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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处罚

那个人与任青瑾有一面之缘——夏家二小姐的丫鬟小如。

如果不是他离见过夏二小姐和小如的时间不长,如果不是慕容归与夏家的关系,他一时也不会想到小如身上,那个平凡瘦小,畏畏缩缩的小丫鬟。

这图纸明显便是用来寻人的。

慕容归找的人是小如?!

不对劲呀!任青瑾觉得疑惑,以慕容归与夏家的关系,他该寻的是夏二小姐,而不是一个卑小的丫鬟吧?

难道……那就是说,慕容归已经寻到了夏二小姐,小如是夏二要找的人?

那慕容归将这图纸给他看又是什么原因?他在怀疑什么?

他与夏二只是惊鸿一瞥,后来虽派人寻了夏二的踪迹,却一无所获,这些事,慕容归应该并不知晓才是。

难道是因为容三见到了他去祭拜夏二灵柩,以为夏二的奸夫是他的关系?

任青瑾心思急转,转过许多念头,却只是一瞬的时间而已。

他本能地想转头去看慕容归的神情,希望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来,在转头之前,却猛然在心里制止了自己!

他对慕容归的接触不算多,却对于慕容归,却不会太陌生,他冷情淡漠,对任何事都不甚理会,凭借他的身份,他不用去亲近任何人,也从不让人随便亲近他。

他比自己大不了三、四岁,亦是同龄人,但他却与都城的勋贵子弟都少有亲近亲密的。

此时,他却主动将图纸递给自己,看似自然,却于他的性情不符。

任青瑾瞬间就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思,他问心无愧,但更不喜欢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别人准确地窥探到自己的心思。

此时,他意识到,自己看着这幅画的时间长了点!

于是,他抬头,两眼放光,朗声笑道:“这方法好!哈哈,我家老头再要我学书画,我便拿碳条画给他罢,比软趴趴的毛笔好用多了。”笑容明朗,神情疏狂。

慕容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孙舟说话,一边不露痕迹地观察着任青瑾的神色。

他看见任青瑾凝视着那简单的炭笔画若有所思,但随即,任青瑾的举止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大声笑着说也要用碳条作画应付父亲的话,举止洒脱,状若无心。

任是他,也不由得怔了怔。

因为楚夏用的是刻了任家印记的匕首,而楚夏却对任家似乎一无所知,令他怀疑楚夏到底是不是任家或者任青瑾的人?抑或楚夏只是无意中得到那个匕首,与任青瑾并无关系?

如果楚夏真与任青瑾有关,那与楚夏亲密的小如,任青瑾也应当认得,他拿出图纸,就是想从任青瑾的反应来判断。

但结果却与预期不同。

此时任青瑾放下了炭笔画,向他举起了杯子:“还得多谢你此画提点。”

慕容归嘴角一勾,沉默地将杯中酒饮尽。

一旁的孙舟顺着话题插画道:“说到特殊的画意,近期淮南的闲云居士,创了新的泼墨画,素纸泼墨作画,大处大气磅礴,细处细细勾画,端的细腻工整,世人多有赞誉,称其‘疏狂有名士风流,细腻如美人低眉’。在下恰好有一幅他所作之《烟湖掩翠图》,不如取来一赏?……”

话音刚落,任青瑾就撇了嘴,轻蔑地道:“什么闲云居士,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家伙,素纸泼墨,本应应手随意,水墨淋漓,方足发画中气韵,他之画,以素纸泼墨,却于细处工笔细描,尽其繁复,尽其工整细腻,将泼墨挥洒之意气消磨殆尽,我看他是画虎类犬,分明困于一隅,偏做出一幅风流疏狂模样,极是生厌。我才不要看他的画。”

孙舟张了张嘴,苦笑起来,这任青瑾还真是不给面子,要知那闲云居士自视甚高,寻常人任你千金也难求一画,他求得此一画便甚为自得,觉得自个也不是俗人了,若他们其中一个看中了幅画呢,那更好不过了,他就做个顺水人情送出去,岂不正好?

谁知道任青瑾不管不顾,一瓢冷水泼了下来,将个闲云居士说得如此不堪。

他的话题就接不上去了,不由得有些讪讪然,心中暗恼任青瑾疏狂自大,脸上却陪着笑,直赞他“所言极是。”

慕容归未置一言,如寻常一般冷漠疏远,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任青瑾,是如传言中一般疏狂桀骜,顽劣纨绔,还是心思深沉到连他都看不透?

