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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星夜幽微我谁归

回过头来再说张国明。初二晚上他和苏伟搭伙值班,拎着橡胶棒手电筒顺着单位溜了一圈儿便完事。回到休息室,苏伟伸着懒腰道:“真没劲,大过年的值什么班啊,咱们单位又没不管现钱,能有什么可偷的?再说了,外面的传达室不还有个老孙吗?”

“怎么,打盹了吗?”

“可不是吗?年三十打了半宿麻将,昨晚上又打了一宿麻将,再加上拜年的走亲的,这个进那个出的,电话声不断,我去,过个年倒比平常累。”

“该。”

“不过这叫累并快活着。老张,你知道我昨晚赢了多少钱?九千多!手气太他妈的好了,边贴夹档明杠暗杠全有,想什么来什么!现在要是上麻将桌,我还能二十四小时不睡,照样有精神。”

“所以就该叫你老婆孙玲玲好好的管教管教你。”

“她才不管我呢!”苏伟嘻嘻笑着:“我老婆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只要我能赢钱给她,我怎么干都行。妈蛋,昨晚上赢的钱还在我兜里没热乎过来,一大早上就让她给划拉走了。”

“所以。”

“所以,千万别让女人看到男人兜里有钱!”

“就是,你小子才觉悟到?”

“怎么,师傅,你也让师娘给割**啦?”

国明不以为意:“**没拉着,蛋蛋让她给弄得散黄啦。”

“我靠,好大的功力!”

“瞎想什么呀。年前我发的那点奖金,有一大半让她给弄去了,还债了。我他妈现在是兜里没钱,下面没卵。”

苏伟嗤笑个不停:“我靠,嫂子够狠。佩服你老哥,我可做不来,我就是光着身子,也得想法子夹蛋蛋里面点钱。”

“没法子,吵了吵了,闹也闹了,没意思,大过年的忍了吧,反正没落在别人手里。”

两人调笑一阵子,倒也赶走了睡意。因又说起了过年的人情往来,里外应酬。苏伟道:“老张,年前你没给大老板那儿上眼药吗?”

国明会意:“我没那个闲心。我现在既不是他的红人,又不想去巴结他,我凑什么热闹?我去年的事儿你也知道的。说白了,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苏伟点着头:“也是。你这人一向是属瘦驴的。”

国明思忖着他的话,反问道:“听你的意思,你给他上眼药去喽?”

苏伟犹豫了一下道:“老傅拉着我一块去的。老傅拿了一箱西洋参礼盒,我拿了一箱红酒。我这也是蟹子过河——随大流,跟着老傅去凑热闹。然后就去了,你猜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肯定是先数落,批评你们,要你们别来这一套,然后再送你们点别的东西。”

“对啊。老梁就是这么做的。批评了我们一通,东西没收,倒还送了我一盒茶叶。”

“这都是玩剩的招数,想都不用想。”

“话是这么说,不过,有时候换个角度想想,老梁初来乍到的,既要管好咱们这拔地头蛇,还要把工作做好,做下去,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听他说的大有善意,张国明挖苦道:“瞧你这点出息!区区一盒茶叶就收买你了?”

苏伟乜了他一眼,没回应。张国明知道他有点不高兴,遂沏上茶,递给他一杯:“来吧,喝点茶,醒醒神,继续说——你跟我犯什么拧劲啊。”

苏伟道:“老张,单位里咱俩的关系不错,对吧?你把我当朋友,我把你当做铁哥们,对吧?”

“废什么话,我还是你的师傅呢。”

“那我跟你说两句心理话,你愿意听吗?我当回师傅,行不行?”

“好啊,苏老师,我洗耳恭听,倒要听听你能讲出什么大论。”

苏伟喝了口茶,吁口气:“我呢是从部队上专业来的,性子直,直来直去,没你那么多学问,也没你那么多调调。所以我还是直来直去跟你说:我瞧着你越来越不对劲哩!你有才,笔杆子好,业务厉害,这没得说,咱单位独一份,要不然老行长也不会让你做我的师傅,来教我做业务。”

“咱们两个得有十多年的交情了吧?做为哥们,我真心地劝你句:别太自傲了。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这个,上的学多,学问好,会写会画,便有些书呆子气,老愿意拿书上的东西来衡量现实,你倒是说说,这些年来,你因为这个吃的亏还少吗?”

