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学生科袁始池发现军情教务处景泰兰义愤填膺

讲故事馊先生笑爬干烈多读书成顽凶与娼为邻

袁始池在办公室看了会报纸，觉得有些无聊，想了想，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便想到各科室里转一转，看一看这实行了几个星期后的弹性工作制的情况如何。于是，他首先想到的是学生科，因为那里有元书府，重点要看一看元书府在实行了弹性工作制以后，会是怎样地一个劲地爬在桌子上低头备课的样子，看一看元书府会是怎样地老老实实地按照格式程序填写他的备课规程表格，看一看元书府在实行了弹性工作制以后还怎样再有工夫去溜市场逛小摊玩收藏。在袁始池心中，他依然对元书府的那口恶气没有出，而这一次的弹性工作制的实行，说白了，就是针对元书府一个人而定而实行的，从根本上就是杀一杀元书府他的那种自以为是目无领导玩弄他人的嚣张气焰，要让他也知道在这嚣张气焰之后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袁始池来到了学生科，学生科里就韩陶一个人。

本来学生科里人就不多，一般的时候，也就三个人，有的时候，也就一个科长一个兵。学生科的具体工作也就是管管学生纪律，早上查一下各班上早操的人数，晚上查一下各班上晚自习的情况，登记一下各班学生缺席或请假的情况，处理一下时有发生的打架斗殴的事情，以及各班学生之间出现的其他矛盾，等等。

韩陶见袁始池来了，立时觉得有些稀罕，赶忙起来让坐，热热乎乎亲亲近近地将一张笑脸送了过去，说：“您怎么来了？坐坐坐，快坐下。”

学生科本来就是让袁始池遗忘一个角落，除非学校中有了恶性违反学校纪律的案件发生，否则，袁始池想不到学校里还有一个学生科。况且，先前时伙房中有一个岳迟，岳迟是韩柴集柴氏家族人的姑爷，而窑务局的柴老局长又与韩柴集柴氏家族续家谱续到了一个本本上，仗着这么一层关系，岳迟在学校也得罪了一些人。而韩陶同样也是韩柴集人，是岳迟的老乡，而且还有一层远亲的关系。出于这么一层关系，韩陶没有少给岳迟提建议说意见抬大杠甚至是以表叔爷们的身份骂上几句，以规劝岳迟少管闲事。然而，后果远非韩陶想像得那样简单，在柴老局长去世之后，岳迟被辞退了，而韩陶也许是属于韩柴集人氏，随之也被边缘化了，至今还是副科长一个。因为这科长一职，是属于市窑务局管理的干部，要由市窑务局来公布，而这副科长就不一样了，学校里随便一公布就可，是一个随时随地既可以拿上来也可拿下去的官。整个学生科呢，同样也被受到了冷遇，长期是一个科长一个兵。韩陶也自知其中之由，便也夹起尾巴来低着调子做事做人。所以，在学校的管理上，学生科同样被边缘化了。不过现在好了，已经增加到了三个人，也就是元书府从专业课教研室调了过来，成为了学生科的一员。

袁始池坐了下来，看了看这学生科的摆设，很简单，四张桌子一书柜，旁边放着一茶几，茶几上放着两个水瓶和两个茶杯，书柜上放着几个装学生档案的书夹和几卷卫生纸。而四张桌子摆放得让袁始池有些好奇，韩陶这边，三张桌子对摆放一块，而另外一张桌子，直接靠到了墙角。更让人奇怪的是，那桌子抽屉顶着墙，桌面上看上去已经积攒了一层的尘土，看上去那是一张从来也没有人用的桌子。

“用卫生纸干什么？”袁始池指着书柜上放着的几卷卫生纸问。

“哦，是我在来上班的路上买的，家庭中闲用。以前学校里经常发，这有好长几个月没有发过福利了，所以，卫生纸也得自己买了。”韩陶的话，一是说自己是在上班来的路上买的，没有影响到学校的坐班制；二是说学校已经好久没有发福利了。但他似乎对这个福利的事仅仅是点到为止，或者是不敢再往深下里说。

