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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我们这支队伍是人民的队伍

云和雾在天空中漫舞了一早晨,太阳一出来,蓝蓝的天幕下是静谧的山水和田地。这是一个保密的日子,但在天亮的时候,跟着红旗前进的长长的队伍还是让一路上的乡亲们看到了他们的雄姿。这支队伍以辰溪龙头庵起义的几百人为主体,现在又新增了谌鸿章手下的一批工作人员。

部队进入雪峰山区后,第一个晚上宿营在小沙江村。村里男女老少一见背枪的就全都拖儿带女地逃进深山躲了起来。第二天凌晨派了几人回村探望才明白,这些官兵都没有进老百姓家里住宿,只坐在屋檐下的壁脚相互倚靠着过夜;关着的门、锁着的门都没有开过;见了老百姓不仅不抓夫,不抢东西,用他们的灶煮过饭、炒过菜还放了火钱,写了感谢信在灶台上。回村探视的人马上返回深山把大家叫回了村里。一位饱受兵匪之苦的老人坐在家门口捋着胡子说:“从来兵匪进村都如洪水猛兽!这回真是怪事!”

湘西纵队的人告诉村民说:“我们湘西纵队是人民的军队,绝不会伤害人民!”

于是,部队离村时,一些年轻人加入了这支队伍,很多村民放鞭炮送行。

谌鸿章深有感慨地说:“这到底是我党领导的队伍,就是不一样啊!”

陈策说:“这支队伍本来还可以更整齐一些、更强大一些。但从辰溪县城紧急拖出在龙头庵起义后,一切都匆匆忙忙,准备赶来起义的队伍没有到齐,又被张玉琳的暂二军穷追猛击,看看大家,连个帽徽领章都没有!”

谌鸿章笑了一下说:“我已经要姜老板将红旗和徽章都带上了。选个适当时候,举行一个佩戴仪式。”

陈策高兴地说:“老谌,你真是个细心人啊!”

走过三十几里路程,部队到了预定目的地。

陈策问姜老板:“你带来多少徽章?”

姜老板说:“带了两千套。”

陈策哈哈大笑说:“好兆头啊!红旗带了多少?”

姜老板说:“十多面。”

陈策很满意地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明天我们这支队伍就更加威风了!”

陈策将一字条儿递给谌鸿章说:“你看看这个。”

谌鸿章一看,是有关湘西纵队的人事安排。看完后他笑了笑说:“别的人选,我没意见,政委是否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陈策说:“这个政委非你莫属!从这支队伍转移到龙潭,你就已经是我们最好的政委!”

谌鸿章说:“我这个人有点婆婆妈妈。”

陈策说:“这不是婆婆妈妈,而是慈母之心!是耐心!是韧劲!在对待向承祖的问题上,我俩的性格都充分体现出来了。我这个人就是粗直急暴,恰恰需要你这种性格来补充。”

谌鸿章说:“你能这么想,我就宽心了。”

陈策说:“部队深入山区后,侦察工作显得更重要,我建议任命李涛为侦察大队长。”

谌鸿章说:“很有必要,我同意!”

第二天早晨,队伍集中在村前的草坪里,陈策一看,大家的头上都闪亮着红红的五星,胸前都亮闪着“湘西纵队”的徽章!仿佛是一支崭新的队伍!举得高高的红旗在朝阳里飘荡,嘹亮高昂的歌声划破幽蓝的山谷,在悬崖上回荡。

谌鸿章宣读完调整、充实后的湘西纵队的领导成员后,陈策跟大家作报告说:“同志们,我要再一次强调,我们这支队伍是人民的队伍,人民的队伍就是要消灭人民的敌人!往后,不管我们这支队伍走到哪里,不仅要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首歌,更为重要的是要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去做!做到了,才称得上是人民的军队!只有受人民爱戴的军队才是无敌于天下的军队!我们湘西人民饱受兵匪之苦,我们的每一个支队、每个指战员,都要和老百姓建立鱼水之情。只有这样,我们这支军队才能完成我们的神圣使命:配合解放大军,解放湘西人民!”

陈策讲完话,谌鸿章向各大队授了军旗,村子上空就响起震撼山谷的口号:

“人民军队万岁!”

“解放大湘西!”

“解放全中国!”

很多村民都把家里好吃的东西拿出来送给湘西纵队,纵队里的陈显荣、向阳、李涛、赵志等人就去村里张贴标语和《告湘西人民书》。陈策和谌鸿章看着这种生气勃勃的局面,很是高兴地站在草坪里交谈起来。

陈策说:“谌政委,烂草田这一次军人大会,是湘西纵队开始新征程的第一次重大活动,是一次完善部队建制和领导班子的大会!现在我们这支队伍才像一支正规部队。”

谌鸿章说:“队伍是像个样子了,只是人数还少了些。有机会,我们还是要尽快扩大我们的力量。”

陈策说:“可惜向承祖不听你的话啊!要是他跟我们来了,那多好啊!”

