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坐在老大位置上的仙姑说话了：“老九，你和老八、老七、老六跳一个。”

于是，前一排的四位仙姑站了起来，离开了各自的古筝，来到了前面，亮开了各自的舞姿。

于是，周围的看客立刻鼓起掌来。

这时，宋均辞前面的一位女士回头看了看宋均辞，发现了宋均辞身上的面粉沾到了自己的身上，赶忙用手掸了掸身上的面粉，望了宋均辞一眼，主动地离宋均辞远了一点。

宋均辞有些不好意思，他理解这位女士中的眼神中所透出的那种语言。于是，他有些尴尬的向一旁躲了躲，离开了那女士一段距离。然而，当他再回过头来时，发现自己的身旁却挤过来一个讨饭的叫花子，那头发蓬乱，满脸的油污，衣服破烂而不遮体，满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馊味，如同刚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般，他一手拿着一根木棍，一手拉着一个破烂的胶丝化肥袋，从胶丝化肥袋的口沿处，可以看到里面从垃圾桶中捡来的馒头面包之类的东西。在宋均辞的印象中，这就是那个在满城中马路边翻捣垃圾桶的那个叫花子。

“嗬，这叫花子也来享受这九仙姑们舞蹈了。”宋均辞感慨地抽身离开，推着自行车，离开了那个掌声不断的地方，心中不由得一阵纠结：“哎，仙姑们是活回来了，可这陶瓷职工中专学校才刚刚是一个开始。”

宋均辞来到了广场的中心，他想再来欣赏一下这里的陶瓷艺术品，特别是那一个古陶展区的展品，至今仍然给了他一个难以忘怀的记忆。然而，当他站在个广场的中心区向周围观望之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让他无以表述。在所有的展区中，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件完整的展品，破烂不堪，垃圾遍地，陶瓷的残片随处都是。他来到了让他难以忘怀的古陶展区，这里更是让他心碎，整个展区的古陶展品，已经没有了一件，哪怕是半件，而取而代之的是整整一个地面的厚厚的陶片。

宋均辞不由得对着这厚厚的陶片叹了一口气，向着那厚厚的陶片难难地说道：“你们看一看那仙姑们，再看看你们自己。”

“咦，这不是宋老师吗，感慨些什么哪？”马赛克出现在了宋均辞的身后。

宋均辞转身见是马赛克：“啊，是马副经理，你好，好久没有到这地方了，有些不忍心的味道。”宋均辞指了指地下的陶片。

“是的，是的，凡是抱有一颗正常心态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马赛克身穿着一身的工作服，而工作服上油渍斑斑，有的地方的油渍已经形成了板块效应，向着外面闪烁着微光。工作服上下面的两个口袋已经破烂，而工作服上边的两个口袋也有一个撕扯下了半边。

宋均辞看了看马赛克的这身穿着，再看看马赛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地一笑。

“宋老师不要笑，其实，我们是在与你所看到的这一堆厚厚的陶片保持着一个高度一致才是。”马赛克有些自嘲地说。

“其实，我们是一个样子。”宋均辞说着，用手掸了掸身上的面粉。

“对，应当说我们都是落难中人。或许我现在还有一个班上，你们哪，是否还有没有一个正常的班来上，没有人能够说得准。”马赛克说：“而且，我们会有多大的可能，能够象那些仙姑们一样，再重新活得鲜活起来。”

这时候，一个大厦的员工跑了过来，朝着马赛克说：“马副经理，总经理让你去法院出庭去。”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你告诉总经理就是了。”马赛克说着，从那个唯一完整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宋均辞，说：“这是一张旁听证，今天有一家银行告大厦，上午开庭，本来不是我去的，可没有人愿意去坐这个被告席。既然总经理说了，也只有我去了。所以，这张旁听证给你，你也去听一听，就在马路对面法院，现在距离开庭时间还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也去看一下我是怎样当被告的。”

马赛克说完，直接向着大路对面的法院去了。

宋均辞看了看马赛克送过来的这张旁听证，一时间觉得没有事情，同时也想着自己这些天来所计划着的事情，心想，到法庭上感知一下法庭中的气分，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于是，便随着马赛克一同走进了法院，来到了法庭上。

