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这天下午，方忆约薛小倩看了场电影，吃了顿美味的晚餐，他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正是黄昏时分，彩霞满天，清风徐来，薛小倩高兴地吃着冰激琳。

方忆看着她，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倩倩……”他欲言又止。

“怎么啦？”她漫不经心地问。

“以后，以后你不要老来找我，……”他又说不下去。

薛小倩闻言大惊，直愣愣地看着方忆。

方忆扭过头去，躲了一会儿，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她。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常见面了。”

薛小倩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方忆说你别哭，你这样我真的说不下去。

薛小倩说：“那就什么都别说，我不听，我什么都不要听。”

“可是你必须听，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方忆想了想，他知道没有过硬的理由，这场仗太难打了。

他说：“我心里有个人，除了她，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薛小倩生气地说：“你骗人，不喜欢我就算了，编这种理由不脸红吗？”

方忆说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没有说谎，你可以问师父，他知道这事。

“她叫谣谣，这个秘密我在心里埋藏了15年。”

薛小倩算了算，15年前，他才1岁，那时他还在庙里，她满腹狐疑地看着方忆。

方忆讲了他和丁语谣的事。

薛小倩像是听一个久远的童话。

“你就没有找过她吗？你小时候不是去过她家吗？”

“我找过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找到了她家，可是她家已经没人了，房子塌掉了一半，半埋在荒草里。我只找到一只铜碗。”

“就是你常用的那个大铜碗吗？”

“是的。”

“我就说，跟喂狗的盆子一样难看，你居然当宝一样，原来有这段故事。”

方忆说：“你说对了，那个碗真是他们家用来喂狗的，不过，是谁跟我抢着用那个碗吃饭，还让我送给你，我不肯，就跟我闹，好几天不理我，是谁呢？”

薛小倩没话说，噗哧一声笑了，说：“我要知道那是狗饭碗，我才不要，真恶心。”

她收住笑容，顿了顿，问他：“她就是那个你想一起藏的女人？”

方忆点点头。

“可是她或许早已将你已忘了？或许她早变了呢？要不然她为什么不去庙里找你，她想找你，应该很容易，师父有你的电话和地址。”

“可能吧，她那么聪明，学习那么好，现在一定很有成就，或许她真的早把我忘了。”

“如果你一辈子都等不着她呢？我是说，如果。”

“那么远的事何必想，等不到，我一个人过也挺好，本来，我也对婚姻生活没信心。”

薛小倩难过地说：“真的不能忘了她吗？”

方忆没回答。

“那安妮呢，既然我不行，为什么她可以？”薛小倩语气颇有点悲愤。

“安妮是个错误，她后来那样，大概也因为我不够爱她。倩倩，我不能再错一次，尤其是和你，别的人就算错了，我或许能原谅自己，可是如果让你受伤害，我……”方忆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两行眼泪悄悄流了下来。

见到他流泪，薛小倩只觉心都要碎了，她哽咽着说：“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很疼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疼我一辈子呢？她真的比我好吗？”

方忆听了这话，一时心痛地不能自已，他抱住倩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薛小倩摸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说：“她好幸福，能住在这里。哥哥，就不能让我也住进去吗？我只要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可以。如果将来她出现了，我再出来都可以。”

方忆说：“傻丫头，你真的不明白吗？你一直就在那里，她有多少位置你就有多少位置。

只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你也知道，我们真生活在一起，迟早会是灾难，我不能改变自己去适应你，我也不要你放弃自己来迁就我，那样你不会开心的。倩倩，听话，你和海宝儿才是真正的一对……”

不等他说完，薛小倩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说：“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感情我知道，不要把我当货物，你不要就推给别人。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见你。”

她边说边往后退，忽然转过身，捂着脸跑了。

方忆看着她的背影，心痛极了，但他硬忍着，没有追上去。

五十四

方忆两天没出门，不是打坐就是睡觉，可是坐着也好，睡着也好，心总在痛。

他约胡不安去踢球。

在迅速的奔跑中，方忆觉得心情畅快多了，紧张的比赛让他忘了一切。踢完球，他满身大汗躺在草坪上，看着天上白云飘过，内心一片空明。

胡不安跑过来，说走吧，大家准备去吃涮涮。方忆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胡不安说你怎么了，方忆说我又累又饿，动不了了。

“你多久没吃东西？”

“两天两夜。”

“那你还踢球？不想活啦。”

他去买了个饼夹菜。方忆吃完，才觉得有点力气。

胡不安说：“也不知你给倩倩说什么了，这两天她也在家里闹绝食，关在房里哭。”

“那你带她去吃饭啊，还待在这儿干吗？”

“你冲我喊什么，事是你惹的，你还跟我急？再说，我就是请她吃饭也得她肯啊。”

方忆从地上一跃而起，说我去吧，你们去吃涮涮我不去了。

他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订了一个披萨。然后到了薛家。

张莉说倩倩在楼上，你去找她吧。

方忆推门进来，薛小倩用被子把自己一蒙，在被窝里喊不是说了吗我不吃你快出去。她还以为是妈妈又来了。

方忆走过来，拍拍被子，说起来啦，大白天睡什么觉。

薛小倩猛地掀开被子，见是方忆，她又蒙上被子，说你先出去，让我洗把脸，换件衣服。

方忆掀开她的被子，说怕什么，你多丑的样子我都见过，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布。

薛小倩噗哧一声笑了。说你真讨厌。她闻到一股香气，“真香，好像是披萨。”

方忆说你快吃吧，还热着呢。

她去卫生间迅速洗脸刷牙。然后坐下来，眉开眼笑，大吃起来，方忆倒了杯水，放在她唇边，她喝了一口。

吃完饭，方忆说几天没出门，闷了吧，我们去唱歌好不好？

薛小倩说：“好吧，我去梳头发。”

她对镜梳妆，看着镜中红肿的眼，用冷水浸了浸，还是肿。

方忆站在她身后，从她手里拿过梳子，替她梳。

他仔细地梳理她的秀发。然后拿起一只只发夹，最后挑了一只粉色的，别好。他手扶她的肩膀，镜子里的她甜美俏丽，方忆微笑说：“我们倩倩就要这样，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好吃，好好玩。”

“哥哥最讨厌啦，人家明明心里难受，你还开玩笑。”

方忆说别生气啦，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你若真心对我好，就该明白我的心意。这辈子，我就做你的哥哥吧。

薛小倩转身，挥动拳头敲打他的胸口，哭着说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我从小就爱着你，心里从来没有别人，你为什么要爱别人，哥哥，我的心好疼……方忆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头发，说：“对不起，倩倩，别哭，你别这样。”薛小倩咬住方忆的肩膀，她咬得真狠，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终于松开他，他的肩膀渗出一颗颗血珠，薛小倩慢慢平静下来，她用纸巾轻轻沾掉血珠，泪流满面地说：“对不起，哥哥，弄疼你了。”

张莉端了盘水果进来，看见这一幕，又悄悄退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