谌鸿章说:“我想,他迟早会投靠我们!这是大局决定的!”

部队在山区驻下后,司令部决定,抽调姜定耀、肖守训、朱成先三人进东山区,肖守谦带领三人进西山区进行饥荒情况调查。

姜定耀一行来到半山腰时,一棵老栗树下的石板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她衣衫破烂如网,全身多处裸露着肉皮,一见到陌生人就背上背篓下坡躲进了密林。

姜定耀问带路的向导:“这位大嫂你认得吗?”

向导说:“认得,就是山那边村里的人。”

姜定耀说:“你带我去她家里看看。”

姜定耀一行走进这位大嫂家时,未见大嫂。家是用石头片子堆砌而成的石窟,门是木棒夹着高粱杆用王老藤捆扎起来的。因为没有窗子,屋内很黑,一些木桶、陶罐和没有油星的铁锅都摊在地上,一张摇摇晃晃的笨床上,只有一床破竹簟和一床烂棉絮。姜定耀揭开棉絮才发现里面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当眼睛适应了屋子的黑暗后,他们又发现火塘边还蹲着两个小女孩。她们不哭也不笑,只将身子缩成一团,痴静得如泥塑木雕,连两眼都一动不动。

从这个家里走出来,到这小村子各家各户看了,情况也都相差无几,饭罐里都只见绿色的菜糊。小村十几户人家,只有一户还藏有一土钵稻种。

让姜定耀一行感到更为奇怪的是,这些人家的门户都敞开着,都只有老弱病残在家里,没见一个青壮年。姜定耀问向导:“这村里怎么都不见有青壮年?”

向导说:“这里人被兵匪害苦了,又是抓夫,又是奸污掳掠。所以,见你们来,青壮男女都跑了、躲了。”

姜定耀一行把带着的《告湘西人民书》和布告、标语贴在屋壁石墙上,同时跟向导说:“你去告诉老乡们,我们是为穷人打江山的军队!我们不做伤害老百姓的事,还要帮助他们度过饥荒。你叫他们都回来。”

向导到山里转了一会儿,躲藏在深山里的乡亲们就都跟着回到村里。

肖守训问老乡:“你们家里都快饿死人了,山下的谷子都收完了,你们为什么不去借点来?”

一个老乡说:“没人担保,谁愿意借给我们?”

另一个老乡说:“就是肯借,也要翻两倍地加息,谁还得起?”

朱成先说:“还不起就不还嘛!”

一个老乡说:“那就要坐牢!”

姜定耀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济大家,让大家度过饥荒!”

回到司令部汇报情况时,朱成先说:“这个社会制度不推翻真的不行了!”说到动情处就哭了起来。

东山区和西山区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陈策和谌鸿章听过汇报,只想马上赈济这些乡亲们,可是,哪里来钱粮物资呢?

这时有人前来报告说,有一个排三十多人现在全部上吐下泻,卧床不起,不能行走。陈策和谌鸿章大吃一惊。谌鸿章说:“要是染了瘴气也不会是这种情况啊。”

陈策说:“该不是被人投了毒吧?”

正在疑惑难解时,侦察大队长李涛前来报告,情况弄清了,是一户姓郑的人家故意将桐油当作茶油高价卖给这个排炒菜吃。

谌鸿章问:“这姓郑的是一户什么人家?”

李涛说:“是新华县水车乡乡长。”

陈策说:“这就难怪了!马上将他拘押起来!”

谌鸿章的沉脸一下子轻松起来说:“正好!罚他二百块大洋、二十石稻谷!就拿这些钱粮来赈济山上的饥民。这也是对他为富不仁的惩罚!”

湘西纵队派人去罚了钱粮回来时跟陈策汇报说,当地很多乡民都欠着姓郑的债,他家放账不论钱粮,都按翻倍的利息计算。陈策深有感慨地说:“是啊,穷人不是天生要闹革命,穷人要革命都是被没有良心的富人逼的!”

第二天,陈策留守在司令部,谌鸿章带上罚来的钱粮去赈济乡民。走进第一户人家,只见几个小孩蹲在火塘边。谌鸿章要随行的人往她家的烂簸箕里倒米,簸箕里很快堆起一个小米堆。几个泥木般的小孩一见大米就都立刻活动起来,每人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嚼得嘴角直流白浆。躺在床上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伸出手,也想来抓把米,但是,他的手不够长,他往床外爬了几下,就栽倒下来。朱成先赶快将小男孩抱起来放进那一堆烂棉絮里说:“不要急!吃生米会肚子疼的!你们煮了饭再吃。”

那个大一点的女孩马上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阿娘——阿娘——有人送米来了——”女孩往深山里越跑越远。

不一会儿,一位大嫂回来了,一见簸箕里有了一堆米,米上面又有几块大洋,就跪在地上哭着说:“大好人啊,老天保佑你们高升啊!”

