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柳无伤动了一下，“无伤，无伤，你怎么样了？”

他的眼睛微睁，看着我，眸光若水，含情微澜。“别哭！乖！为什么要这么哭？”他的手抚着我的面容，他的手是温暖的，他的手。。。。。。还温暖着。

我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我没哭，我不哭，我这就去找大夫，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使劲摇着头，喉咙口的哽咽却是那般的无助，身不由己地想要站起来，手却被他轻轻抓住。“别走！别离开我！”

“好，好，我不走，无伤，不走了！”我哪里还有力气离开他的手，我的泪哪里还留得住，不停地掉在他带血的衣襟上面。

“菊，我们毕竟还是错过了！”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嘴唇微微泛紫。

我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浑身血液都呼啸起来，五脏六肺像受了挤压，拼命想吐，头一阵阵发晕，四肢也冰冷到麻木。。。。。。只会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不这样，就无法压制住内心剧烈的悲恸！

我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脸上，低低地呜咽，痛到极致，喉间已发不出声音。柳无伤半睁开眼，最后一次望着我，那般不舍，那般眷恋，直到眼神开始涣散，直到一切开始模糊。。。。。。

“菊，对不起。。。。。。原谅我，终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他气若游丝地说。

“无伤你这个傻瓜！”我紧紧抱住他，低下头贴着他的脸。“你别死，别离开我，你不死我就原谅你，不然永远也不原谅你！”

我嘶哑得说不出话来，全是大声吼出来的，但那声音又卡着，喉咙很痛很痛，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发出这一点点的声音。。。。。。

“那样也好。。。”无伤的手轻轻拂过我的脸，微微一笑，然后毫无生机地垂下，在我的怀里死去。

这一去，便是来世了，原来此生无望，彼此早已错过。

人的一生有多长？比走到天的尽头、海的深处还要长吗？

而他的这生，就到这里了。

还记得初见时惊为天人的模样。阳春三月，那面容宛若夏花般绚烂，他低垂着双目，樱桃般色泽莹润的唇角含着笑，宛如天上的神仙，不过轻轻一瞥，眼眸流转间便是绝世的光华，仿佛黑夜里唯一的晨星，而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知道那绝世的容颜下却是一颗孤傲、寂寞的心灵。。。。。。

“小芽，真的是你吗？就知道除了你还有谁会想出这么精灵古怪的念头！”

“小芽，让我来照顾你吧，一直到你能保护了自己为止！”

“小芽，我会等！”

“小菊，你真的叫小菊？这个名字好，我喜欢！”

“小菊，不要哭。。。”

“小菊，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无法保护于你了！”

“小菊，若是他心里不再有你了，若是你不嫌弃无伤，就让我陪你一辈子吧。”

“菊，小菊。。。。。。”

宫楼香灯，笑颜开，低吟浅唱人在怀；

相思未解，少年愁，情丝漫漫绕指柔。

风卷云残，刀剑无义，一身薄衣寒；

千秋水月长天阔，轮回几度过，

烟消云散终有时，奈何花易落。

一曲离歌酒一杯，谁人魂消肝肠碎？

去日苦多，爱恨难辨，生死两茫茫。

望尽天涯人不回，唯有明月如霜。

时光便在那一刻停止，我只觉得失去了一生的至宝，无伤他死了，我生亦无味。抱着他仿佛可以一辈子那般长，纵然他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再也不能勾起嘴角轻轻淡淡的笑，再也不能低低唤我的名字，再也不能。。。。。。可至少我能看看他的脸，我晓得他在我旁边。

我知道有人来了，将我拥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我知道有个声音在唤我，可是我的眼睛怎么也离不开无双那张煞白的俊脸。总觉得他会突然醒过来，微笑着看我，然后说，“菊，我没死呢，不是好好地在你的眼前？”

“菊，放开他吧，让他好好地走！”

“他死了！他怎么会死的？他这么好，为什么他会死？”我不明白啊，不是都说好人有好报吗？他这样超凡脱俗、仙子般的人物，认识他那么久了，从来就没有一次好好替自己想过什么，为什么别人不死，为什么偏偏是他死？

老天不公！我不服！于是我不放手。总觉得无伤是我的，生前是我辜负了他，生后怎么能见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菊，别这样，好好置口棺材，让他入土为安吧！”

