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不敢抬手，只怕惊动了那相拥的两人。

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很快地遮盖了她的秀发，她的黛眉。

那冷，从心里辐射到全身，冰凉冰凉，苍白了脸，苍白了唇，也苍白了眼。

明月静静地站着，头发已被雪浸湿，眼涩涩的，却不再有泪。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相拥的二人已经分开，便低头沉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臣妾见过颜妃娘娘！”

轻柔的声音，让室内的两人都望向了门外。

明月半蹲着身子，等待着莫颜的回应。

她低着头，湿润的发丝有一缕滑到身前，在白色的披风上轻轻跳动着。敛眉垂眼间，已经收藏了刚才的情绪。

莫颜上前两步，虚扶一把，柔媚地说道：“玉小姐快请起！”

“谢颜妃娘娘！”明月站直身子，抬起头，眼底一片清明，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东方璟的声音有着一丝尴尬，还有一些恼怒。

看来自己还真不应该来打扰他们！明月暗自轻叹了一声。

然后浅笑着：“颜妃娘娘来探望臣妾，是臣妾的荣幸，自当感激。若不来拜见，岂不叫人说臣妾不知礼数？”

“玉小姐的伤势好些吗？听璟说，很是严重呢！”莫颜巧笑盼兮，眸光打量着明月，却不能从她的眼里看出丝毫心绪，心里不禁暗道：难道，真如璟所说，她是有意中人的？否则，又怎地对我刚才的称呼毫不介意？可是，这些天……

“谢颜妃娘娘关心！”明月屈了屈膝，又说：“臣妾的伤已经好多了，是王爷言重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莫颜一直未让明月进入室内，两人在屋里，一人在檐下，就这样交谈着。

雪花不时地轻落在明月的身上，白色的披风时而随着北风轻舞，露出里面粉色的袄子。

“听璟说，玉小姐身手不凡，真让本宫羡慕！想本宫虽出自将军府，父亲却说大家闺秀应娴静典雅，只允许研习琴棋书画，礼仪乐工。唉！”莫颜的话三分自怨，七分奚落，脸上却满是婉惜。

听着她说的“大家闺秀”暗含贬低明月的意思，东方璟的眉头不禁紧了紧，看向莫颜的眼神也有些愠色。

“娘娘过谦了！娘娘是京城第一才女，臣妾早已有所耳闻。因为明月身子弱，师傅才传授武艺以强健身体的。琴棋书画，礼仪乐工，既陶冶情操，又修身养性。明月一直心生向往，却因小时多病无法学习，长大后虽有修习，却也是略通皮毛，难登大雅。”

一席话，既无自贬，也无迎合，说得坦然真诚，倒显得莫颜小家子气了。

东方璟则看了明月一眼，那晚的萧声，若只是皮毛，那什么才是精髓？

“玉小姐真会说话！山中十年，玉小姐却如此知书达理，玉丞相真是教导有方啊！也难怪璟会不上朝，天天相陪！”莫颜笑意盈盈，话里的意味却很明显。

她用丝帕掩嘴轻笑，美目却在东方璟的脸上流转。见他的眼中有着愠色，心里也惊了惊，他是因为玉明月而在生我的气吗？他对她上心了！

敛眉，轻笑：“看玉小姐身子好得差不了，璟也该上朝了吧？皇上也让本宫来问问。”

明月沉身，含笑轻语：“因为臣妾的伤势而耽误王爷的正事，是臣妾的不是了！王爷明日就会上朝，请皇上和颜妃放心。”

莫颜轻笑着，眸光闪动，问：“是这样吗？璟。”

东方璟沉声答道：“是。”眼波暗动。

“这就好。好了，本宫也该回去了，皇上还等着回话呢！璟，送送我吧。”说完，纤腰轻摇，出了大厅。

“恭送颜妃娘娘！”明月行礼。东方璟则送莫颜上轿。

明月站直身子，却觉得眼前一黑，赶紧用手扶着一旁的柱子，静待片刻再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东方璟那双微怒的眼。

“谁让你起来的！”嗓音低沉，隐含怒气。

不及回答，明月便被东方璟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向房里走去。

明月感受着身侧的温暖，心颤了颤，这怀抱，刚刚给过莫颜。

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用手撑在他的胸口，刚拉开一点距离，却又被他有力的手臂拉回，接着一记警告的眼神投来。明月放弃与他进行这悬殊的较量，反正最后输的是自己。只是轻别开脸，目无焦点地看向他处。

东方璟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就见她立刻翻身趴在床上，将小脸侧向一边，不理睬他。

这些天的相处，让他知道，这样的举动，说明她的心里有着气恼。

这小女人，有时候也挺可爱的。东方璟轻笑。

拿来干的帕子，坐在床头，轻轻擦拭着她湿润的发丝，脸上有着连他也未曾察觉的柔情。

“你呀！”轻唉。

这声叹息落在明月心里，让她的心有着不明的酸涩。

“在门外站那么久，也不知道进屋里，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明月噜噜嘴，不吭声，心里却不平静：你以为我不想进去呀！你们那样子，我怎么进去？

“伤没好就到处乱跑，要是加重了，你就得躺在床上过年了。不能回相府，不能见母妃……”

那声音一直在耳边轻轻说着，可明月却默默地流下了泪。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自己好，是补偿吗？她不需要！如果是“相敬如宾”，那就不要带着这样的温情，她会误会的。

抽泣声很轻很轻，东方璟还是听到了。他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只是不再说话。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见到她站在门外，头发湿润时，他就气她不听话。看到她低眉顺眼地给莫颜行礼，被莫颜讥讽，他的心也难受起来，仿佛是自己受了委屈。见她脸色苍白，扶着门柱，摇摇欲坠时，他的心就揪在一起。更不明白，这些天为什么会乐此不疲地照顾她，看到她的笑，她的憨，她的娇嗔，他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