谌鸿章说:“大嫂,你快起来给孩子们煮饭吃。这几块大洋是给你买米度过饥荒的。”

姜定耀又嘱咐她说:“孩子们饿久了,暂时还不能给他们煮硬饭吃,要先吃两天稀饭,一天多吃几餐。过几天才能煮硬饭吃。”

从这户人家走出来,再走村里另一些人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家家户户都站在门口迎接,见了面亲热得像是一家人。

谌鸿章一边给他们发大米和大洋,一边宣传政策,宣传人民解放军就要解放全中国,宣传湘西纵队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解放大军解放湘西人民,让湘西人民翻身过上好日子。

一个村赈济完了,又去另一个村子,几个村子赈济完了,谌鸿章才带着大家回营。

回营一看,来了很多乡亲们在司令部里。陈策跟谌鸿章说:“谌政委,你们下去了,他们这些年轻人上来了!这么多人在我面前夸赞湘西纵队救了他们的命,他们都要求加入湘西纵队啊!”

谌鸿章说:“那好嘛!”

陈策说:“大家说还有很多乡亲们等着我们去赈济啊。”

姜定耀说:“这地方这么穷,我们到哪儿去弄那么多粮钱啊?”

谌鸿章说:“我们可去找奉家山的奉老八嘛!”

湘西纵队在奉家山访贫济困的面儿越来越扩大,影响遍及雪峰山区。村寨的穷人们都奔走相告:山上来了救穷人的好军队!奉老八当然也知道湘西纵队进山来了。他作为奉家山的“竹木大王”,有些坐立不安了。穷人喜欢的军队,自然就不是他喜欢的军队!穷人的救星来了,肯定是他的克星到了!这个湘西纵队总有一天会找他的麻烦。

其实,湘西纵队并不想与奉老八过不去,只是派政治部罗副主任到他家里,向他做耐心细致的工作,跟他说:“雪峰山区的竹木资源十分丰富,我们也知道你奉老八的竹木生意已经做到了南京、汉口,长江中、下游各个口岸都有你的竹木生意,大家都说你已是富甲一方。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你深明大义,安心在家为我们部队筹点粮款以救济穷人。”

奉老八因为在山外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结有关系,就有恃无恐地回罗副主任说:“要我赈济这些穷鬼?他们有脚有手有脑壳,不会自己去赚钱?凭什么要我赈济他们?万万不可能!”

罗副主任说:“你们现在把这里的土地和竹木资源都占有了还不算,还廉价使用他们的劳力,重息重租地剥削他们,你要他们还怎么生活?我们不允许这种人吃人的制度继续存在!你听明白了吗?”

奉老八说:“你别给我绕弯子,我听不懂!要钱要粮我没有!”

罗副主任最后说:“赈济穷人也就是救赎你自己!这句话的深刻道理,你自己应该能想明白!”

奉老八说:“我想不明白!”

罗副主任说:“一种社会制度,如果它让老年人没有幸福、年轻人没有出路,多数人都过不下去了,那它就该推翻了!这句话你听明白了吗?”

奉老八知道这几句话的分量很重,新化县水车乡的郑乡长因“桐油案”已被湘西纵队罚款,现在湘西纵队的人找上门来了,他如果继续强硬,必会给自己带来难以料想的损失。于是,他嘴上还是答应筹粮筹钱赈济穷人,心里却另有一个九九算盘。

罗副主任在他家里看了看,完全看出了奉老八即将要使出的招数,但他大智若愚地说:“既然奉老板答应筹粮筹钱,我也就放心回营了。”

罗副主任回到司令部,见谌鸿章正在教育那位将桐油做茶油卖给湘西纵队而受重罚的郑乡长,就立即到陈策那里汇报:“奉老八对筹粮筹钱赈济穷人毫无诚意。他已将手下的武装人员集中在家里,家中男女也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一些装细软金银的木箱篾笼也都集中了起来,看样子他是准备明天武装逃跑。逃跑的路线应该是往新化的水车乡方向。我们的部队如果及时采取行动,很有可能在半路上遇上他!”

陈策说:“那好!我们的部队明天一早就朝奉老八家行进。如果他逃出得早,我们就在半路上收拾他;如果他还在家里,我们就在他家里解决问题!”