“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直,犟,有时候认死理,死心眼儿,脾气跟你差不多。不过我想通了,慢慢改了。我他妈过好自己的日子,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人家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关我屁事?单位就是完蛋了,又能怎么样?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所以我劝你:别太较真,别太认死理。说什么原则,制度,对事不对人,狗屁!哪件原则不是人制定的,哪件事不是人做的,哪件事后面不是站着一堆人?你既然跟事过不去,那就是跟人过不去,你跟人过不去,其实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好,就按你说的,你坚持原则了,坚持真理了,你赢了,却得罪了一堆人,自己还不落好——今年的评先标准还说明不了问题?为什么那么多单位给你打不及格?你好好想想吧。老哥,以后别那么是非分明,也别那么精明聪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适当地糊涂才是聪明人,大多数人的选择不一定正确,但一定是最合适的。”

起先张国明还面带笑容听着,渐渐的他的面色凝重了,身子也变得僵硬,僵直。对面的这个家伙一段一段地说将下来,一板一眼,还真有点老师的说教范儿。

不过,他说得的确没错,揭到了他存在却始终漠视又不太愿意承认的事实。他记得好几个人说过类似的话,老婆说过,老行长说过,爹娘说过的,还有小舅子好像也说过类似的——他还反过来教育他呢,真是可笑。

见他俯首低耳,默不作声,脸色肃穆,苏伟歪起头斜着身子看他,嘿嘿一笑:“怎么,说得你不高兴啦?”

“没有,没有。”张国明勉强一笑:“你说得有理,我正在想呢。也许……”

“也许大过年的咱们不该谈这些烦心事。”苏伟忽然面色古怪起来,神情也暧昧:“老张,咱们换换脑子,换换心情吧!放个好东西给你看看。”

“什么?”

“爱情动作片啊。为了对付这一宿一天的值班,我可是做足了功夫。喏,我把笔记本也带来了,里面有四十多部呢,欧美的,日本的,随你挑随你选。”

“我操!”

“你别**,你看别人操吧。怎么样?瞪起眼来准备欣赏吧。”

“不看,没意思。”

“可你跟我说过想看《色戒》的。来吧,帮你勾勾火,学两招,回去好对付师娘。”

张国明给他调侃得好不耐烦,顺手抄起橡皮棒。苏伟夸张地道:“看不看由你,有必要打人吗?“

“你自己看吧,我现在的心情够他妈的火了,我需要静心——我出去溜一圈儿,撒泡尿,透透气儿。”

寒气袭人。城市里节日的彩灯在变幻闪烁,从对过的高楼大厦,门店超市,机关企业,乃至眼前自己的单位,从门庭楼角,到街上的电杆树梢,星星点点,点点串串,亮亮暗暗,明明灭灭。光影交织里抚慰着一个安静的夜,经过了几天的繁闹,整个城市都累了,都沉浸在酣梦里。

他在院中站定,夜是如此幽静,星空微茫,凡尘间的浮光幻象几乎然将它们迷失殆尽。他深深地吸口气,凉凉的空气灌入他的肺腑,试着安抚他那颗繁乱迷失的心。然而灵魂却仍在骚动起伏,跳舞,挣脱这个躯体,奔向深邃的夜空,飘向遥远的不知名的远方。

他就这么站着,发呆,身心俱忘,不知所之。片刻的功夫寒意透骨,他这才发觉自己没披大衣,只穿着毛衣,脚尖也开始发麻发木。于是他拖着哨棒慢行,渐渐走到单位大门口这儿,大栅门灯在闪耀,显现着今天的日期,传达室的玻璃也在闪耀变换,窗帘半掩,能看见里面的电视机仍在闪亮播放。

他往里面瞧了瞧。老孙头歪在炉边的沙发上已然睡去,鼾声起伏里电视机的声音从窗缝透出来,是首抒情老歌,歌声带着淡淡的忧伤,细细柔曼,如倾如诉,一下子就勾住了他:

等了许久/

却没有结果/

也许,往日的玫瑰/

已被风摇落/

在我的梦里/

有蝴蝶怅然飞过

……

悠扬的歌声扎进了他的心怀,他听着听着,不觉在冰凉的台阶上坐下来,幽暗中的单位大楼模糊不清,像一面巨大的墙,隔断了他的目光。他望着望着,垂下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长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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