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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家慧,对不起

看到家慧的泪,关小禾彻底慌了,她急急对周越摇手说道:“这根本不关家慧的事,是我们遇到歹徒了!”

“歹徒?”周越张大嘴巴,望了望众人,一脸的不置信。

关小禾说道:“抢劫的歹徒,不信你问家骏!”

李家骏极力隐忍,上前想拉周越的胳膊,“周越,我想,我们出去好好谈谈……”

周越轻轻一推,表情冷淡,“不……我觉得还是在这里说清楚比较好,”他将脸继续转向关小禾,神情专注,“小禾,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听你亲口告诉我。”

李家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堪,她终于憋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捂着脸朝病房外跑去。

“喂!家慧!家慧!”关小禾急得拔脚就想朝外追,马上被李家骏拦腰一把抱住了,他安慰地拍了拍关小禾的胳膊,又复杂地望了眼周越,重重地呼了口气,声音低沉:“你们……好好谈一谈,最好把问题给谈透了,我去追家慧!”

说着,他便飞奔出去。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周越和关小禾两个人了。

空气中流转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周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常,他走过去关上门,掏出一支烟刚想点上,看了眼关小禾,又将手中的香烟扔进墙角的痰盂里。

关小禾咬着下唇,呆呆地坐回到床头,受伤的左手腕不小心碰到床沿,一下疼得她直抽冷气却不敢有所表示……

“怎么啦?”周越疾步向前,蹲下身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关小禾忙捂住手腕掩饰地摇头苦笑,“没有没有,我很好。”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是冰藏的火还是浩淼的湖?

“你很好?你很好为什么会住进了医院?”周越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楚,“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在网上的留言我有多焦急有多害怕……”

“别说了!”关小禾双手捂住脸,豆大的泪珠从她的指缝间无声地滑出来……

这份深情她何以回报?她不想伤害他的呀!她不想!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这么痛?

周越伸出一只手,似乎想安慰她,手到半空,却又不得不颓然地放下,他起身,坐到床边,哑声道:“给你带来很大的困扰,我感到很抱歉,我今天……我今天实在有些失常……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说着,他站起身。

“周越!”关小禾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周越楞了楞,双眼充满期待,“你想说什么?”

关小禾低下头,像是在斟酌字句,“你要关注的人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家慧。”

“家慧?”周越先是一愣,然后发出一声苦笑,“小禾,你到底想说什么?”

关小禾擦了擦眼睛,“你今天真的冤枉家慧了,今天家骏带我去南溪,家慧也跟着去了,后来,我们在南溪遇到了歹徒,抢劫的,已经报案了,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家慧她是来照顾我的……你冤枉了她,她现在一定伤心极了……”

“哦……”周越楞了楞,掏出手机说道:“或许我是冤枉了她,我可以向她道歉。”

周越拨通了一个号码,放在耳边半天,他皱眉道:“没人接,我也没办法,”说着他便想将手机收起来。

“等一下!”关小禾伸手说道:“手机给我。”

周越望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将手机递过去。

关小禾打开手机,按了重拨键,对方还是没有回音。

“是她不接吧?我看算了吧!”

关小禾摇摇头,咬了咬唇,再次重拨,这一次,里面终于传来李家慧低低的哭腔:“你还想骂我什么,你说……”

关小禾忙将手机递给周越,示意他接。

周越接过去,望着关小禾眼里的急切,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家慧,对不起,刚才是口不择言,我错了,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呜呜……”手机里传来李家慧放肆的哭声,老半天都停歇不下来,周越皱眉,将手机拿离耳边,顿了顿,终于将手机合上。

关小禾望了他一眼,这句话她不得不说了,“周越,有件事我想提前告诉你,家骏说,我们马上结婚了。”

“哦……”周越一顿,随即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早点结婚好,你们俩的年龄都不小了,小禾,自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匆匆走过去拉开门,正好迎面碰上李家骏,他很诧异的样子,拉住周越的胳膊,“周越,这就走了?”

周越停下脚步,望着李家骏,像要透视他的内心似的,李家骏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推了他一把,“喂!怎么回事你?”

周越似乎回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恭喜你!”