高寒山区的清晨凉意袭人,部队在羊肠小道上向奉家山急速行军。

山区小路把部队拉得太长,先头部队行进到双林江村时,果然遇上了奉老八的武装。但被截住的只有奉老八的儿媳、女儿和一些行李,奉老八已逃得不见踪影。

大队伍进村作暂时休息,谌鸿章深入乡亲们家里一聊,得知村里有不少人家是奉老八的佃户。谌鸿章就跟佃户们说:“眼下,湘西就要解放了,全中国都要解放了,天下将是人民的天下,他奉老八还能往哪儿逃?我们随时随地都能把他抓回来!何况他儿媳和女儿都在我们手里!不过,我们还是想他能自己回来,你们赶快去给他报个信,就说我们要开上奉家山,带着他儿媳和女儿,驻进他奉家大院等着他回来。他要是自己回来了,交出他的武器和弹药,一切都好说。”谌鸿章又把奉老八的儿媳和女儿叫来跟那些佃户说,要佃户们转告,湘西纵队的人待她们很好,要父亲赶快回家交出武器。

因路程太远,湘西纵队在一个小村里宿营一夜。奉家儿媳和女儿一见为自己安排了最好的住房,就猜定夜里必受欺辱。她们一夜未睡,抱成一团看着门口。直到天亮,没有任何人来打搅她们,只见门外设了通宵不撤的岗哨,站岗的人正眼儿都不瞧她们。于是,她们开始议论起来:

“他们不是坏人!”

“爸爸不该逃跑!”

“我们带信叫爸爸回家。”

第二天上午,部队到达奉老八的奉家大院。

高高的院墙全为当地所取的石头砌成,朱漆大门,浮雕石柱。院内几十间大小房屋,全为上好木质结构。高高的木房围成一个口字,中间一个大天井。正面全为雕花门窗和楼栏,中堂两边各为七根合抱梓木巨柱,柱上皆挂有木刻楹联。中堂里除供奉列祖列宗外,还供奉有武财神关公的金丝楠木雕像。壁板为双层隔音屏风,木工精致,又以桐油油得琥珀一样锃亮。地面为一色青石板铺成,守大门的是双狮门墩。据奉家儿媳和女儿介绍,整个工程都是父亲从汉口请来的木工、石工匠所完成。

部队驻下后,陈策叫人和奉家的儿媳、女儿们一道对奉家财产进行清理登记。粮仓里的稻谷一时无法称量,只见堆积如山,仅菜油、茶油就有二十大缸,茶油大缸里浸有陈年腊肉数百斤,埋在谷里的禾花干鲤鱼数百斤;又在二楼房间清得冰糖一桶、雪糖杨梅一缸和来自景德镇的碗、碟、杯、盘数件,还有装满细软的木箱数口。通过调查核实,寄存在庄户那儿的还有三十多头耕牛、五十多头肥猪、上千只鸡鸭鹅……

奉老八收到了儿媳和女儿带去的口信,但他一直不敢回家。不过,几天后,他派人将带走的重机枪一挺、快慢机两支、手枪一支、步枪六支、子弹若干以及五百块银元送回到奉家大院。奉老八也托送枪支银元的人带来一信,要求换回他的儿媳和女儿。信中还说,考虑自己民愤太大,此时回家实在害怕,求请湘西纵队首长容他日后慢慢回去赎罪。

谌鸿章见他言辞诚恳,送回枪支弹药也算及时,也就饶了他一回,放了他儿媳和女儿,并召开盛大的军民联欢大会。一时间,湘西纵队在雪峰山上开展的访贫济困和群众宣传工作日益扩大。

一支队伍打着红旗上奉家山来与湘西纵队会合,他们是由李浑、王悠然等人率领的安(化)新(化)邵(阳)溆(浦)边区游击队。

不过几天,又一支队伍打着红旗上奉家山来与湘西纵队会合,他们是由中共地下工作者刘光理控制的贺幼农部的武装。

队伍很快壮大,整个奉家大院简直沸腾起来。

会师大会后,陈策站在奉家大院的楼廊上远眺莽莽林海,手里玩着一只随身携带的竹笔筒。谌鸿章从走廊上走来说:“拿着个什么宝贝?”

陈策笑笑说:“一个记着恩仇的竹笔筒。”

谌鸿章说:“是夫人给你的信物吗?”

陈策笑笑,不作解释。

谌鸿章说:“知道你想家人了!”

陈策说:“是啊,想家人了!这么多天和家里人失去联系了,不知她们的下落,也不知张玉琳对她们是否下了毒手,张玉琳手下的那帮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谌鸿章说:“快了!不要多久,我们湘西纵队就会和解放大军会师。到了那一天,我们就可以知道一切,就能高高兴兴地和家人见面团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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