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凉，一透，痛又隐隐袭来，沉星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皇上，我请你来，是有句话问你。你答应的还算数吗。"无声相对是种煎熬，沉星便轻轻的开口，顺手夹了夹烛光，在更明亮的光线里看那深海幽邃的眼眸。

"朕已经决定，进宸妃为后。"楚君焕平静的抬头，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眸，似乎是在她的眼眸中寻找着什么。

听来似乎答非所问，但是沉星明白，这是他的回答，心里一涩，旋而轻笑道："放心，我不会执意要正位中宫，我知道我不配。我想问的是，皇上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吗？"

楚君焕眉峰微微一颤，不语，亦不再看她。

"如果皇上为难，就算了。"沉星的语气平静，神情亦是波澜不惊。

"算数。"楚君焕终于道："退而求其次？"

"是呀。"沉星叹口气，轻轻的抚着自己小腹道："孩子很快就会长大的，我总要为他考虑，不能让他连个身份都没有。所以请皇上赐一个位份给我。"

"好。"楚君焕答的干脆："要什么封号，你自己选。"

"美人？贵人？昭仪？"沉星笑，一脸的无所谓道："随意了，不就是个名字么。皇上决定就好。"

"朕明白。很快就会有册妃的旨意来。"楚君焕狠狠的捏着面前的玉盏，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谢主隆恩。"沉星轻描淡写的道，慢慢的站起身来，步态轻盈的走到窗前，将窗扇推开，凭着风站着。

楚君焕抬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觉得这一刻的她似乎马上就要脱离自己的视线，随风而去，于是腾的一声站起来，几步近前，想要从身后拥紧她，留住她。

可是，一个略带试探的禀告声响起，"皇上，宸妃娘娘感风寒，发起热来了。"

楚君焕攥了攥拳冷声道："下去。"

"可，皇上..."

"滚。"

"是！"

人退下，他却没动。

"去吧。"沉星不回头，无波无澜的道："去看看她。宸妃娘娘，对皇上，恐怕是一日不见如三秋。"

"那，朕走了。"楚君焕站起身来，走向门边，那背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什么，最终还是没等到，于是用力一推门，走出去。

门开的一瞬间，风从背后来，灌透身体，沉星身体一颤，手紧紧的扣住窗棱，淡淡笑痕在眸中，神情觉透着悲决。

楚君焕出了揽月阁，眸色阴郁，赵玄礼看着他的脸色不太好，也不敢说什么，垂首屏息站着。

选这里给她住，就是告诉所有人，这里面住的人，不在六宫嫔妃之内。只是，她却开口要了，她要一个名分，妃位也心甘情愿，这算什么？

"起驾关雎宫。"他仍是一脸冷峻，声音里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在赵玄礼等人看来这三个字的殿名于他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地方，和后宫里任何一处异样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赵玄礼低头苦笑，如果真是心头所重，怎会是这种神情。

夜里风很大，楚君焕说完这句话，却并没有立刻走，负手而立，凝着夜色出了一会儿神，方迈步，才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似乎想要回头想要转身，可是手中攥了一下，忍住，目光仍是压抑。

人有时候要取舍真的很难。特别是在江山与儿女情必须分出孰重孰轻的时候。他笃信她终是他的，没有谁能夺的走，她可以等，他也还有时间，却终是不知这一等，几乎就是一生。终究有些事情，一步之错，步步背离。

关雎宫的夜妖娆如昼，空气里沁满淡香，只是这样的香，于并未将感情寄此的人来说，只能陡生厌恶。

灯火摇曳的华美卧房中，公孙倩向内侧卧，垂下的流苏纱帐看不清她的脸色。

"到底怎么回事？"楚君焕大步走了进来，没有理会一路的请安，劈头问侍女，目光透过纱帐直接落在了侧卧的人身上。

红杏赶紧上前屈膝道："回皇上，今日从园子里回来，娘娘就神智不太清楚，身上也烫的厉害。"

"哦？太医看过了？怎么说？"

"说是，说是邪祟所侵..."

楚君焕眯了眯眼睛看着她："太医说的？是哪位太医？"

那凛冽的寒眸让红杏一慌，实话便说了出来："是，是道士..."

"道士？好大的胆子，竟然将江湖术士引入宫中来，是谁擅自做主，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楚君焕猛然将脸色沉下，声音并不十分大，入耳却如雷霆万钧。

"皇上恕罪。都是奴才自作主张。"红杏骇俱，咕咚一声跪倒，磕下头去。

"哼。明天传太医来。"楚君焕冷声道，即刻起身欲去。

"是。"红杏只是惶恐的低着头。

"焕哥哥。"纱帐中传来一个娇怯的声音，慵懒温柔，楚楚可怜。

楚君焕的背影略一顿，转身挑起纱帐坐在了榻旁，看着那张憔悴的面容，微一敛眉，安慰道："倩儿，没事的，传太医来给你看看。"

"皇上，倩儿好痛。"她将柔弱无骨的柔指勾住了楚君焕的手，不胜的娇娜，让人怜惜，一双杏眸，雾气氤氲，看着楚君焕，却无法从他的眸中捕捉到任何涟漪。

楚君焕试了试她的额头，确实很烫，于是神情微沉。

"皇上，你怎么才来，倩儿难受了一晚上了。"公孙倩紧紧的扣着楚君焕的手，不肯松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