李家骏望了一下病床上头低着的关小禾,喜滋滋道:“你都知道了?呵呵,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

“知道什么?”周越愕然。

“小禾怀孕了!我要做爸爸了!哈哈!周越,晚上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周越淡淡笑道:“不客气,晚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扬了扬手,匆匆出门而去,并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病房楼道口的李家慧。

一个人在一个嘈杂的小酒馆里喝足了酒,周越有些踉跄地走出酒馆,这样的小酒馆里,来的都是些底层的寻常百姓,他确信,在这条肮脏得几乎龌龊的街上,不会有所谓的凤城上流人士将他周越认出来。

结婚?有孩子了?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将她交给另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他只要远远地默默地关注着她就可以了,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从网上知道她受伤住院后,他的心急得几乎焦了。

老天!一方的爱超过另一方,黑暗就笼罩了,他已在情不自禁中变成了她的人质!

夜风吹在人脸上,如同轻轻的爱抚,周越乘着醉意无所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前面角落里,一个女人突然挡住了他的路,她伸出一只手,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大哥,要么?”

周越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上了暗娼,抬头一望,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就着昏暗的灯光,周越看见女人手里拿的是一张碟片,碟片的彩色包装纸上有点说不出的暧昧,女人穿着普通的印花裙子,脸看上去有点干黄,但不难看,看样子来自乡下,周越判断不出女人的年纪,也许二十五,也许二十七八,不会超过三十?三十岁的女人卖碟不是这样的,她们通常抱着孩子,神秘兮兮地说:“大哥,要盘么?啥样的都有,毛片要么,高清晰度的,”然后窸窸窣窣地从后腰里抽出盘来。

这个场景周越熟悉得很。

“便宜了,八块钱一张卖给你?”女人情急地说道。

周越不理她,前面有家小旅社,门口亮着暧昧的灯光,他把包放到台阶上,想坐下来歇歇,女人以为他决定挑选了,也蹲下来,在一张报纸上一溜烟地摆开碟片,开始絮絮叨叨:“大哥,都是好的,质量没有一点问题。”

周越觉得自己再不买就过意不去了,就说:“好的,随便来一张吧。”

女人停下来,专注地望了他一眼,开始准备将报纸收拾起来,“大哥,你要是实在不想买就算了,真的。”

“谁说我不想买的?”周越笑出声来,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意思,“我买,两张!算了,三张!”

他担心女人怀疑,就接着昏暗的灯光挑选起来。

他选了三张碟片:《廊桥遗梦》《魂断蓝桥》《收信人不明》。

“大哥是行家啊,”女人的声音里多了惊喜,“这些都是经典的好片子,真的!”

周越笑起来,说道:“我不懂的,就是瞎看看。”

他怎会不懂?他上高中就学着卖碟了,现在,他买这些碟片只是因为名字合着了他眼前的心思。

他的离奇黑暗的过去,什么时候翻出来都会引起一滩污秽的脓疮,他愿意她看到他那样的面目吗?不,绝对不可以。

他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他跟关小禾,不配有结果。

买完碟片,周越在台阶上坐下来,他掏出一根烟来,对着头顶的霓虹灯吐了一口烟雾,两年前他才将香烟戒掉,最近又抽起来了,而且,抽得很凶。

女人收好碟片,站起来问他走不走。

周越挥挥手,他举得没必要跟一个陌生女人说自己此刻的心情。

女人走了几步,又回头,在他旁边的台阶坐下来,周越下意识地向外挪了挪屁股。

“大哥,我觉得吧,你应该早点回家,这个地方治安不太好,经常有小痞子进出的,你手上有包,真的很不安全。”女人说道。

周越笑了笑,小痞子?

他问女人生意怎么样。

“就这么回事了,”女人呵呵笑,一脸满足,说道:“今天还好,天好我的生意就好,要是遇到下雨天就没得办法了。”

周越点点头,这一行他以前没少做过,多少有点靠天吃饭,刮风下雨的像个乱世,谁还有那心出门买碟?

想想自己不三不四的抽着烟和一个乡下女人并排坐着,要是被小禾看见会怎么想?她会怎么想呢?周越想不出,或许她什么都不想吧,她脑子里现在想的应该是婚礼,对了,还有孩子,她都快有孩子了!这么快!一想到这个,周越喝了酒的脑袋开始疼起来,他使劲敲了敲,身边的女人开始慌起来,“大哥,大哥……你不要紧吧?”

周越放下手,忍着痛笑问道:“不要紧,你卖碟平时都卖给哪些人呢?”

