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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抽气的声音，有人噼噼啪啪地跑进雨里，给我们撑了把伞，“皇上！”

我这才猛然惊醒，抬起头来看，白玉的垂旒正在往下滴水，珠玉金龙袍也贴在了他的身上，只是身材还是一样的伟岸，虽然紧皱着双眉，狂风暴雨中还是那双闪烁明亮，却深不见底的凤眼。正是当今皇上赵如雁。

这一觉醒，我连忙要将身跪倒，“皇，皇上！”

他一把将我扶住，笑容里竟有些心酸，“容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的心沉了沉，不是没想过来了这里肯定是会再见到他的，只是他还一口一声容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却做不到。

我低了低头，不顾他的阻止，继续将身体往下沉，“皇上，臣妾秦氏拜见皇上！”

他顿了顿，然后一用力将我拉起，紧紧将我搂住，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容儿，莫怪朕，朕当初也舍不得！实在是情非得已！”

呵呵！我心里冷笑，好一个情非得已！为了江山，你其实什么都舍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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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不动，僵直着身子等他终于松开了，依旧噗通跪倒，“皇上恕罪，容贵人两个月前已在翔羽城门边战死，臣妾乃是安王爷的如夫人，秦氏！”

头上传来短促的一声，“你！”好半天，没再有任何声音。

我能听到他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冷冷的开口，“抬起头来！”前后只短短的几十秒钟，头顶上的声音已经变得平静淡漠。

我不敢不抬头，他是天下之主，虽然心中百般不愿，虽然自己的主意早就打定，可是如今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昏暗中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已经能感觉他浑身散发着的威严和冰冷，“你，你可想好了？”

“是！天色昏黑，皇上真的是认错了！”我微微将腰挺直，语气里也绝不是可以用来商榷的。

“哦？朕错了？”他把错字故意说的很响，我的心却随着抖了几下。天下谁敢说皇上有错，他不是存心在往我头上按罪名吗！

“皇上！臣妾。。。”

他打断了我，“朕容你想来，既然你如此愿意跪着，就好好地跪在这里给朕想，朕是否认错了你！想通了，再起来！”

然后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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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还是噼啪地下，我的身边有个小太监替我打着伞，我环顾左右，这里是个外院，里面灯火通明，仆人侍卫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宫人内侍。应该是赵如雁临时的行宫吧。刚才没看一看就跪下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正跪在院门边的一哇积水里，院里的石地都是小砖，不平的地面正在将我的膝头烙得隐隐作痛。

我的襦裙被雨水淋湿后紧裹在我身上，有风吹来，透着股寒意，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情也不断地往下沉，他不会真的就让我在这里跪上一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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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跪是有讲究的，跪时，臀离开脚跟，挺身直腰，要双腿着地，这时人的身体似乎加长，所以也叫长跪。我对宫廷的礼仪学的也不少，虽然以前在宫中也时常跪来着，可毕竟这里不是平滑的大理石地面，更没有软垫，才没多久，我的膝盖已经又酸又痛，腰上也失去了力气。

边上的侍卫不少却都和身边打伞的小太监一样，一动不动。小太监打着伞的手一直僵直着，这么久了，居然没有换过手，半个身体一直在伞外，身上也不比我干多少。

我心中哀叹，也有想过要咬着牙挺住的，但毕竟撑不了多久，腰上一软，索性跪坐了下去。

小太监轻轻低语，“娘娘，您这是何苦？”

我人没动，却听小太监还在继续，“娘娘，您可是金枝玉叶，身体娇贵，这样下去，您会受不了的。您就给皇上认个错吧！”

认错？我哪里做错了？他不是以为我在和皇帝耍脾气闹着玩？

“我都跪了多久了？”感觉天已经都快半夜了。

小太监叹了一口气，“半个时辰了，娘娘！”

才半个时辰？怎么觉得像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我担心地想，恐怕今夜是会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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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的膝盖上的痛感已经渐渐变成了麻木，院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皇上回宫！”

这里的人都稀里哗啦地跪倒，身边的小太监也就地跪在了我的身边，我连忙将身子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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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双鞋走到我的面前，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

“怎么样？想好了没？容儿？”

我咬牙，低着头，“皇上，臣妾真的是秦氏！”

那双鞋在我跟前站了半天都没有动，等他终于开口，声音里竟带着失望，“那就再想！”

眼看他拔腿又要走。我赶紧叫住他，他刚才是去看柳无伤的病情了吧！“皇上，无伤怎么样了？”

“无伤是朕的亲弟弟，你说会怎么样？”他的语气冷傲，霸道，不容质疑。

“皇上，臣妾是您亲弟弟的如夫人！我有权知道！”我绝不要示弱！

他一步回头，伸手当胸一把像提溜小鸡似的把我抓起，眯起了眼睛，“你是朕的，这天下都是朕的，你以为安弟会和朕抢？”

