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呵……”呻吟声从翠娥的喉咙里迸了出来，她痛苦地踢蹬着腿，床铺嘎嘎作响。

泉林心里头反倒是踏实了些，因为只要翠娥用力，胎儿就会顺着产道出来，堕胎的时间也就会减少一些，翠娥流血及其所承受的痛苦也会少一些。

“嗯呵……”痛苦的呻吟里面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对生命的渴求。人似乎都是这样，当心已死想直面死亡的时候，个个都能表现得无所畏惧，而真正地面对死亡的时候，心里头又会产生对生命的眷恋，而有些后悔了。虽说很多人在选择死亡，并加以实施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在死亡的这个过程中，她（他）有没有后悔过？这便成了谁也不曾知晓的谜题了，因为她（他）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翠娥一开始除了脸部表情的痛苦之外，她并没有做任何积极的动作，只是任凭疼痛将她吞噬，这自然是一种对生命已经不再眷恋的消极表现！

翠娥开始呻吟，细长的手背也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毕露，这该是一个多么痛苦而漫长的过程？

望着翠娥痛苦的而显得有些恐怖的脸，泉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恨自己，是自己没有给她想要的幸福，如果不是他当年的粗心，翠娥或许就不需要承受今天这么大的痛苦。

如若不是想把自己的心交给那个叫大庆的男人，翠娥又怎么会怀上他的娃子？翠娥的心其实并没有死，她依然渴望着爱！这是每个女人都应该有的权利！

翠娥嫁进官生房的时候，泉林不是没有哭过！

那个晚上当泉林接到老良叔电话，得知翠娥嫁给了官生的消息时，他许久没有说话。

“娃子，娃子？”老良叔在电话里担心地喊道。

“在呢，叔！”泉林幽幽地应着。

“你没事吧？”老良叔关切地问，“早些睡吧，明儿跟巧如早点回来！”

“嗯呢。”泉林应完，便撂了电话，泪水已经在脸上肆意纵横着。

和林巧如结婚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依然不能从她身上找到感觉。林巧如漂亮知书达礼，是学校里许多男人都追捧的对象，然而她唯一只对泉林情有独钟。

但是泉林心里有的只是翠娥，那个在灵水岭里头，虽说没有念过多少书的灵水岭女人。

翠娥并没有如清香所说的那样嫁给了别的男人，泉林才晓得自己上了当。可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后悔药吃呢？

那个夜里，泉林哭了！他想着官生楼住翠娥睡觉，这该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恨自己一千遍，一万遍，都觉得自个对不起翠娥。

他也想过离开林巧如，重新回灵水岭里把翠娥给找回来，他一想到官生，心里便是针扎般地痛，他是又怎能伤害林巧如，这个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的女人？

那个夜里，他背着林巧如哭了很久，以至于第二天他的眼神因为红肿而没逃过林巧如的眼睛。他对林巧如说，眼睛红肿是因为头天晚上没睡好，可是林巧如心里却荡清着，她晓得泉林是为灵水岭里有一个叫翠娥女人而哭的。老良叔和他通电话的时候，林巧如就在隔壁屋里，她心里明白着。

林巧如毕竟是个有文化的女人，她并没有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哭哭闹闹，她反而对泉林越发地关心体贴了，她在泉林面前只字不提翠娥。

生活过得平静，泉林越发得爱着林巧如，可是他心里却始终放不下翠娥。可是当他听说翠娥给官生生了个男娃子，徐毛子一家待她不错的时候，他的心稍许有些安慰，但是翠娥她真的就幸福么？泉林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欠翠娥，这辈子是还不完的！

泉林心里一直都挂念着翠娥，几次回灵水岭的时候，他都故意从她屋门前经过，可是他始终没有敢进去，他害怕看到翠娥的眼神。

翠娥也没有去找过他，他晓得翠娥恨自己！一个把女人伤得伤痕累累的男人，如何能得到她的宽恕呢？他宁愿翠娥恨自己，因为这样，他心里反倒好受些。恨他，这也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泉林从翠娥屋门前走过的时候，他的眼神和翠娥触碰到了一起，两个人都愣了愣。

泉林扯了扯嘴唇，挤出一丝微笑。

翠娥却是面无表情的，回了屋。

这辈子翠娥都不会再见他了么？泉林痛苦至极。林巧如这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却并没有吃醋，她以女人少有的宽容，

静静地看着这一些。

翠娥发誓一辈子不会再见泉林了，她毁掉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切，包括那条白色的绣着字儿手巾。

可是还是有那么一天，翠娥去找了泉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