再度坐上带着斑驳贵族痕迹的马车，这目的地到底是何方？

车厢中依旧板着脸的阿贝尔特爵士没有说明，因可以出远门而一脸兴奋的女仆艾梅更不会告诉我。但我了解贵族这个群体，为了家族利益，贵族们可以昧着良心作出一切事情。

“纱莉，马上就要到佛罗德城了，等会儿我们要见的是从都城前来视察的都曼公爵，希望你能好好表现，”爵士沉着的面孔松动了一丝丝，语气里竟然带着些许不忍，“如果都曼公爵喜欢你的话，说不定会带你去都城玩，都城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我轻轻的应了一声，都曼公爵？记忆里好像有这个不像贵族姓氏的姓氏。

“还有，艾梅，你从今天开始就专心伏侍纱莉，不用管我了，如果纱莉被伯爵看上的话，你也跟着去吧。”

艾梅听到爵士的话，满脸兴奋的点点头，对满怀梦想的乡下少女来说，都城可是一个向往之地。

“纱莉，别动，我再给你好好打扮一下哦，如果能被公爵带去都城，我也沾光了呢。”

我轻笑，爵士好像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冷酷，把刚刚“收养”的女儿送人这件事在道义上让爵士犹豫不决吧。

不过没关系，我只是小女孩纱莉，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是小女孩纱莉而已，这世俗的一切跟我没有关系。

傍晚时分，爵士的马车在政府公馆前的空地停下，爵士领着我走下马车，与早已在此等候的勃朗特先生碰了头。

“勃朗特先生，怎么样了？”

勃朗特先生的表情并不乐观，“公爵的兴趣早已不是秘密了，所以有准备的人并不止爵士你一个，纱莉很有魅力，但是我不敢保证百分百能被公爵看上。”

爵士的面孔看起来并不是很愉快，用他炯炯的目光注视了我一会儿，使劲握住手杖，爵士在我面前蹲下，第一次用夹杂着祈求的语言对我说，“纱莉，或许太强求你了，也很对不起你，但我希望你能博得那位大人的好感，这对你没有坏处，也同样是为了阿贝尔特家族……”

也许一个真正的14岁女孩会在意爵士的话，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的幸福就是依仗强有力的男人，小女孩纱莉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我点头。

“等等，让我告诉纱莉一些公爵的兴趣，也许会派的上用场……”勃朗特先生似乎很关心爵士，低头看着我，开始向我透露一些伯爵的小兴趣，“公爵喜欢文静的女孩子，不要太活泼，但也不能太安静，因为公爵喜欢跟懂事的女孩子聊天，……放心，公爵虽然喜欢幼女但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勃朗特的在干什么，我能感应到他灵魂的剧烈波动，难道是深度催眠？对灵魂干涉免疫的我无法分辨出他到底灌输的是什么指令，但我能肯定这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好意。

“好了，记住了吗，知道这些的话应该更有胜算吧。”勃朗特先生又仔细看了看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闪着寒光的发夹，“戴上这个吧，公爵应该会喜欢的。”

“太感谢你了，勃朗特先生，如果阿贝尔特家族能复兴，都是你的功劳。”爵士感激的看着勃朗特，“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呵呵，没关系，能为古老贵族阿贝尔特家服务是我身为佛罗德人的荣耀，如果可能的话，以后发达了提拔一下我这个小小的管事就好了。”

为什么爵士不能发现勃朗特眼里的不屑呢，我很奇怪，但没有过分好奇心的小女孩纱莉是不应该管这些的，宴会即将开始，我随着爵士走进佛罗德政府招待重要人士的城镇公馆。

贵族的宴会从古老的时代开始就已经定型了，一成不变的布置，毫无创新的步骤，熬过这庸烦的过程，宴会的主角都曼公爵出场了。

传说中喜好幼女的中年伯爵从外表上看来并无任何突出之处，半秃的头发，微挺的肚子，唯一让人在意的就是他灼灼的目光，身为王国右相，都曼的能力一定不像他外貌一样普通吧。

宴会渐渐进入随意阶段，我在爵士的授意下，端正姿态向伯爵走去。

同样的，做法一致的还有数个与我同样大小的漂亮女孩，她们看起来都有着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气质，还有，头上样式相近的闪着寒光的发夹——也许，这些都是勃朗特的功劳，我突然这么想。

