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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秘密交易

柏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出其不意制服红脸大汉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办法摆脱眼前困局。就在这一瞬间,柏羽手中的剑鞘已经脱手而出,径直射向大厅里的朱尽忠。而自己却挟带着尖锐的剑风,射向闸刀前的红脸大汉。

红脸大汉似乎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一时竟愣在了当地。忽听朱尽忠在大厅里历声喝道:“动手!”,大汉这才反应过来,狂吼一声,举起手中钢刀,作势便要朝闸刀上的吊绳砍下。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红脸大汉的砍刀就要砍到吊绳之上,柏羽却已欺身到大汉的身前,火光映照间,一道阴森森的剑光闪电般朝红脸大汉的手腕上刺了过去。

眼见红脸大汉的手腕就要被柏羽捅个透明窟窿,却听见“哐当”一声脆响,红脸大汉的身边忽然又多了一个黑衣人影,人影闪动间,一道乌光乍现,拦住了柏羽的剑光。同时,黑衣人轻叱一声,一掌将红脸大汉推了出去。

朱尽忠大惊之下,顺手抄起柏羽的剑鞘又回掷了出去,同时一跃而起朝殿外冲去,可他还未冲到门口,便看到柏羽已经接住了他掷回的剑鞘,静静的站在篝火前边,一个黑衣人手持利剑,站在了红脸大汉原先的位置,剑锋闪耀间,直指闸刀上的吊绳。红脸大汉一脸惊诧的瘫坐在一旁,那神情好似遇见了鬼魅。

朱尽忠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抚掌笑道:“妙极!妙极!归德侯府没让柏公子失望吧?来来来!进屋说话!别在外面站着,天凉!”朱尽忠忽然间变成了一个殷勤待客的老好人。他一边招呼着柏羽,一边朝那黑衣人细细的打量,虽然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这黑衣人的来历,但朱尽忠至少可以看出,他跟柏羽不是一伙的。

柏羽浑身已经僵硬,如弓弦般绷紧。他紧握着手中的灵蛇软剑,额头之上青筋早已暴起,显得既愤怒又紧张。天底下能让柏羽愤怒、紧张的事情恐怕只剩下赵妙儿的安危了。

谁知,朱尽忠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院外又是“哐当”一声,闸刀下的那个黑衣人竟然已经收起了手中的利剑,慢慢摘下脸上的黑布,火光照耀间,柏羽看到了一张俊秀的脸,这黑衣人赫然竟是白痴少年朱贤。

朱尽忠显然也看到了朱贤,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来。朱尽忠快步走出大殿颤颤抖抖的道:“公子……公子不是出门了吗?”这个曾经被朱尽忠叫做“宝宝”的白痴,忽然间变得异常冷静和沉着,他的双眼睛好比夜空中的星辰,冷冷的盯着朱尽忠,却不说话。这一刻,他哪里还有半点疯像?

院中一片沉寂,只听见干柴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脆响。三人沉默一阵后,柏羽也慢慢收起了手中的利剑,然后静静的望着朱贤,欲言又止。

朱贤也看着柏羽,嗄声道:“我本来打算要你的命,但今天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柏羽嘴角动了动,冷冷道:“我本来不打算要你们的命,但今天我也忽然改变主意了!”

朱贤道:“哦?因为这个女人?”说话间,朱贤回头望了赵妙儿一眼,火光映照间,赵妙儿显得更为楚楚动人。朱贤冷笑一声,显得颇为不屑。

柏羽道:“你们最好放了她,否则……”

朱贤道:“否则怎样?……”

柏羽没有回答,他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柏羽没等朱贤把话说完,他的剑便已突然出手。柏羽看着眼前的赵妙儿,他一刻都不愿意再等。

柏羽在一瞬间便已刺出了十几剑,他的剑法迅捷而独特,身形虽然纹丝不动,剑光却如雨点流星。朱贤实在没有想到,柏羽会如此关心赵妙儿的安危,他脸上的不屑之情更浓了。

朱贤连退数步,狂笑道:“且慢动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柏羽冷冷道:“我不会做生意,我只会杀人!”说话间,柏羽手上又刺出十多剑。柏羽虽然出剑如风,脚下却不愿意多移一步,因为他要将全部的劲道都用在手臂上,尽可能的快速出剑,不给朱贤任何砍断吊绳的机会。

