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王鹤说的，高小离毫无意外被结合进了省委派下来的调查组里。

通知发到市纪委，严书记感到很意外，叫人叫了高小离去办公室，劈头盖脸质问他都做了什么？怎么这次专案组会安排他？

高小离不敢说是李青天的原因，事实上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李青天的原因。不过，他临时抽调进去专案组协助调查倒成了事实。

严书记问不出原因，显得有些恼火。

严书记警告他，别高兴太早，任何事情的出现都是有原因的。

高小离唯唯诺诺，从严书记办公室一出来，心情却是好了很多。首先严书记并没拿扶贫说事。他这次回来又没经过委里批准，属于擅自离开。第二个原因是严书记并没强烈反对他进入专案组，只是他心里有疑问，不知这个高小离怎么突然就入了省里领导的法眼了。

专案组人不多，组长是省纪委是一个副书记。李青天只是一个组员，与高小离在专案组的地位不相上下，但他的威信却是高小离望尘莫及的。

专案组将办公地点设在华天宾馆，一溜过去开了五间房。办公休息都在一个房间。

事情一开始查，先将祝玉屏的秘书和司机都控制了起来。高小离接触的是祝市长的秘书，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文文静静的白面书生。

他人一进来，腿似乎就有些发软。

高小离与李青天是一组，他这是第一次正式介入办案，因此对程序一点也不清楚。李青天是老手，从他看秘书的眼神就知道，什么东西都别想瞒住他。

果然，没过一个小时，秘书就爆出了一个让高小离暗自心惊的一件大事出来。

祝玉屏副市长喜欢钱！甚至喜欢得有些变态。

喜欢钱没错，天底下没人不喜欢钱。但喜欢得有点变态了，这里面蕴含的意义就非同小可。

李青天声音不高，但字字句句都像能穿透人心一样，将祝市长的秘书问得满头大汗，坐立不安。

高小离看着李青天问话，心里哪一个崇拜，简直没法形容。

李青天问，高小离就负责记笔录，两个小时过去，已经记了满满的五大张纸。高小离一边记，一边留心，越记越觉得背后发凉。原来祝副市长并非传说中的是个女强人，她也有很多女人特有的柔情。比如秘书说，祝副市长经常一个人在晚上在家里哭。

高小离想插一句问，她晚上在家哭，你是怎么知道的？

但他这句话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显得很卑鄙，很没人性。作为领导的秘书，关心领导的一举一动是职责所在。

李青天似乎有些累了，他让人将秘书带下去。转头去看高小离的笔录，故意将半个身子都靠在高小离的身上。

他身上显然喷了香水，是女人喜欢用的那种淡淡的香。高小离暗暗打量了李青天一眼，发现他的皮肤居然也如女人一样的细腻。特别是十根手指头，如剥了皮的白葱，纤细而柔软。

这个男人很清秀！高小离想，比起在电视里摇头晃脑当导师的变性男人，李青天身上的女人味似乎更浓一些。不过他在问话的时候却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字字句句都像一根钢针，能直接扎到人的心尖上去。

李青天看了笔录后，赞叹道：“小离，你的字真好看，我喜欢得不得了。”

高小离淡淡一笑道：“也一般般，平常没事就喜欢写几个字而已。”

李青天道：“我小时候临摹过庞中华的硬笔书法，那时候对他的崇拜不亚于崇拜一个神仙。现在看起来，他的字与你比，简直就是一堆垃圾。”

高小离尴尬地说：“与庞老师比，我还差得很远。”

“不！你强过他一万倍。”李青天爱不释手地说：“要不是这是笔录，我都恨不得要收藏起来了。真好！”

他一与高小离说话，腔调里就满含了女人的柔媚。这让高小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又不好说破，只能嘿嘿地傻笑，刻意要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李青山提议下午出去玩，他是第一次来衡岳市，听说衡岳市名胜古迹特别多，他要感受一下历史文化的熏陶，要高小离陪着他一起去走走看看。

高小离狐疑地问：“下午不工作了？”

李青天摆摆手说：“干什么呢？小离，我跟你说个实话，我们来，无非就是走个过场。上头早就有了定性，不是我们的调查结论能左右得了的。”

“难道上头的结论不管事实？”

“什么是事实？”李青天笑眯眯地说：“领导的结论就是事实。”

高小离很不解地说：“领导未必清楚事实啊。再说，既然是这样，何必还要走个过场，劳民伤财的。”

李青天拦住他说：“小离，很多东西一下你还琢磨不透。派专案组下来，是对老百姓有个交代，说明上级领导非常重视。至于调查的结果，其实早就在领导的掌握之中了。一个干部怎么样，上面的领导能不心知肚明？只是大家互相给面子，都不说破而已。”

“比如这个秘书，祝副市长的秘书王大明，你敢说他与祝市长的死没直接关系？”李青天侃侃而谈，高小离听得心头紧缩。

“他有什么关系呢？秘书又不是全天候守在领导身边的，他怎么能拦得住？难道还能给他一个失职的处分？”

“如果仅仅是处分倒还是便宜了他。”李青天叹口气说：“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总得有人出来负责。”

“替罪羊？”高小离惊呼出声。

李青天摇摇头说：“小离，别大惊小怪的。你这样会让人觉得你政治不成熟啊。”

高小离政治成不成熟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换在一年前，他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刚毕业那年，由于竞争激烈，好单位都被别人利用各种各样的关系抢走了。高小离就只有一个好好教一辈子书的欲望了。当个老师，对农村出身的他来说，已经是跳进了天堂里了，他何尝想过会有一天能与省里领导平起平坐做了同事。

“我想知道，那批在市委门口的人怎么样了？”高小离试探地问。昨天下午他回去宿舍，路过市委大门口时，发现门口没一个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片纸不留。

“对付这些人，手段太多了。”

李青天鄙夷地说：“他们不就是想讹政府一笔吗？先让他们吃吃免费的午餐再说。”

免费的午餐？高小离一下没反应过来，觉得李青天的话里有话，于是小心地问：“都关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