公爵身边的人见怪不怪，主动让出位置让女孩们围上呵呵露出笑脸的都曼公爵。而伯爵也像个和蔼的中年大叔，熟络的和女孩们聊起天来，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那是一种真正的对女孩的喜欢，不带任何情欲的感情。

“公爵为什么不再娶妻了呢？”一个女孩因为伯爵的太过随意而问出这个敏感的问题，出口之后发现周围的女孩都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自己，想起大多数贵族是不喜欢他人涉及自己的私事，不禁害怕起来，公爵喜好幼女的传闻就是在丧妻后传出来的。

但公爵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叹了口气，“因为啊，我的妻子一直想要个女儿……”

公爵没有子嗣，所以这几年想要一步登天的落魄贵族们才把脑筋动到这里。

“而我也只是想看看自己如果有女儿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的。”

公爵的话，女孩们一时半会还理解不了，而没有感情的我却能从伯爵的灵魂中感觉到那股对亡妻深深的眷念，——无法忘却吗，人类是有感情的生物啊。

“没有什么能替代已逝之人，无论花费多久也找不到心中追寻之物。”我想起来了，在庞大而混杂的记忆中，都曼这个名字被两个灵魂所记住，都曼是桑法那个的年轻后勤军需官，是那个整天乐呵呵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桑法的崇拜者。

“你是……”注意到被女孩们挤到一边的我，一瞬间都曼的瞳孔里闪现出一种异彩，可马上又冷却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纱莉，阿贝尔特家的纱莉。”

“好像啊，女孩，你与我一位故人的女儿很像啊，”公爵的情绪不错，竟向女孩们提起自己的往事，“那位故人是我最尊敬的伟人，几十年前我还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卒子呢……”

公爵轻描淡写的提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只是为了带出那个小女孩，“故人的女儿，和纱莉你真的一摸一样啊，如果不是因为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又见到她了，那个我曾经喜欢的妹妹……”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眼睛发涩，心里酸酸的，鼓鼓的是什么感觉？阿曼哥哥，这个称呼几乎脱口而出——这是谁的记忆，这是谁的心？

“可惜啊，那位故人和他的女儿早已不在了，不过每年我和妻子都会去祭奠他们父女俩，啊，虽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去了。……呵呵，别问我那位故人的名字，在格林这可是个禁忌的名字哦，小姑娘们。”

禁忌的名字啊。可为什么没有心的我会含着眼泪，为什么我会吐出“桑法，露儿芯瑞”这两个名字呢？

“纱莉，你，为什么……”和蔼的中年大叔激动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难道，难道他的魔法成功了？”

都曼公爵猛地站起来，拉住我，想要说些什么。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阿贝尔特爵士看到了家族振兴的希望。

而躲在一旁温文尔雅的勃朗特先生却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啪”随着酒杯碎掉的声音在大厅里扩散开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可爱的，故作成熟的，围住公爵的女孩们表情变得奇怪，同时取下头上闪着寒光的发夹，向毫无防备的公爵扑去。

“桑法，露儿芯瑞……”鲜血飞溅，王国最重要的文官都曼公爵身上插满名为发夹的凶器，我伸手，却无法抓住他仰面躺倒的身躯，曾经伟大过的都曼公爵倒在一群疯狂的女孩中间。

“成功了啊，桑法，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都曼合上眼睛，失去妻子的他终于找到了死去的借口，可我呢？

泪水缓缓洒下，这究竟是谁的心在哭泣。

阿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