朱贤一边闪展腾挪,一边大声喝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立刻放了她!”说话间,朱贤已经被迫抽出了宝剑,剑光如虹,“当当当”连接柏羽三剑。他的剑法跟柏羽一样,简单、迅捷,实用已极。

柏羽自然是个识货的人,他知道剑法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给人看的,所以越简单的剑法,威力越大。看来,朱贤也开始拼命了。跟柏羽动手,不拼命,就只能丢命。

剑气纵横,火光闪耀,寒风肆虐,斗转星移。朱尽忠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不知是被二人的剑气所逼,还是担心朱贤一会会来找自己算账。今日的行动,朱尽忠没有告诉朱贤。他知道,朱贤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听自己的号令,违令者死,谁都不例外。

朱贤离开侯府前曾经叮嘱过朱尽忠,不要动柏羽,盯着他就行,等自己回来处理。但是朱尽忠没有这样做,他只想让柏羽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永远也不要再在朱顺天面前出现。

柏羽和朱贤越斗越烈,好似狂风遇上了暴雨,他们使出的每一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杀招,似乎命都不是自己的。

只听“嗤”的一声,朱贤横掠七尺,肩头上的衣服,已被柏羽的剑锋划破,鲜血已缓缓沁出。朱尽忠大惊,失声呼喊道:“公子小心!”,颤抖的语音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朱贤大喝一声,目中凶光毕露,啸声中长剑又已刺出,好似肩头上的血根本不是从自己身上流出的一般。

片刻间,又是“嗤”的一声,朱尽忠心头又是一惊,甚至已经闭起了双眼,不敢再看。他却不知这次受伤的不是朱贤而是柏羽,但见剑光闪动间柏羽已经踉跄后退,胸前衣襟已被划破,鲜血也已慢慢沁出。

柏羽暗暗瞧了赵妙儿一眼,赵妙儿的脸色更加苍白,柏羽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咬了咬牙忍住了,霍然转过头去,再也不瞧她一眼。身形一展,历喝一声,又向朱贤扑了过去。

这时却听朱贤大声喝道:“我可以放了这个女人!”说话间,长剑护胸,凝神戒备。

朱贤的话音刚落,眼前流星般的剑光忽然就消失了,再看柏羽,竟好似一棵千年古树,静静的矗立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相信柏羽刚刚还在与自己做生死相搏?

柏羽已经收起了手中的利剑,静静的看着朱贤,等他说出后半句话来。

朱贤道:“但你要拿一个人来跟我交换!”

柏羽道:“什么人?”

朱贤道:“黄可儿!”

柏羽道:“天行镖局保的那个黄可儿?”

朱贤道:“正是!”

柏羽道:“怎么交换?”

朱贤道:“三个条件:活人,三个月,东林寺。”

柏羽沉疑着,朱贤接着道:“你只要在三个月内将人找到并送到东林寺的上方塔中,赵妙儿自然会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柏羽道:“我该不该相信你?”

朱贤道:“你别无选择!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

柏羽再次沉疑,朱贤道:“我对你虽然没什么好感,但至少我不希望有你这样的人成为我的死敌!”说完,朱贤竟转过身子,缓缓的走到赵妙面前,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柏羽的眼中好似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他知道赵妙儿现在还无法开口说话,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柏羽静静的望着赵妙儿,只说了两个字:“等我!”。说完,柏羽立刻转过头去,他实在不忍再看赵妙儿的眼神。柏羽已经提起了脚步。

朱贤忽然笑道:“三月为限,过期不候!”

柏羽没有停下脚步,他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朱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相信柏羽一定能找到黄可儿。

朱贤嘿嘿的冷笑着,看着柏羽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夜幕笼罩下,侯府上下一片静寂,大厅的灯火早已熄灭,院中的篝火也被人撤走,篝火边的红脸大汉和闸刀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朱尽忠垂首跟在朱贤的身后,来到了后院中一栋精致的小楼前。

这是朱贤的住处,自从十几年前朱贤疯癫以后,他便从前院搬到了这里,一个人独居,平时除了朱尽忠会来到此地,其他人几乎不会在这里出现。

小楼里居然亮着灯,从敞开的窗子瞧进去,屋内明烛高燃,竟已摆好了一桌酒菜,两个低眉垂首的白衣丫头侧立一旁,一个在整理碗筷,一个在添加酒水。朱尽忠细细打量着这两个丫头,作为侯府的大总管,朱尽忠竟似从未在侯府中见过这二人。

朱贤进入小楼之后便去了二楼,朱尽忠缓缓的跟了进去。虽然朱尽忠经常来到这里,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去过朱贤居住的二楼。朱尽忠清楚的记得,十多年前,朱尽忠为了给绝食几日的朱贤送饭,第一次上到二楼的时候,险些被朱贤用剑刺死在楼梯道上。也是那一次,朱尽忠惊奇的发现,朱贤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高。

之后的日子里,朱尽忠发现朱贤变化很大,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时而乖的像个孩子,时而狠的像只恶狼。然而这一切,只有朱尽忠知道,就连朱顺天都不知道。朱尽忠为什么要替朱贤保守这些秘密呢?