“怎么老马，是你来了，你们总经理哪？”原告席上一位穿着银行制服的人，见马赛克来了，便迎着马赛克送过来这么一句。

“你以为我愿意来呀，我才不愿意来哪，要是按照我的意思，叫个保安来就行了。还总经理，美的你。”马赛克对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毫无敬意地抛了过去这么一句话。

“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总经理不来也就算了，你这里还有理哪你。”那人说马赛克。

“欠债还钱，还什么天经地义，你以为你们多聪明呀，其他几家银行都成大傻了，就你们一家比人家聪明，你们聪明什么了，也不就是多比人家花些钱，来到这原告席上过把原告瘾吗，除此之外，你们还能得到什么好处。”马赛克不屑一顾。

“哎，老马，欠钱不还，这总是个事实吧，还有理了哪，没有多总会有少吧，多少总得还一些吧。”银行的那人说。

“还，还你个大头鬼。从压根第一天起，谁也没有打算还你们一分钱。还没有多总会有少吧，看你们多聪明，我看是你们聪明过头了。做你们的大头梦去吧。”马赛克反而有些好笑起来。

“还点利息总可以了吧。”

“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一分也不给。如果有了钱，我也得先拿过来买一根针一根线，先把我这工作服补上一补。”

“真的不给，就申请法院叫你们破产清算。”

“那好呀，是不是先在这里给你鞠一个躬，或者作一个揖，甚至是给磕一个头也行，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如果那样，这几年拖欠的工资，欠交的养老保险等，都能解决了。我这身破工作服也应该换一换了。”马赛克说着，真的装模作样地要给对方作一个揖。

“的的的，你老马就别来这么一套了。这欠账的反而有理了。”对方那人急忙来阻止马赛克。

马赛克笑了，说：“你以为我还真的给你作一揖呀，看你美的。你们总是觉得借给了人家钱，你们就成了大爷，这理全在你们一方。其实，没有你们的钱时，这地是我们的地，这房子是我们的房子，这机器是我们的机器，我们虽然苦一点穷一点紧巴一点，但我们过的是我们自己的日子。可自从你们从中掺和进来，你看看，我们还象是我们吗？就连我身上穿的这已经破了三个口袋的破工作服也成你们的了。你觉得这合理吗？这才叫不合理，天下最大的不合理。至少是你们少有人味，缺少人道，应当我们成原告你们成被告才是。”

“你老马这是什么逻辑？我们贷款给你们，让你们发展，怎么反倒是我们成了掺和进来的罪人了呢？本来我们是做好人的，怎么就成了你们的敌人了？”银行方面的人有些被马赛克的这逻辑搞糊涂了。

“本来吗，原被告就是敌人。你们向我们要钱，这不是往死里整我们吗，这与敌人有什么区别。我们反戈一击，于你们的敌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这原被告就是一种敌人的关系。你们动不动就法院，还不还就法庭。你们以为跑到法院里来，你们就有钱了是吗，你们什么逻辑，这不叫逻辑，是馊脑子。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不害怕你们赢，你们赢了又能怎么样，不就是多比人家花几个诉讼费钱，就是滋润了法院，法院也不会给你们讨回来一分一文的钱。就是整个大厦破产了，卖了两次，估计排队也排不到你们这家小小的银行来拿钱。恐怕要等卖到了第三次，你们或许能捞到几个，但也不是全部。”马赛克说得理直气壮。

对方不作声了，或许是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回吧，老老实实地回家，老老实实地将这账挂起来，账上时时有，表格年年报，你们领导的这乌纱帽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真的非要打这官司，胜了赢了以后，包括你，再来摸一摸这头上的乌纱帽，说不定就换位置了。”马赛克摸了摸头，对乌纱帽做了一个模仿，四平八稳地坐到了自己的被告席上。

“散，不打了，撤！”对方停了片刻之后，好像是下了决心。

“怎么？撤诉？不打了？”原告席上律师追问了一句。

“撤，不打了，这官司没法打了，怎么都是一个输，横竖就没有一个赢。”

“这官司肯定会赢的！”律师说。

“嬴了会怎么着？赢了肯定会比输输得更惨！看这官司打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就是一个窝囊！”

这时候，法官进门来了，看着原告的那样子，问：“怎么一回事？”

“不打了，撤，撤诉。”

这真是，富人思考来年，穷人仅看眼前；巧言大话都市，拙嘴仅说屋里；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