袁始池心中明白这福利的事，可他不是为这事来的，但也不得不顺着这个事说几句，说：“这福利的发放，已经不能和以前相比较了。目前，财政上已经将整个职工中专系统的收支全部集中纳入到了预算外资金管理系统，任何单位不准再自收自支了。学校必须要将全部的收入放到市预算外资金管理局中自己的账户中，如果需要支出，就要根据需要支出的内容，向预算外资金管理局写出报告，报告经过审查批准之后，再从学校自己的账户中拨出相应的资金给学校。所以，再象过去那样毫无节制的发放福利，在管理上已经不允许了。”

“这么说，即便是自己有钱，也不能随便花了。”韩陶说。

“也可以这样理解吧。”袁始池说：“更何况，我们也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阔绰了，即使有这个心，也难有这个力了。”

“我看还行呀，在校生仍旧不少，学费收入还是应当有保证的。”韩陶说。

“在校生多固然是个好事，但欠费不交的也不少。”袁始池说着将话题转到了学生的一边，说：“最近学生的到校情况怎么样？”

“从纪律上说还可以，从到校人数上来看，大不如以前，请假的多，请长假的也不少，听说有的学生到外地打工去了。这不是个好现象，会影响学校以后招生的。”韩陶说。

“这确实是个问题，去年招生不如前年，今年招生不如去年，明年的招生会怎样，难说会有多好。从各单位的就业分配情况来看，分配是分配了，但有岗无业，上岗了，同时也失业了。回头一看，学费白花了，这个影响太直接了。以后谁还会再继续花一大把钱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来上学。有的即便是来了，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不交学费，或者少交一部分，真的看透些什么，一拍屁股走了，甚至是到外地打工去了。现在有，以后也不会少。”袁始池说。

“是，这的确是个问题，并不是钱的事，也不是什么学籍学历的问题，而是一个有价值有真正意义的就业问题。”韩陶说：“其实，这个请假的多，也并是这一个问题，有的时候，学生一看课程表，这一天没有元书府和宋均辞的课，过去还有唐三采。干脆这一天就不来了，一缺席一大片。”

“怎么一回事？”袁始池问。

“其他老师的课不愿听，唯独就喜欢听这个三个人的课，现在唐三采不上课了，唯独就喜欢听元书府和宋均辞的课。其他老师的课听不听无所畏了。”韩陶说。

袁始池早就听到过这个问题，但有了对元书府的印象在先，也不便在这个问题上再说些什么，便说：“就业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们所能解决了的，有的老师代课水平差，这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不三天两天能解决了的事。元书府上课上得好，那是有国家的培养，他没有不上好的理由。”袁始池说着指了指这边靠在墙角里的桌子说：“哎，这桌子怎么是这个放法？”

“噢，那是元书府的桌子，自从搬过来就那样放着，一直就那个样子。”韩陶回答。

“他人哪？”袁始池问。

“学校不是规定他们代课老师实行弹性工作制了。”韩陶从另外一个侧面回答。

“就一直没来过？”

“没见过。大概在班里上课吧。”

“什么是没见过？”

“就搬桌子过来那一会见过，以后就从没有来过，怎么见？”

袁始池不出声了，那桌子面上的尘土就是一个最好的说明。他的脸色显然有些逐渐加深，自言自语地说：“呵，他的这个弹性好呀，弹得彻底。”随后，一抹屁股走了。

袁始池从学生科里窝着一肚子的气，直奔教务处。

教务处里，景泰兰正忙着，见袁始池来了，赶忙起来说：“正想找你去哪，你却来了。正好，让你来看一看元书府的这个备课，气死人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对着干，这个弹性工作制还有什么意思，这不是钻空子，钻弹性工作制的空子吗。”说着，便将手中正翻阅着的一份备课材料送到了袁始池的手上。

这就是一份学校发给各代课老师的备课规程表格，如果备课内容多了，可以配置相应的夹页，而夹页的多少，是依据课文内容的多少而增加。一般的情况之下，每一节课的内容都需要一定数量的夹页，或多或少，都得有那么几张夹页纸。而景泰兰递给袁始池的这一备课内容，也就是纯粹的一份备课规程表格，没有一张夹页。换一句话说，这份备课的内容，也就是按照学校所制定的规程以表格所各自的要求来填写的。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内容。更让人感到不忍的是，在各栏目的填写中，还是以最为简单的文字来填写的，看起来实在让人不能接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