朱尽忠刚一进屋,那两个丫头便迎了过来,将他迎到酒桌前,摸样甚是殷勤,就好像是卑贱的奴隶侍奉高贵的君王一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这二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跟朱尽忠说一句话,难道这两个人是哑巴?

朱尽忠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面上虽然略带笑意,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他总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了。他似乎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了。

精致的小屋里,散发着酒香、菜香,还有两个妙龄女子淡淡的体香,但朱尽忠闻到的,却是一阵阵刺骨的杀气!难道朱贤今晚真的会对自己下毒手吗?可他为什么要请自己喝酒呢?而且这酒席似乎早就预备好了。

这十多年来,朱尽忠鞍前马后的侍奉着朱贤,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就连朱尽忠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尽忠正自猜疑,却听见楼道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朱贤已经换了一套十分整洁的衣服,自楼下慢慢走了下来。

朱贤不顾朱尽忠诧异的眼神,径直来到酒桌前坐了下来,凝注着朱尽忠,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到这里来?”

朱尽忠道:“不知道!”

朱贤道:“因为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我准备给你践行!”

朱尽忠沉思着,轻轻道:“我要离开这里?”

朱贤道:“不错,离开这里去见一个人!”

朱尽忠道:“见什么人?”

朱贤道:“我的母亲。”

朱尽忠闻言,脸上又是狐疑又是欢喜,道:“公子找到夫人啦?”

朱贤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朱尽忠道:“是!”

朱贤道:“那你想不想见她?”

朱尽忠道:“想!”

朱贤冷冷一笑道:“可是,你见了她之后,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朱尽忠一怔,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他确实不明白朱贤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朱贤接着笑道:“说实话,我实在不想让你去见她!”

朱尽忠更诧异,道:“为什么?”

朱贤长长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去送死!”说话间,朱贤的眼睛似乎有些红润。

朱尽忠还是似懂非懂,淡淡道:“多谢!”

朱贤道:“在你离开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朱尽忠笑道:“公子有什么秘密?”其实朱尽忠知道,朱贤有很多秘密,只不过朱尽忠自认为,朱贤在他面前已经没有秘密了。

朱贤闭起眼睛,轻叹道:“你就是太天真,所以才成不了大事!”说话间,朱贤轻轻的摆了摆手,支开了那两个丫头,然后把嘴凑到朱尽忠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接着又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

朱尽忠呆住了,朱贤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朱尽忠觉得十分震惊。朱贤果然有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竟然连跟了他十几年的朱尽忠都不知道。

朱贤倒了两杯酒,淡淡道:“喝完这杯酒,你就跟这两个丫头走,他们会带你去见我的母亲。”

碧绿色的酒,在金杯里发着光。

朱尽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忽然问道:“这是公子专门为我准备的酒吗?”

朱贤笑道:“是的,是我吩咐她们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我兄弟一场!我理当为你践行!”

朱尽忠大笑道:“既然如此,这酒就该我一个人喝才是!”说完,朱尽忠一把抢过朱贤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又将自己杯中酒倒入壶中,一通牛饮,一会就把一壶酒喝了个底朝天。

朱贤长叹道:“你又何必如此悲伤,我们兴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朱尽忠忽然笑了笑道:“马上就要和公子分别了,怎能不悲伤……”话未说完,朱尽忠面色忽然大变,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嘴角、鼻孔甚至眼睛都慢慢渗出血来。

朱贤失声道:“你怎么了?”