我抬眼看进他的蛮横的眼里，心里却怎么苦得发涩，“皇上，您忘记了，是您将容贵人送进了翔羽城门，您设计让容贵人去给秦宗飞献毒药，是您亲手将她送上了战场，容贵人早已经被你牺牲掉了！还谈什么谁是谁的！”

他一哆嗦，眸色愈发浓郁深沉，抓住我的手下意识的越来越紧。

我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喘气带上了急促，心中不由警铃大作。果然见他的眸子一冷，狠绝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你也别忘记了，朕曾经说过，朕得不到的，情愿毁了，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

然后一甩手，将我抛了出去。我的双腿无力，人仰身倒在雨中，他的声音冷酷得犹如钢刀，“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给朕好好跪着再想！”

我的双腿痛觉又回到了身上，爬了半天，竟爬不起来。身后的小太监过来想要扶我，被赵如雁喝止，“任何人不准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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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了半天，才找回力气重新跪下，现在没有了人打伞，整个人都被浇在雨里。天如漏了似的狂泻，雨水顺着我的脸颊，鼻端往下掉，风雨中我的人不住地颤抖，这就是皇家恩宠，这就是你赵如雁的不放弃吗？心中有一团火越烧越旺。不，我不能退却，不能低头，我今日若退一步，从此就和柳无伤咫尺天涯，从此只能看着洛洛无法亲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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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尝到了暴怒下君王的狠厉，那一夜，没有人再来理睬于我，只是我却固执地跪在那里。。。最后一次机会吗？那么让我来告诉你：我受不起你的隆宠，我受不起你的算计，我不要苟延残喘，我不要卑躬屈膝，我不要博取你的欢心来换取什么荣华富贵，我也绝不要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后宫！

也许这天下是你的，但至少我还有我自己的尊严，我还有我自己的骄傲，我要的是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我要的是能够叫我一声亲娘的洛洛！

得不到，毋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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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我被紧张的奔跑声惊醒，才发现自己竟趴在了院子里的石地上睡着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背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只是胸前身下还是湿漉漉地一团。现在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从昨天中午起到现在，别说吃饭了，我连水都没喝一口，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睛里望出去的东西都有些漂浮。

院子里人声不少，天才蒙蒙亮，怎么就已经忙做了一团。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就看见里面急急忙忙走出了赵如雁，将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顿了顿，一道锋利的目光射来，我这才意识到我还趴着呢，避过他的眼神，将身体重新跪直，也就一小会儿，他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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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事？战事？还是柳无伤有什么？我迷迷糊糊地想，最好不是后者，腿上的麻痛开始袭上身来，让我无法集中思想，痛感渐渐地传到了大腿，然后往腰间传递，两只脚早已没有了知觉，我心里寒了寒，这样下去，恐怕我的腿会因为血液循环不良而出毛病。只是大脑似乎已经不太会控制自己了，人的感知也机械起来，下意识地低头望住自己的双手，却发现手哆嗦的厉害，其实整个身体也哆嗦的厉害，昨夜淋了一夜的雨，会不会我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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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人声，我听见脚步沉重，离我越来越近，是赵如雁回来了。我头痛欲裂，一时间竟作不出反应，只能耷拉着脑袋，人已经很软了，坐在脚跟上，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却听他冷哼一声，“怎么？是谁看着她的，跪都没个样子？”

边上有人跪下来答应，他冷酷地说了一句，“拖出去，杖毙！”

我的心一沉到底，顾不得身上的哆嗦，“不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硬生生地将身子挺直，跪好了，抬起头来，“皇上，是臣妾不好，不要连累他人！”

他一俯身，我惊怕地看到他的眼眸中燃起的那簇愤怒的火焰，“就是你，都是你不好！”

然后一个巴掌打了下来，我只听到耳边轰的一声，脸上一阵极痛，头一歪，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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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转醒过来，我还在原地趴着，脸上火辣辣地痛，显然是被他打晕了过去。

看看身边，所有的人都跪着，一动不动，抬头往里院看，里面的也都跪了一片，有人哀求的声音传来，“皇上，请皇上三思！”

“朕意已绝，那是朕的亲弟弟，朕不能眼看着他死！”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三军主帅，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够了，一群没用的废物，都给朕滚！”有茶杯茶具砸地的声音，赵如雁滔天的狂怒让人胆寒，连我这里身边跪着的仆从都在簌簌发抖。

我的心急跳起来，是不是柳无伤有什么事了？柳无伤到底怎么样了？难道他快死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冒了出来，柳无伤，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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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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