酒席散后,孙舟带着半醉的醺醺然晃进了内室,享受着宠妾温柔细心的服侍,更了衣,擦了手脸,慢吞吞地喝着温热正好的醒酒酸笋鸡皮汤,一只手就不安分地伸着美妾的衣袖摸了进去,在白嫩的臂膀上捏了一把,引得美妾一声娇嗔,便嘿然笑了起来。

帘外有管事来回事,却是问如何处置那个将酒洒了的小丫鬟。

孙舟便想起了那个笨手笨脚的丫鬟,虽慕容归没说什么,但他冷情淡漠的名声在外,孙舟对这种位高却不言不语的人有点秫,他在杭城是官,在那些真正的勋贵面前,不过是个小人物,不知不觉得罪了人,他的仕途就完了。

于是,他心里一烦,又气管事没眼里劲儿,打扰了他与美妾调笑,便怒道:“重重地罚,打死为止!给我滚!”

这管事是走了关系提上来的,经验不足,被一骂便有些战战兢兢的。

那丫鬟关在小黑屋里,罚是肯定要罚的,但管事却想着她得罪的是贵人,不知道孙舟是否有其他处置,听闻散了席,便急巴巴地来问了,不想反而惹得孙舟发脾气,吓得忙忙地退了出来。

下人再来问他如何处置时,他便没好气地道:“罚,重重地罚!”

可怜那小丫鬟便被拉了下去打了个半死,连她同在孙府当差的哥哥苦苦求情都没半分用处。她背上、臀上、腿上无不血透衣裳,被哥哥接回去拖了两三天,竟拖不过去,一命呜呼了。

下人如卑微的蝼蚁,这一段生命无人留意,谁想却是这卑微的生命,后来引出了一段祸事。

后话且不提,却说夏语初与兰家兄妹各自回家后。

兰花儿就快言快语地将刘丰纵马街头差点踏到兰良升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兰大叔的脸沉了下来,黑得能拧出水来,兰大娘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一叠声地问兰良升可伤到了那里,见兰良升回答没有伤到,还不信地强要脱了兰良升的衣服检查。

兰良升尴尬起来,无奈地道:“娘,您别这样。”

兰大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呀?”想着又后怕起来,眼泪掉得更凶了。

兰良升心里也有些酸,有些感动,便脱了上衣,让兰大娘检查身上的伤,不过是几处瘀伤,擦了点药酒。

兰花儿见父母都忙完了,便又道:“后来那公子哥还拦着我们,要……”

兰良升忙喊了一句:“兰花儿……”一记眼刀就撇了过去。

兰花儿顿悟过来,楚夏姐姐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被恶少调戏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便也顿了口不说。

只是兰大娘早看在眼里,后来寻了空便威逼利诱着兰花儿将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兰花儿本来就不经哄,又是面对自己的亲娘,便将那公子对楚夏姐姐有意的事情说了,只是,后来那公子派人跟踪他们,楚夏竟然安然脱身了的事情,她不知为何,竟有意地对自己的娘亲隐瞒了,只字未透。

兰大娘心里便升起了一点阴霧,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兰花儿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引得兰花儿不满地嚷嚷:“娘,我是那种轻重不分的人吗?”

兰家将夏语初请了过来,异常热情地款待了她,对她谢了又谢。

夏语初坦然待之,既不刻意推辞,也不挟恩自傲,平静地微笑以对。

她还适时表达兰家人待她不薄的谢意,令人在向她致谢的同时,心里也觉得舒服。

晚上回去歇息的时候,夏语初喝了点酒,有些微醺,突然就想到了慕容归。

他知晓了这件事情的话,是否会派人来问详情?

突然又想到,上次他来的时候,已经答应了不派人跟着自己,那这件事,他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想着想着,她灿然一笑,管他东南西北风,我自平常以对。

突然,门被敲响了。

果然来了。夏语初笑了笑,就起身将门打开。

门外的果然是兰花儿,她期期艾艾地看着夏语初:“楚姐姐,你还没有睡吗?”

“唔。”夏语初应了一声,便侧过身子,让她进来,自个也在平日里晚上做些针线的桌前坐了,给她斟了杯茶。

此时放在平日里,已是安置的时间,兰花儿对自个现在出现在这里有些赧然,但若是她不弄清楚,她觉得自己今晚都会无眠。

她坐在桌边,手里慢慢地揉着手帕,垂头静了一会儿,思索要从哪里问起,她偷眼扫过夏语初,却见她淡然地斟茶品茶,脸上眼中都是坦然平淡的平静。

似乎受了她的影响,兰花儿觉得自个的不安也被安抚了,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楚姐姐,你……是不是学过功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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