朱尽忠颤声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见我,因为她知道我是绝对不会把名册交出来的,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杀了我们……”

朱贤森然动容道:“杀了我们?”说话间,朱贤已经朝身后的那两个白衣丫头望了过去,可刚刚还在身后的丫头,此时竟已不知去向了。

朱贤顾不了这些,他一把扶住朱尽忠,将他靠在椅子上,暗用真力,想帮他将毒逼出体外,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朱尽忠的瞳孔已经开始慢慢扩散,身子也开始变的僵硬起来。

朱贤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嗄声道:“酒……酒里怎么会有毒?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她真的想连我一起毒死……”

朱尽忠断断续续道:“生亲不如养亲,公子好自为之……”

朱贤愣住了,看来朱尽忠并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兴许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刚刚自己实言以告,朱尽忠便立刻想到她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抢走了自己的酒杯……

朱贤双目紧闭,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就在朱贤嚎啕大哭的时候,忽听窗外一声历喝。朱顺天一个箭步自屋外冲了进来,一把扶住朱尽忠,大叫一声:“尽忠我儿!”说话间,早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朱贤身子一震,似又骇呆了,竟然忘记了哭泣。

这时朱尽忠全身都已僵硬,瞳孔已经完全涣散,眼角、鼻孔、甚至连指甲缝里,都已开始沁出鲜血。

周五紧跟在朱顺天背后冲进屋来,似被眼前情景惊呆了,立在当地一动不动,木然无语。

谁知朱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似遇见了天大的喜事一般,一边大笑,一边蹦蹦跳跳的朝屋外跑去。

朱顺天回首望了他一眼,长叹一声,也不理会,继续扶着朱尽忠的尸身哭个不停。周五见朱贤跑出屋外,来不及跟朱顺天打招呼,便跟了出去。

周五刚刚离开,朱尽忠的眼皮忽然动了一动,也许是回光返照,朱尽忠竟然神奇的恢复了一点神智,朱顺天喜出望外,颤声道:“尽忠……”

只听朱尽忠喉咙里咯咯作响,断断续续道:“朱贤……不是……儿子……不……”。朱顺天见朱尽忠的眼中泪光闪闪,再也忍将不住,道:“我知道朱贤不是黑衣社的人,你也不是……你们都不是……”

朱尽忠瞪大了眼睛,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朱顺天一探鼻息,是只有出的气,再无进的气了。可惜的是,朱尽忠回光返照勉强留给朱顺天的遗言,竟被朱顺天无端误解了,朱尽忠实在是死不瞑目。

朱贤刚刚出门,周五便跟了出去,可是周五出门之后一路疾奔,却连朱贤的半个影子都没再见到。周五越找越觉得心惊,刚刚朱顺天还在说朱贤疯癫已久,根本不会武功,那他怎么可能在瞬间便消失在周五的眼皮子低下?莫非这朱贤竟会隐身之术,能上天入地不成?

侯府里面的道路周五本就不怎么熟悉,加之侯府重地,周五也不太方便四下乱闯,寻了一阵不见朱贤,周五便只好沿原路返回小楼。等周五再次回到小楼的时候,朱顺天却已经不知去向了,就连那朱尽忠的尸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楼里烛光依旧,满桌的珍肴美味连动都没有动过,周五知道,这酒菜是吃不得的。周五细细观察着小屋里的一切,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朱顺天说过,这栋小楼是朱贤的住所,平日里很少有人过来。周五忽然觉得这个朱贤很有意思,他决定上二楼去看上一看。

周五沿着楼梯慢慢的朝二楼走去,二楼上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周五静静的站在楼道口四下打量,这时楼外一阵凉风吹过,阁楼上的窗栅随风摇晃,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使得眼前的阁楼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周五没有贸然点燃火烛,因为他尚不能确定这小屋里是不是藏有人。周五借着窗口映射进来的月光细细打量着阁楼里的布局,等他隐约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才轻轻的迈开脚步试探着走了进去。周五走的非常慢,也非常小心,这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

周五蹑手蹑脚的走到阁楼正中,感觉屋里确实没有人在,他才慢慢从身上掏出一个火折点亮。火光映照间,周五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周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因为眼前这个小屋装饰的竟好似一个大姑娘的闺房,哪里像是一个大男人居住的地方?

鲜艳的红绸丝被,靓丽的彩色纱帐,还有一张很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盒子,盒子里竟然装着女子梳妆用的胭脂彩粉,还有好大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这朱贤难道每天还要化妆不成?

周五慢慢朝屏风后面走过去,来到一个衣柜旁边,轻轻打开柜门,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柜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每一件都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如此花哨的衣服,就连妙龄少女恐怕都不好意思穿出去。难道这都是朱贤的衣服?

