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雅筠晨运回来，同晓薇说起一件好笑的事。

“哎，真是丢脸死了，平时很少穿这件熊猫绒套头衫，今天就是太冷了，忍不住套上。到了教学楼下才刚热身，正在那蹦着呢，忽然就有人过来同我打招呼——‘今天很冷吧？’哎呀，真是太丢脸了！！！”

“碰见的是谁？”晓薇捂着嘴直笑。“是啊，被谁撞见你这只可爱的熊猫兔子？”明珠从楼梯口那边露出个脑袋来，笑道。她刚从外面晨读回来。

“程奕凡。平时也老是碰见他，只是没打招呼。”

明珠心里有些不自在。雅筠在程奕凡面前可爱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把那个因为自卑而越缩越小的自己映衬得欲发不堪入目。用力把心里的那个“自己”压下去当作不存在，她才觉得好些。

天气越来越冷了。

一连几个晚上，明珠、晓薇还有雅筠都挤在雅筠那充满香气的床上取暖看书。

“你们都想好了没有？准备选什么啊？”明珠把书合上看着她们两个，期待谁能哗啦地一下拨开头顶上那笼罩着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

“我可能还是选理科吧，看看哪科的老师好再说。”雅筠微微一笑，不缓不急地说。

“我当然是文科了，历史还是政治都无所谓。”晓薇闷闷地回道。

“哎我说晓薇，你这两天怎么了，像个闷葫芦，不像你！”明珠说。

“哎，不知道怎么说好。心情确实有点烦。”晓薇叹口气，语气更低沉了。“我不像你们，成绩好，这次又考砸了。……你知道我的班主任怎么说我吗？……哎，算了，别提了。”晓薇烦躁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明珠和雅筠都怔了。雅筠赶紧抱抱晓薇，安慰她说：“你说什么呢，你这么冰雪聪明一个女孩子，一定可以实现你的梦想的！你的语文那么好，选文科最合适了！”

“就是！”明珠倒觉得自己更茫然，说，“我虽然成绩好一点，但实际上什么特长也没有。不像你，在写作上有天赋，也明确自己的方向。说真的，我才是最羡慕你们的人……以后要怎么走，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唉……”三个女孩不由都叹了口气。老师天天说，高三是人生的十字路口，这下她们都站在这即将到来的十字路口彷徨不知所措了。

“雅筠现在可是我们中最幸福的人了……”晓薇忽然说。“你看，她学习好，还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雅筠脸红了，“也有喜欢你的人啊。”

“喜欢我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不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是我的命。”晓薇很悲观地说。

明珠忽然也难过起来。每个人对于未来的幸福都有所期盼，无奈她的骨子里总有一种可怕的自卑，在她特别需要勇气的时候就会冒出来，控制她的思想，让她不由自主沉浸到一种伤感与忧虑之中。

“珠珠，我突然好担心你。”晓薇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很重感情，我怕你以后也会伤心……我听说程奕凡好像有喜欢的人呢，罗志成跟他同一个宿舍，他告诉我的。”

明珠完全没想到晓薇会突然说到自己，听说程奕凡有了喜欢的人，她的心猛地被针刺一样，愕然又痛。

雅筠显然也很惊讶，担心地看着明珠。明珠讪讪一笑：“哎呀，幸好你早点同我说呢。”

“你不要太难过。你这么好，他不知道是他的可惜！”雅筠试图安慰明珠，但这些话对明珠来说有什么用呢，她本来就觉得自己不够好，没人喜欢自己才是正常的。

这一夜对于明珠来说是漫长的。心里仿佛被梗了一个什么，难过得要命。

终于要分文理班了。明珠忽然就做了决定，选了历史。

选文科的都是些实在进不了理科班的人，数量不多。级主任把他们都编成了一个班，不管历史还是政治，全在一个班。

明珠和晓薇同一个班，而雅筠则进了化学重点班，跟程奕凡、蓝彬、罗志明一起。而海玉选的是生物，与他们都不同。

文科班搬上了6楼，与体育、艺术等班级同一层。

6楼有一间闲置的小教室，班主任特意给明珠争取了下来，给予明珠在那里自由学习的特权。那个小教室很快便成为了明珠与一帮好友的秘密基地。雅筠和海玉经常跑上来找明珠和晓薇，而蓝彬也常常过来与明珠讨论综合科的学习。

时间过得很快，这天是高考前的会考，对于尖子生来说，不过是过过场子，没什么在意的。考完了最后一科，大家三三两两散落在教室外的长廊聊天。明珠和雅筠她们也站在那晒着太阳。蓝彬和程奕凡走了过来。

程奕凡同雅筠晓薇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明珠。他忽然发现明珠身后似乎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就说：“叶大哥，你是不是掉了什么在地上？”

明珠本来都不看他，只和海玉蓝彬聊着，听到程奕凡忽然对自己说话，她有点怔，抬头呆呆地看着他，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奕凡说你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晓薇笑着大声说。明珠张圆了嘴，赶紧转身，把掉在地上的笔袋捡起来。她的脸又红了。

“我发现明珠每次看到程奕凡就脸红，为什么呢？”蓝彬忽然笑道。

明珠这下更窘，强辩：“我这人本来就是黑里透红。”

蓝彬哈哈直笑，倒也不再拆她的台。海玉知道明珠的心思，但她并不熟悉程奕凡，没敢火上浇油。

那边程奕凡隐约听到蓝彬的话，但装作没听见。刚考完的是政治，他和晓薇正聊着那个曾经教过他们的“研究生政治老师”，就是被明珠在课堂上丢过脸的那个老师，那次之后他就被学校安排去任一个什么闲职，现在都不教书了。说起明珠的直性子，大家都好笑。晓薇故意大声问程奕凡：“你觉得明珠这个人怎么样？”

明珠又被晓薇搞突击，真是急坏了，她这人啊，怎么老这样！

程奕凡显然也没料到。但他这个人天生来有一种圆场的能力，无论什么场合都能全身而退。笑了笑说：“我当然很佩服叶大哥。她是我的偶像。”

大家都哈哈大笑。明珠也苦笑。

“你就不能再具体些？这些话谁都会说。”晓薇显然不依。

“哎，陈晓薇，我怎么觉得你居心不良啊？”程奕凡盯着晓薇说。

大家又一阵笑。

“我们去吃饭吧。今天我请客怎样？”程奕凡忽然提议。

“哇，那可是太好了，这是你第一次请我们啊。”晓薇拍手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