入土为安？

原来和他已经天人殊途，可是他又要去哪里？哪里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有人轻轻地将他的尸体抬起，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无力，有双大手将我扶住，我回头看他，那双星眸里也是满满的悲伤。我哀恸，任眼泪滴滴成行。

无意识地跟着宗飞的侍从往外走，出了门，才发现雪已经停了，东方天空已经微明，原来已是晨曦时分，霜露一天，满地银雪，将尘世染得纯净到了极致，恍惚中只有无伤半片殷红的衣角在晨风中微微翻扬，在素色的衬托下惨艳到了极致。

归去，归去，你从哪里来？又要往何处去？

他被放上了一辆马车，我连想都没想就要跟着一起，被宗飞拉住，“菊，你。。。”

我想对着他笑，只是恐怕此刻比哭还难看，“他除了我，再没别人了！”

此刻，我又怎么能离开他？

宗飞点了点头，心疼地拂开我脸上的散发，怜惜地注视着我，久久不舍。

“别太难过，菊，送走了柳无伤就回来吧！”

回来？回到他的身边？我抬头看进他清澈的眼眸，里面除了深情，再无他物，一阵心痛莫名而来，那里还是不是我的归宿了？

一匹马绝尘而至，马蹄将地上的积雪溅得四散，到了跟前，向宗飞跪倒，“大人，不好了！公主，公主她自尽了！”

“什么？”宗飞猛回头。

“大人，公主在护城河边拔刀自刎了！”

我的心抖得一沉，难忍凄楚的心情，哀哀地惨笑了起来，原来痴心真的有罪，痴情真的有毒，这世间痴人儿啊竟会如此可恨又可怜；辗转红尘中，多少的情深意切，竟都是用来辜负的了！

再转身，不必迟疑了，我踏上了马车，一眼看到安详地躺在那里的无伤，朦胧中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会不会这都只是一场的噩梦而已，会不会等到春暖花开的季节，那个清凌如风的人儿还会来拉着我的手嗤笑我的痴心梦想。。。。。。

麻木的手被紧紧地握了握，终于松开，我不顾身边的人的督促，一扬手，走吧，走吧，只是马车都走了多久了，还有那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菊！我派侍卫送你出城！”

“菊，别难过！”

“菊，记得一定要回来！”

“菊，我会在这里等你！”

“菊，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有什么让我的心猛颤了一下，终于惊醒，跳起来急急地往窗外眺望，只是等我趴上了马车的窗口，马车后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姑娘，您要去哪里？”

去哪里？我茫然回顾，无伤，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静静地躺着，一如记忆中的平和，“此生无伤别无他求，只两样，一是找到生母，二是。。。你！”

我！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带你去和她在一起了！

“去莆田谷！”

路上的两日我一直都浑浑噩噩，记得不准人进客栈休息，记得抱着有人递给我柳无伤一身带血的白衫痛哭；疲惫，铺天盖地地袭来，累得我没有力气哭泣，累得我毫无睡意，累得我看到送到我嘴边的馒头都张不开嘴。

等到了四季如春的莆田谷，我却呆住了，山谷里小溪冰结，山间一片银白，树梢上小屋顶都白雪皑皑，今年彻冷得竟连莆田谷里都下了一场雪！有红梅连成了一片，开的格外娇艳，撒满枝头的点点红色与白雪相映，仿佛是枝头流出来的血，让人不忍再睹。

谷里有少年在打雪仗，偶尔传来一两声愉快的尖叫，有年长的女子在门口对我们静静地张望，还是炊烟袅袅的山谷，还是温和淳朴的邻人，在我眼里却仿佛熟悉的完美中带着凄凉的哀伤，曾经多么想留在这里终老此生啊，如今，怀抱中的人啊，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找到永久的安宁？

马车终于停了，有人将车门帘一掀，迎面一股冷风吹来，让我打了个激灵。

“菊儿！”

我抬头，对着眼前的熟悉的人出了神，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他的，可是为什么好半天都无法传播到我的大脑，他冲着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低头一步跨进了马车。

车身猛烈地晃了一晃，将我惊醒，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我把无伤带回来了！”

他脸色苍白，冲着我微微点头，我的人站在那里，却发现眼前的那张脸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灰暗，然后头一昏，栽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待续。。。。。。）

青青：青青也觉得自己对柳无伤不好！

若是人生能得知己如此，则无憾了！只是美好稍纵即逝，也许这样才是唯一能永远留下无伤的办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