周五的思维有些混乱了,但是有一点周五却可以肯定,那就是住在这里的就是朱贤,这里的一切都是朱贤的东西。朱贤尚未婚娶,更不是个小孩子,怎么会有这样花哨的衣服?难道这朱贤真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但是一个疯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呢?

周五觉得眼前的一切除了认定朱贤是个疯子以外,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情形可以解释。周五在屋子里打转着,将每样东西都拿起来瞧瞧。他忽然又发现这朱贤居然是个十分讲究的人,他用的东西竟然都是上品,衣裳的料子很高贵,清洗的很干净。特别是那几盒珍珠,真可谓是价值连城。

据朱顺天讲,朱贤的屋子很少有其他人进来,那么是谁在天天为朱贤打扫房间?如果没有别人过来打扫,那朱贤这样一个疯子,他怎么可能将房间整理的如此干净整洁?周五的心里猛然一震,莫非朱贤的疯病是装给别人看的,其实他并没有疯?

周五正自沉疑,忽听床下“吱”的一声响,周五一惊,一口吹灭手中烛火,纵身掠到墙角藏了起来。等了好久,却再没听到半点动静,周五身子又轻飘飘的掠到床边,俯下身去,一把掀起床单,床下黑洞洞的,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周五自嘲的笑了一笑,慢慢站起身来。周五本以为有人藏在床下,现在看来,可能是只老鼠而已。周五再次点亮火折附身床下,四处照了一番,这次周五竟然有了新的发现。

床下靠墙的一边上,藏有一个黑色的长木箱,木箱很破旧,紧贴着墙壁放置,若不仔细查看,倒是很不容易发现。这木箱看上去像是很久都不曾打开过一般,但是周五伸手去摸了一摸,木箱上的积尘居然并不多。周五探身将木箱拉到床边,打开一开,偌大的木箱里面竟只有一套黑色的紧身衣,一套黑斗篷。衣服的上面,压着一条腰带,腰带的颜色竟然也是黑色。周五立刻想到了黑衣社的黑衣使,紧身衣,黑斗篷,黑腰带……

周五来不及往深处想,他似乎意识到他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环境之中,他必须迅速侦查完毕并立刻离开这里。周五翻开衣服仔细查看了一翻,再没有其他发现,只好放下衣服,盖好箱盖,将木箱推回原处,然后慢慢站起身来。眼看火折就要燃尽,周五一口气吹灭火折,细细的思索着刚刚看到的一切,想想自己漏掉了什么地方。却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周五立刻转身朝楼下走去。

周五刚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楼下的大门“咯吱”一声清响,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有人进来了。周五来不及下楼,只好纵身一跃而起,轻烟般掠上房梁。

周五在梁上呆了好一会,听那远处的说话声慢慢消失,楼下却没什么动静,周五料想刚刚不过是风把门吹动了而已,其实根本没有人进来。周五正准备掠下房梁,谁知楼下的门忽然又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周五轻轻一翻身,又掠回梁上。这次他已经确定,刚才不仅有人进来了,而且此人还十分的谨慎小心,在楼下潜伏良久才再次现身将房门关上。

周五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楼梯口,看看来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心机。不一会,周五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盏烛火慢慢的自楼道下升起。待来人进入二楼,烛火将整间房屋照亮的时候,周五这才发现,走上楼来的竟然是小侯爷朱贤。

朱贤一手拿着烛火,一手挡在烛火前,防止火苗被风吹灭。

待他上得二楼以后,便将烛火放到茶桌之上,然后来到窗前将窗户关起。关好窗户之后,朱贤便边伸懒腰,边打哈欠,来回在屋子里踱起了碎步,看他的样子似乎显得很惬意。

周五藏身暗处,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疯子”。周五发现朱贤此刻身上穿的衣服竟然十分的整洁,也十分的考究,看他上楼以后的行为和摸样,实在无法将他跟一个疯子联系起来,难道这朱贤只是间歇性的疯癫?

朱贤在屋内转了几个圈子以后,就来到床前,看样子他是准备上床休息了。谁知朱贤来到床前以后,并没有急着坐到床上,而是望着床痴痴的发呆。那摸样就好像床上现在躺了一个赤裸裸的大美人一样,让人见了既觉得怪异,又觉得好笑。朱贤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忽然俯下身去将床单整理了一下,喃喃道:“好大胆的小偷,偷到小爷我的头上来了!”

