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问了也是白问，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大营里危险重重，我们就算去了也是没用。燕子他们被抓已经有一定时间了，该发生什么也早就发生了，该做什么也早就做了……可我还是想问问。

不仅是问大家，同时也是问自己。似乎只有在一次次的否定中，才能更加坚定自己离开的决心。

张伟咧咧嘴，他磕磕自己鞋底儿上的雪：“程叔儿真是个特别好的人，以前我们在家属院，不管谁家有事儿，他都会帮忙。丧尸病毒刚爆发的时候，大家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是程叔儿，他把我们所有人组织起来，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没能去救出燕子，我感到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钟林说。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钟林这么讲话，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变的抒情了：“要是没有程叔儿，我们恐怕也跑不了这么远……但是没办法，我们救不了他们。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更别说其他人。”

*欣只是叹气。

“我们还是不要回去了吧？嗯？”小慧小心翼翼的问，“我们都已经跑出来这么远了，多么不容易？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也知道那个叫燕子的姑娘遭遇不好受……可我们得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啊！是不是？”

小慧不知道燕子是谁，不知道程叔儿是谁，她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爱恨纠葛的事情。但是刚才钟林的那番话小慧听懂了，尤其是“军妓”那个词儿，给小慧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是个女人，我能想象出来钟林描绘的画面对她来说有多恐怖。其实害怕的不止她一个，我们在场的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要是被抓回去，很可能就是生不如死了。

“大家都收拾一下，我们准备上路了。”钟林拍拍手，说，“沿着江边往南开一个多小时，我们大概能遇到一片观江别墅群。那片别墅群刚开始卖没多久，里面也没什么人住，估计也没多少丧尸。我们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再继续往南开。”

对于钟林安排的路线，没有人表示异议。我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少了一个人，车里真是大了不少啊！这下不用挤的跟孙子似的了，刚才下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肩膀都麻木的没知觉了。”

我真羡慕后排的座椅，我和张伟挤在前面，真的是受够了。副驾驶的位置就那么大点，我们两个大男人叠在一起，怎么动都难受。要是不小心碰到张伟的敏感部位，我们两个人都挺尴尬的。

“我去尿尿，省着路上憋的难受。”我和钟林说，“你们稍微等我一会儿。”

“去吧！”钟林抬脚就往我屁股上踢，“走远点，这儿还有女同志在呢！”

我避开钟林的踢踹：“知道啦！知道啦！滚开，少他妈的碰老子。”

这附近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大江白天开起来挺宽阔，挺美丽，可到了晚上，黑的有些瘆人。江面都被冻住了，江风一吹，冻的人脸疼。要往太远处走，我也觉得害怕。找了一颗大树躲在后面，我脱掉裤子准备方便。

我刚把裤子的拉锁拉开，就听树丛里有什么响动。担心有丧尸，我很慎重的没有立马“开闸放水”。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回头问钟林他们说：“你们有人刚才叫我了吗？”

“什么？”*欣觉得我话说的莫名其妙，“你在那儿撒尿，我们叫你做什么？你快点尿啦！我们要走了……一直等你，我连后备箱都不能进去。”

*欣说的有道理，他们确实不会叫我。可是为什么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呢？幻觉吗？

揉揉自己的耳朵，我自嘲的耸耸肩，调整了一下位置，我再次准备撒尿……这次我真的听到有人叫我了，很清晰的声音，一个女人在叫：“桀骜……张桀骜……”

女人的声音是从树林的暗处传来的，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受到了惊吓，我裤子都来不及提，撒腿就往身后跑。只是听到声音却没见到人影，我以为自己遇到鬼了：“我的妈呀！钟林！钟林！快点救我啊！”

我跑了没几步，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想起了地下铁里的白骨丧尸，我吓的浑身魂都没有了！踉跄着摔倒在冰面上，我一边往钟林的方向爬一边用脚踹着，大喊道：“钟林！钟林！你在哪儿呢！快点救救我！”

“桀骜……桀骜……”

