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第二十六章

肖间是在第二天下午和吴小莉双双回到县里面的。自己刚坐在办公室里。刘文就来了，见面就问，昨天检察院的人把县石油公司的赵利民给查了，你知不知道是咋回事？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电话总处在关机状态。是不是你让人搞的?肖间一愣，故作惊讶的说，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查的？刘文有些不满的说，大概是昨天下午。听说这件事，闹得挺大，现在是满县里的人都知道了。可谓是满城风雨了。肖间听后，心里很高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肖间问，老刘，查的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这赵利民不会有什么事吧？刘文回答说，具体的我还不太了解，只是听下面的人汇报说的。现在下面人已经传开了，说赵利民因为不支持咱们修道的工作，咱们就背后给人家使绊子，下黑手。说到这里刘文的脸，很冷，象一盘结冰的水。肖间头一次看见刘文这么冷的脸。感觉问题有点严重，于是给吴小莉打电话。吴小莉很聪明的在电话的另一端说，肖书记啊，是有这件事，正想向你汇报呢。肖间插话，打着哑谜故意大声说，吴检察长，关于查赵利民这件事，你怎么不事先跟组织谈谈呢？跟我和刘文县长打个招呼，怎么自己私自动手，你这是目无组织，目无纪律。你还尊不尊重党的领导？你心目中还有没有我和刘县长？现在刘县长在我这呢？你把话给说说清楚了。我希望这类事以后不要发生。肖间把话说得很严重。吴小莉知道了这面肯定有事，所以很配合。肖间把电话递给刘文，刘文接过电话，也没听吴小莉解释，只是冲着电话里大哄了一声，你真是乱弹琴。然后挂了电话，转身走了。刘文清楚，一个区区的检察长，如果没有县里面一把手的点头，他是断不敢动县里面的这些科局领导的。这个肖间的手段也真是有点过了，有点太狠了。想到这里，刘文的心里不觉一凉。心想，看来自己以后的工作，要担心了。这个肖间做事，是不择手段的。刘文很清楚，肖间刚才那一哄的意思，那一哄虽然是哄给吴小莉的，但是，其实那一哄，也是给自己听的。

最近一段时间，肖间总爱单独行动，做事的时候，不跟刘文打招呼。肖间觉得自己要是事事跟刘文商量，如果形成了习惯。自己在刘文心里的力量就小了。一把手办事凡事都要同二把手商量，就会显得娘娘腔了。没有魄力，没有力量。虽然自己在刘文来的时候，主动找刘文吃饭，说要搞好团结的话。其实这些都是面子上的事，自古以来一，二把手有几个是团结的。真正做起事来必须是独断专行的。一，二把手在哪一层机构是完全团结的。肖间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从二十几岁从政，到现在三十九岁。在机关整整混了十几年，这里面的一些猫腻他懂。一把手如果在某些方面压不住二把手，二把手早晚要上锅台，抓一把手的小辫子。如果这事发生了，别说工作干不了。整天就得想着权力争斗这件事。防着自己的位置，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抢官夺印的事情。虽然自己感觉刘文，没多大野心，但是要是真的面对机会的时候，刘文也绝不会轻易错过的。这样的权利组成结构真的有点象吴太极说的那样，中国的权利之争真的是在暗处，而且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你自己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跌进权利的陷阱里，永远的爬不起来。所以你在做事情的时候，时刻要考虑这件事是否会威胁到你的位置变化。所以在中国搞政治是最累的活。但是在这样环境里培养出来的政治家，要是放到西方社会里，差不多都会是最杰出的政治家。但是这样的体制也有毛病，就是会使某些人耽于，沉湎于权利斗争，而荒于干事。

肖间昨日抓赵利民，按理应该喝刘文县长打招呼。刘文毕竟是一府之首吗？肖间没告诉刘文，有众多考虑。一是怕刘文轻视自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保密，怕刘文偷偷的给自己下绊子。