这朱贤竟然发现有人进过他的屋子,而且看出有人动了床单。如此细腻的心思,恐怕连一个正常人都不具备,更何况是一个疯癫已久的病人?周五面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他基本可以明确,自己之前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了。

就在这时,朱贤忽然说话了,朱贤道:“梁上君子还不现身,难道想在上面过夜吗?”

朱贤的话音刚落,周五已轻烟般自房梁上跃下。

朱贤一回头,便看到了周五,他竟然没有半点吃惊的意思,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很平静。朱贤道:“铁爪苍鹰周老爷子什么时候变成老鼠了,不好好在衙门里呆着,却偷偷摸摸的躲在人家的房梁上!”

朱贤的平静倒是叫周五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这朱贤会再次装疯跟他无理取闹一番,或者胡乱打斗一气,然后趁机溜走,却没想到他不仅不再装疯,而且还一口道出自己的姓名来历,周五实在猜不出这朱贤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周五笑道:“小侯爷可以离开侯府,我这个老头子自然也可以不待在衙门呀!再说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办案子,可不是来偷东西的。”

朱贤背起双手,一副十分不屑一顾的样子,斜着眼道:“什么惊天动地的案子,都办到我侯府来了?侯府重地,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擅闯!五爷身居朝廷要职,这个不会不知道吧?”

周五叹了口气道:“朝廷的规矩老朽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小侯爷做的丑事,老朽也一样知道!”

朱贤闻言,显得更为不屑,大笑道:“我做什么丑事了,还请周老爷子说出来听听?”

周五道:“看来小侯爷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那可就别怪老朽不懂礼数了!”

朱贤冷冷道:“你要是知道礼数二字是何物,就不会未经允许,擅闯我的卧室了!”

周五瞪着他,一字字道:“据老夫调查得知,武昌城外天行镖局的密林劫案是小侯爷和朱尽忠一起做的,是也不是?”

朱贤笑道:“嘴长在你身上,红口白牙的,你想说是那就是,你想说不是那就不是!反正胡说八道也不出钱。”

周五道:“当日朱尽忠扮作柏羽的摸样劫走钦犯黄老儿,目的就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好瞒天过海,暗中夺取宝藏。是这样吧?”

朱贤闻言,微微变色道:“周五爷说话可要注意了,诬陷侯府的人那是要判重罪的,我劝你还是想好了再说,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五道:“多谢小侯爷关心!想那黄家父女盗走的藏宝图,乃当年陈有谅所有,陈有谅兵败鄱阳湖之后将图秘密传给陈理,陈理归顺我朝后又将该图献给圣祖皇帝。这副藏宝图一直保存在禁宫之中,年前却再次流入民间,小侯爷作为陈有谅的后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让宝藏落入他人之手!”

朱贤笑道:“仅凭这个,你们就开始调查我归德侯府?”

周五道:“一开始我们只是猜想!让我们真正抓住你的尾巴,却是从你们假扮柏羽做下密林劫案的时候开始。”

朱贤眼睛一转,笑了笑,道:“是吗?”

周五道:“当日郑七爷亲临密林劫案现场,和柏羽及黑衣社的人遭遇,当时郑七爷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等回去和我等一合计,综合各种情报可以得知,密林劫案的幕后主使就是小侯爷和朱尽忠。”

朱贤哈哈大笑道:“郑七爷怎么看出柏羽是我们假扮的?难道他是孙猴子,火眼金睛吗?”

周五笑道:“郑七也自然不是孙猴子,但是郑七爷为了求证此事,专门找到一个人,一个唯一知道此事内情的人!”

朱贤眨了眨眼道:“巧手张?”

周五笑道:“小侯爷果然思维敏捷,一下就想到了他!”

朱贤冷冷道:“当初就不该留他的性命!”

周五笑道:“江湖之中有多少人想要巧手张的性命,可他至今仍然活的好好的,小侯爷可知道为什么?”

朱贤盯着他的眼睛,道:“为什么?”

周五道:“巧手张可以仅根据他人的描述,而制作出逼真的人皮面具,这是何等高超的手艺?试问,他能帮别人做面具,就不会给自己做面具吗?江湖中人又有谁知道巧手张到底长什么样呢?小侯爷恐怕也没见过真正的巧手张,你又如何杀的死他?”

朱贤怒道:“想见他自然能见到,郑七不是就能见到他吗?”