“这个啊?嘿嘿,”女人笑起来,“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我就跟你实说了吧,凤城我什么地方都跑过了,相对来说,超市门口的男人钱包不太好开,他们总是把自己弄得像个阔佬似的,根本不看一眼,其实我知道,他们只是不好意思而已,要是旁边没人,他们就会朝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纸上看,而且是专门看那些没穿好衣服的女人……所以我现在经常在小巷子里卖这个,这里人不多,很容易出手,不过,刚才我看错大哥了,大哥不是那种男人……”

“是吗?你觉得我是哪种男人?”周越饶有兴味地问道。

“大哥肯定是好人,你买碟完全是想帮助我,我看出来了,”女人起身说道:“大哥,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我不想你被坏人害了,真的。”

周越笑了起来,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建设,你开车过来接我一下。”

不久,杨建设驾着一辆丰田来到小巷里,他一看见周越马上将车停下跳下去上前搀扶他,关切地问道:“周总,你喝酒了?”

他有些疑惑地望望四周,周总平日出没的场所都很高档,今天,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越点点头,挥一挥手,“回家吧!”

杨建设将周越扶上车,自己刚想上车,突然听到一个怯怯又有些兴奋的声音,“建设?你是建设吧?”

杨建设一愣,这才注意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桂兰?你是桂兰!”

女人开心地连连点头,望着车子羡慕道:“这车真漂亮啊!”

“我现在给周总开车,”杨建设憨厚地摸了摸脑袋,疑惑道:“桂兰,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路过,我是路过……”武桂兰有些不好意思。

杨建设望了望车里的周越,低声道:“周总看上去喝多了,我得赶紧送他回去休息,桂兰,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记一下,1*******……”

杨建设说完急急上车,对武桂兰挥挥手,“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一直闭目养神的周越突然开口问道:“这个女人你认识?”

“是,一个村的,她家离我家不远,”杨建设嘿嘿笑,脸上露出一丝看不出的羞意。

周越笑了笑,“她会做饭吗?”

“做饭?会啊!桂兰做的饭我吃过的,又香又软!”

“那好,”周越说道:“带她上车吧!”

杨建设眼里掠过一阵欣喜,他疑惑道:“周总?”

“家里不是少个做饭的吗?”周越淡淡道:“你问她愿不愿意去做饭。”

“好!好!”杨建设欣喜若狂地下了车,不知跟武桂兰嘀咕了些什么,武桂兰马上就上了车,连声说道:“谢谢周总,谢谢!”

“刚才不是叫我大哥的吗?还叫我大哥吧!以后建设你也叫我大哥就可以了,”周越说着闭上了眼睛。

“是,大哥……”武桂兰还想说什么,被杨建设一个“嘘”的手势给挡住了,小伙子伺候周越这些天,基本上也了解了他的脾性,周越的脾气总体来说是温和的,但他要是闭上眼睛,周围的人最好噤声。

车飞驶出小巷口。

李家慧远远地望着这一切,那个小伙子她认识,是周越的司机,她轻轻嘘了口气,对身边的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可以了,送我回家吧。”

“姑娘,那位老板……是你男朋友吧?”司机试探地问道。

李家慧不做声,从医院出门,她便一路跟随着周越,他骂了她,她却担心他,可不是贱得很呢!

司机见她冷着脸不说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安书卉坐在卧室的落地窗下喝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采菲也在小房间里睡着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金色的落地窗窗帘像一块华丽的丝绸,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着,但是,此时此刻在安书卉的眼里,这一块华丽的丝绸上,有一块灰色的粗布补丁,这样一块补丁打在丝绸上,比丝绸还要刺目。

这一块刺目的补丁,就是关小禾,要是没有关小禾,安书卉的心,一定会在这样的夜晚轻盈地飞翔。

家骏竟然带那个女人回老家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他们快要结婚了!

昨天她也去了南溪,当然不是专程,而是因为一个采访任务顺便路过,当时家骏的父母对她热情有加,她以为自己还是有些希望的,哪知道……

黑子没有她的指示并自作主张,她当场骂了他,其实,她的内心里,恨不得亲手给谁一棒呢!

安书卉一直僵直地坐在落地窗前,直到听到门口的门铃响。

她心里一动,皱皱眉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人快速地走进来,亲热地唤了一声,“安姐……”

安书卉关上门,淡淡说道:“换上拖鞋吧。”

林非望着穿着长睡衣的安书卉,喉咙动了动,他使劲咽了两下唾沫,赶紧遵照安书卉的吩咐换上拖鞋,边换边低声说道:“我一接到安姐的短信就过来了……”

安书卉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卧室走去,门虽然掩上了,但没有那咔哒一声的碰锁声。林非心里一阵狂跳,他心中的女神,这么晚招他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客厅一动不动,想走进卧室里去问她,却又不敢,他莫名的怕她,怕惹动她的怒气突然火上爆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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