肖间在和吴小莉唱完了双簧。过了一会，肖间又给吴小莉打电话询问，赵利民案件的进一步情况。吴小莉说，我说县太爷，是不是刘县长在这件事上没有通知他，他有想法了？肖间说，有想法就有想法，别管他。你先说说赵利民的案件。吴小莉说，调查组经过一夜的突审，在与赵利民的较量中，赵利民完全败下阵来。没想到这个家伙真是个狗熊，看似强大，没想到这么不经事。他全说了。那模糊不清的二百万，他是去澳门赌钱输了。另一百万是他用来买车了，还有就是他们的会计也花了些。吴小莉汇报到这接着说，听具体办案的人说，这里面好像还有别的权利之争的事，好像赵利民不修道这件事上，有前县长刘长江的暗示。不过由于这件事，和案情关系部大，办案人员也是出于忌讳，没有详细的问。肖间听罢，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这里面的事情这么复杂。于是肖间马上跟吴小莉说，对赵利民立即双规，马上立案，最好能把他关押了。以免出现差错。放下电话后，肖间马上给市里面的法孝书记打了电话，汇报了此事。法孝书记听后，嘱咐了肖间几句，让他做事要谨慎一些，避免出现盲动，影响大局，使五昌出现其他的不安定因素。肖间从法孝书记的讲话中听出了法孝书记的意思，他没有明确反对。在得到了上面的默许后，肖间的心理有了底。心想，他妈的，你刘长江觉得五昌是块肉，还他妈的想杀个回马枪。真是痴心妄想。肖间在处理完了赵利民这件事后，坐在那里沉思良久，他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突然想起下午二点还有个会。

那是前一段时间自己同刘文商量好的，召开全县财政专项的会议。想到这里，于是通知秘书说，通知各个部门，财政专项会议，按时举行。马上到政府会议室开会。肖间嘱咐完秘书后。自己看了看表，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决定在和刘文商量一下二点钟的会议。这次他不能再撇开刘文了，他怕事情弄僵了，于是主动去了刘文的办公室。

下午二点的全县财政专项大会正式开幕。这是肖间到五昌县后，召开的第一次关于财政方面的专项扩大会议。会议由马致用主持，其实本不应该马致用主持，因为马致用是副书记，不是政府这块的。但是经过刘文的提议，肖间最后同意了刘文意见。在马致用致了简短的发言后。刘文具体的讲了政府的几项改革措施。其它的几位常委们由于事先通了话。所以在讲话过程中对刘文提出的改革措施表示支持。

会议进行中，肖间发现自己手机不断出现陌生号码。他猜想可能与赵利民有关。所以后来自己索性就关了手机，静静的开会。

会议最后形成了几项决议。并由刘文发布；

一对于各单位的预算外资金，由政府统一取回。

二收费部门的罚没款统一上缴县财政。

三招待费，电话费，车费实行县长一支笔政策。

刘文讲完了这几条后，主席台下的部门领导们开始窃窃私语。肖间坐在主席台上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各个部门领导们的不满。这项政策一出台，等于把下面各个部门的权利削去了一半。等于政府在夺权。难怪他们会不满。肖间和刘文事先考虑到了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刘文对这项政策是最支持的，原因很简单，这样的政策一出台，等于增加了刘文手中的权利。肖间很清楚这一点。但为了增加财政收入，解决众多人员的开资问题，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所以在刘文讲完了这几项决议后。肖间也做了重要的讲话。对这项政策表了态，并全力的支持。

会议开的时间不长，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就结束了。会议结束后，刘文和肖间肩并肩走着。在路上刘文说，老肖，你最后讲的几句话，很有份量啊。对这几项决议的形成起了关键的作用。肖间笑着说，老刘，我说过，这地方风水硬。咱俩必须保持一致。再说这几项决议也有利于全县财政工作的大局嘛。我能不支持吗。只要职工，干部们不乱，咱俩的工作就好干。天也不会塌下来。他们那些个头头，兴不起浪的。刘文点着头说，那是，那是。老肖啊，我对你对政府工作的这么大力支持表示感谢。肖间笑了。要分手的时候肖间跟刘文讲，老刘啊，那位石油公司的经理果然有问题啊。监察部门的领导给我汇报说，这个赵利民涉案金额有二百多万，数目很大啊。现在这件事，已经被检查部门立案追究了。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看法？你谈谈？由于刚才在会议上得到肖间全力的支持，所以刘文此时表现的很大度，这件事，详情我不太了解，我看还是你具体全面负责吧。我没意见。这小子也该收拾收拾他，前一阵子，我见过他一次，感觉这个人很牛。是个天王老子不放在眼里的货。就连县里面定的修道这件事上，他都敢对着干。他的表现。起了很不好的带头作用，成了个拦路虎。不整治整治他。咱们下面的工作，就不好开始了。