周五笑道:“七爷自然有七爷的办法。”

朱贤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但是眼中却已连半分的笑意都没有。

周五继续道:“你们劫走黄老儿以后,将他们带到侯府,不想竟被老侯爷给放走了。于是你们便秘密潜出侯府,暗中打听黄老儿下落,在得知黄老儿藏身东林寺后,你们便夤夜闯入寺中抢夺,却被善因大师和丁金丘合力击退。为了不使自己的身份暴露,你们一面继续扮作柏羽摸样,一面暗中杀死了善因大师和丁金丘……”

朱贤突然打断周五的话道:“丁金丘可不是我杀的!”言下之意,已经默认善因大师就是他杀死的。

周五盯着朱贤的眼睛,冷冷道:“你等杀死善因大师以后,本想再次劫夺黄老儿,不想又在桃花庵中遭遇群豪围攻,幸得老侯爷舍命相救……”

朱贤忽然间就开始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道:“周老爷子这么会编故事,不去说书实在是太可惜了!”

周五完全不理会朱贤的狡辩,越说越快,情绪也变的有些激动了。周五接着道:“老侯爷本来要求你们先行返回侯府,你们却暗中跟随在我和侯爷身后,潜入神雕山庄,伺机杀死丁老庄主……”

朱贤依旧在大笑,可他的笑声明显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周五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但是,有几件事情,他还是想直接问这朱贤一问。周五道:“归德侯府是不是黑衣社的老巢?黑衣天王到底是什么人?阁下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企图?”

朱贤虽然还在笑,但却渐渐笑不出声了。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朱贤并没有回答周五的问题,而是忽然开口问道:“你们七大鹰王一向互不来往,这次怎么会如此齐心合力,同办一案?”

周五道:“七大鹰王以前互不相识,可是此次藏宝图失窃,龙颜大怒,责成刑部限期破案,七大鹰王责无旁贷,只好联合办案了。”

朱贤笑道:“周老爷子对我可真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说呀!既然如此,我也跟你说几句真心话,你看如何?”

周五笑道:“老夫洗耳恭听!”

朱贤笑道:“第一,假扮柏羽的人不是朱尽忠,而是我!”

周五道:“这就对了,柏羽的剑法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朱贤道:“你又错了!”

周五奇道:“哪里错了?”

朱贤道:“不是我模仿他的剑法,而是他模仿我的剑法!”

周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贤接着道:“第二件事,朱尽忠和我都不是黑衣社的人,我们只不过做了一回演员,像扮演柏羽一样扮演了一回黑衣社的成员。要知道,扮演黑衣社的人最容易,只需要一套衣服就足够了!”

周五被朱贤的这番话彻底惊呆了,他知道朱贤说的这几句话极有可能是真话,因为朱贤之前的所作所为,都被周五调查的一清二楚,他实在没有狡辩的必要了。但是周五还是有些� �相信,如果说朱贤和朱尽忠不是黑衣社的人,那么周五他们之前掌握的所有关于黑衣社的线索岂不是又全部断掉了?

要破藏宝图失窃案,黄可儿是关键。如果无法找到黑衣社,那黄可儿的行踪可就难查了。

朱贤见周五一言不发,他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朱贤也沉默了一阵,长叹一口气道:“周老爷子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情?”

周五笑道:“小侯爷毕竟是忠义之后,能够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我们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也会在圣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放你一马的!”

朱贤听了周五的话后,竟憋了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周五,过了好长一阵子,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然还在地上打起了滚,边打滚边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周五又惊又疑,面上不禁变了颜色。自出道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周五面前如此放肆。

朱贤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他慢慢站起身来,眼睛刀一般盯着周五,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忽然想找一个人说一说我的心里话而已!”

周五明白了,这朱贤还真是个及其自负的人,他的表演如果没有人观看,没有人喝彩,他一定会觉得很没有意思。显然,朱贤把周五当成了观众。周五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淡淡一笑道:“小侯爷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朱贤狞笑着问周五道:“你可知道我最信任哪种人?”

周五喃喃道:“这个嘛……”

朱贤接着道:“死人!”

看来,朱贤是将周五看做了死人,所以才不在他面前狡辩,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周五。

朱贤难道只有这些秘密?

周五望着朱贤,忽然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确切的说,不是变了一个人,而是从人变成了鬼。

就在周五踌躇的这一瞬间,突觉眼前黑影一闪,朱贤已经张牙舞爪的朝自己扑了过来。一边扑一边大声喝道:“拿命来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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