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见到张文志书记，高小离的心还在纠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让谣言在衡岳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飞。

张文志书记哼意外地看着高小离，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问：“你就是高小离？”

王鹤不失时机地凑上去说：“张叔，小离特地来看看你，也不知他从哪里听得说您的身体出了点毛病，他非要逼着我来。我没办法啊，您这不能怪我。”

张文志书记哈哈大笑，看着高小离问：“你不怕？”

高小离嘿嘿笑道：“我怕啊，您可是我这一生中见到的最大的领导。”

张文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我是说你不怕沾上我的边会有麻烦？”

高小离摇摇头说：“我不怕。我相信张书记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领导。”

“学会拍马屁了？”张文志笑眯眯地说。

高小离尴尬不已，心虚地笑，说：“张书记，您健康，我就放心了。”

张文志嗯了一声，招呼他们坐。张书记住在省委疗养院的一个套房里，大大小小有几何房间。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有家的感觉。

张文志确实出了点事，有人将举报信直接送到省委书记的办公桌上，说他刚愎自用，贪污腐败，与女人走得很近等等。尽管举报信没任何有价值的证据，但出于对工作的负责，对下属的关心，省委书记亲自下令省纪委对张文志同志约谈。

严书记就是在省里开会时听闻到了这个消息。他连会都没开完，就匆匆赶回衡岳市去了，他要赶在省纪委正式宣布结果之前，将衡岳市的大局稳定下来。

严书记此举，意义深远。按照规定，一旦市委书记缺位，市长就将顺位接替书记职责。衡岳市市长霍晓佳与张文志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要是霍晓佳上来了，第一个不舒服的就是严舒。

严舒与霍晓佳不对付，这在整个衡岳市官场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尽管市长顺理成章是副书记，但对于党管部门的纪委来说，霍晓佳想插手纪委这一块根本做不到。严舒将纪委打造的犹如铁桶一般，严防死守着任何方式的侵入。

但张文志传出来被举报的消息让严舒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张文志是个敢想敢做的干部，做事雷霆风行，喜欢骂人。这样就很容易得罪人。比如在市委常委会上，张文志就不顾颜面，将动力警力驱赶抓捕上访群众的霍晓佳市长骂得狗血淋头。

张文志书记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当面质问霍晓佳：“霍市长，你是谁养活你的？不都是老百姓吗？老百姓心里有冤屈想找个地方诉诉苦，怎么就让你坐立不安了？你动不动就使用武力，要在过去，你这就是军阀作风，是会被写进历史书里的。”

总结这句话，两个经典。一个是“谁养活了你”，另一个就是“写进历史书里”。

张文志被约谈，级别远远低于双规。但风声总是越传越讹，偏偏张文志书记确实身体上出了点毛病，他得在省疗养院修养一段时间。这样他就很难在电视上露面了。国人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看一个人还是不是在政治舞台中央，就看他在电视上报纸上露面多少。

一个原本经常在电视报纸等媒体上露面的人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不遑多想，肯定是出了事。

但高小离看到眼前的张文志书记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的疑惑顿时化作烟云消散。

张书记疗养期间，拒绝见客。除了市委紧急文件，他不见任何一个人。这样他的行踪愈发显得扑朔迷离了，也造就了谣言铺天盖地的弥散开去。

王鹤能见他，皆因他是张书记老同学的儿子。而且这个老同学过去与张书记都在省委的同一个单位上班。除了同学之外，还有同事加兄弟的感情。因此王鹤见他，不是工作上的关系，而是亲人之间的感情。

落座没多久，话题就扯到了祝玉屏跳楼一事上来了。

张文志书记居然不避讳高小离在，直接问王鹤，市里现在是什么状况？

王鹤皱着眉头说：“总之就一个字，乱。一团糟。”

他担心地说：“张叔，现在有传言说，祝市长的死与你有直接关系，你看这样的舆情该怎么压下去？”

张书记摆摆手道：“不用管，先让他们乱一阵再说。你还怕他们翻了天么？”

王鹤看了一眼高小离，欲言又止。

高小离脸上露出微笑，坦然地说：“王鹤，你有什么话就给张书记汇报，不用管我。如果我不合适在，我先出去。”

说着起身欲走，被张书记喊住道：“没事，小离，你坐你的。王鹤，你有什么话就说这里没外人。就是说错了也关系不大。”

王鹤这才迟疑着说：“祝市长跳楼的消息是严芳香记者在论坛上披露出来的。她违反了信息管理条例，张叔，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披露有错吗？”张文志冷笑一声道：“死了一个人，难道还想着将盖子捂住？能捂得住吗？人命关天的大事，何况死的还不是一般人，而是堂堂的一个副市长。”

高小离心里一跳，事情扯到严芳香身上去了。而且从王鹤的话里他听出来一些意思，严芳香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某些禁忌。

“要不要让严记者停职反省？”王鹤小心地问：“我们宣传部的意思是先让严记者停职反省。”

“乱弹琴！”张文志骂了一声：“你们这些人，永远都是官僚主义作风。现在是什么时代？信息爆炸的时代，你们以为能压得住吗？作为一个记者，她不能通过正常渠道堂而皇之的发声，而是选择去民间论坛上，这是我们的失职。我们要反省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小严之举，是一个良心记者的良心行为，我认为没错。”

王鹤愁眉苦脸地说：“事情一出来，霍市长就召开了紧急会议，要求全部噤声，一切以官方公布的为主。”

“老霍也没做错嘛！”张文志微笑着说：“作为当政者，应该像老霍这样，当机立断，正确引导。”

高小离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谈话，他突然对王鹤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这小子他过去还真没看出来，他不但是个有心机的人，而且思路很清晰。从他说话中能感觉到，他不像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而是将整个衡岳市都掌握在手心里的人。高小离不得不自叹不如。自己守在宁乡镇的山旮旯里，一心一意在想着如何做好扶贫工作，根本就没想过外面的世界有这般的复杂多彩。

军坨在一边忙着端茶倒水，似乎没带耳朵，充耳不闻王鹤的谈话。

过了一会，张书记突然转向高小离，微笑着问：“小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