刘文和肖间表现的很默契，各部门的领导此时看得真切。这是肖间和刘文故意做出来的。等于在暗示他们，一，二把手很团结，你们不要啊有什么非分之想。大家明白。俗话说，天不怕，地步怕，就怕一，二把手说悄悄话。

肖间从刘文那里得到了口风。当然很高兴。坐在办公室里，不由的哼起了几句小曲。秘书在一旁开玩笑的说，肖书记，你唱跑调了。肖间抬头看了看秘书故作惊讶的说，跑调了，跑调了吗？我感觉一切正常。秘书听后，笑了，肖间也笑了。其实这句话，肖间是给自己说的。

秘书的插话，让肖间想起了一件事。他拍拍自己的脑门自语道，这记性。

肖间拿起电话拨通了公安局代理局长钱局长的电话。老钱吗？于无法那个案件现在处理的怎么样了？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我没给你打电话，但是我时刻的都在关注着这个案子。电话那端传来钱局长沙哑的声音，肖书记，我一直在按照您的指示精神在办这件事，可是被害人的那家老太太现在翻供了，现在这个案子的进展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了。肖间一愣问，怎么，老太太翻供了？钱局长说，是呀，老太太把口供改了。肖间问道，老太太改口供是不是有一些外力的因素？钱局长说，这个具体不清楚。

于无法在公安局那里迟迟结不了案。这里面当然有钱局长拖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老太太的翻供。肖间放下电话，决定亲自去找老太太具体了解一下。

肖间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做什么事都不喜欢半途而废。他叫上司机坐车去了老太太家。

寒伧的四壁，一贫如洗的屋舍。肖间看到此景感到心一阵阵发凉。当肖间跟老太太说明自己的来意的时候。老太太抓住肖间的手说，青天大老爷啊，我谢谢你了。我对不住你啊。这件事，我不追究了。他们说的对，就是让于无法给我儿子尝了命。又能咋样啊。我如今眼睛也要瞎了。啥也干不动了。小孙子妈妈也跑了，不要他了。小孙子将来要上学，我们还得活啊。说到这里，老太太呜呜的哭了起来。老太太的小孙子在一旁劝，奶奶不哭，奶奶不哭。肖间握住老太太的手说，大娘，这仇不报了？老太太点点头说，不报了，他们给了俺钱，那钱够我们俩活了。照我过去的想法，我豁出老命也要给我儿子和老头子报仇。是他们让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可是，现在仔细想了想，我这么大年纪了，说不上哪天就死了。可是我这个没长大的孙子咋办啊。有了这笔钱，我死了也不用担心了。我孙子还能活下去。我们家的根也能延续下去。肖间听完老太太的哭诉后，感到一阵阵悲凉。

肖间从老太太的屋子里慢慢出来。他无法理解老太太的行为，可是又不能不理解老太太。他感到了现实的无情和老太太的无助，无奈。他想，听了老太太的话后，他不能再管下去了。即使真的让于无法死了。可老太太和她的孙子谁管呢。自己不能再坚持做这件事了。钱啊，都是钱啊，这个可怕的上帝。肖间站在空旷的田野里长长吁了一口气。司机这时过来说，肖书记，走吧，咱们回去吧。您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明白你的心，知道你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是一个好人。可是咱们国家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啊，谁有办法呢。有些人活着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别的啊。肖间看了看司机，默默的说，你说得对，不管了，走，咱们回去。他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他感到这次他真的败给了小小的于乡长。

小汽车在公路上飞驰着，渐渐的进了县城。肖间也渐渐的从对老太太的感慨中恢复了过来。汽车在一个拐角处转弯的时候，一幢二十多层的烂尾楼，引起了肖间的注意。肖间看到了烂尾楼，不觉想起了吴耀先和自己的那次长谈。当时他感觉吴耀先话里面隐藏着什么。来了这么久，由于工作太忙，便有些淡忘了吴耀先的那次谈话。但是这次看到这幢楼后，却突然让肖间想起了吴耀先的那次谈话。难道这幢烂尾楼和吴耀先有什么联系吗。一种好奇让肖间产生了去看看的想法。肖间让司机慢慢把汽车开到了这幢楼前。透过车窗望去，这是一幢很宏伟的高层建筑。基本框架都已经完成。但是为什么扔在这了呢？带着这样的疑惑肖间问司机，小赵，这个楼是怎么回事，你听没听到过一些关于它的事？小赵说，这幢楼是天天集团的。是大前任县委书记力主盖的。据说盖完了，没有了装修资金，就空在这了。有五六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