脚边上的女人像是在念咒，她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我甩又甩不开她，害怕的差点尿裤子。钟林迅速的跑了过来将我扶起，他拿起刀就要往我脚边上砍，那看不清楚脸的女人不仅认识我，她同样认识钟林：“钟林，是我……别打我……我是燕子。”

“谁？”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我停下了挣扎只剩错愕，“她说，她是谁？”

“燕子？”钟林也很是震惊，“你……你是燕子？”

在我们的认知里，燕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现在她突然出现，实在是我们始料未及。我和钟林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个人是面面相觑。钟林犹豫了一下，他小心的将地上的枯草扒开……还真是燕子？！

“燕子！”我大叫道，“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燕子的名字，张伟他们连忙跑过来了。*欣拿着手电筒一照，我们也能看到草丛里的燕子了。

燕子是什么样？俏皮？可爱？虽然有点冲动任性，但人却很善良。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看的人心里小鹿乱撞。喜欢扎着歪辫子，喜欢粉红色少女色。没事儿喜欢逗着人玩，却从没什么恶意。可现在趴在草丛里这个狼狈的女人……她真的是燕子？

要不是她说自己是燕子，要不是听出她的声音是燕子，光是看这张脸，我还真认不出她是燕子啊！几天没见，燕子的右眼肿的像鸡蛋，只剩很小的一条缝隙。鼻梁上乌青一大片，像是被人打断了。衣衫不整，遍体鳞伤。应该是从雪地里爬来的，她十根手指又红又肿。

我们看着燕子，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她的样子吓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扶她。*安害怕的轻呼一声，*欣连忙将自己的妹妹护在怀里。

“桀骜……”燕子抓着我的裤腿不松开，她绝望又痛苦，“你们……救我。”

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儿，已经耗费了燕子全部的体力。脑袋一低趴在了雪地里，燕子一动不动了。

“她死了？”张伟的声音微微发抖，他像是哭了，“燕子她死了吗？”

*欣把妹妹松开，她蹲下检查了一下燕子的脉搏：“没死，就是昏过去了。她发高烧呢！浑身上下都滚烫滚烫的……看样子她是一路从大营那面爬过来的，她腹部的衣服全都磨破了。”

燕子浑身都是伤，她衣不蔽体，模样凄惨。钟林犹豫了一下，他脱掉自己的外套给燕子裹上：“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把她带上，我们去到别墅里好好给她检查一下吧！”

“她需要看医生，她伤的太重了。”*欣摇摇头，“我和小慧只是护士，我们两个做消毒之类的工作还行，检查病情的话我们两个就帮不上太大忙了。”

钟林把燕子从地上抱起来：“没关系，基础的检查，我还是可以的。”

几分钟之前，我们还在为不能去救燕子而愧疚不已。几分钟之后，燕子就以这样的形象出现给了我们的心窝上一记重击。她这个样子，发生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对一个怀揣着少女梦的姑娘，简直是太残忍了。

钟林抱着燕子，他的动作很轻，完全可以说的上是温柔了。小心的将燕子放在车里，他柔声问说：“燕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

燕子没有睁开眼，她梦呓一样回答着话。钟林想了想，说：“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其他人呢？”

“现在别问她这些了吧？”张伟于心不忍，他阻止钟林道，“你看她的样子，她肯定受了不小的打击。等她状态好一点，我们再问她别的事情。”

钟林没有理张伟的话，他继续问说：“你哥哥他们呢？他们和你在一起吗？”

燕子没等回答，张伟已经看不下去了。正当他准备上前阻止钟林时，我先一步阻止了他：“你还没明白钟林的意思吗？钟林是怕其他人也在这附近！我们要是也走了的话，其他人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他们这样在雪地里呆一晚上会死的！”

“其他人呢？”钟林不受我和张伟的影响，坚持问，“其他人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听到钟林问其他人，燕子哭了。可她的眼里已经没了眼泪，只是干巴巴的说：“其他人……我们想去姚南救助站，结果被抓了……其他人，他们都……只有我一个人跑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