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他来兑现当年的承诺
王绍东带我去的地方,居然是玫瑰海岸。
那条海岸线,那条延绵着的蓝色海岸线,有着我们不一样的记忆。那个地方,是我们初相识的地方。
我们相识于一次学校某个社团组织的户外徒步活动。
当时,女汉子邓七七快步追上了男汉子王绍东,并且挑衅地对他说:“暂时拼徒步还没人赢得过我呢。”
当时长得一副青葱白面的王绍东淡漠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是为了赢才来参加徒步的,你还搞不懂这些,来了有什么用。”
我却不理会他语气里面的轻视,继续说:“我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有用才来的。”
我们的初相识针锋相对。但是却爱得死去活来。
我们曾经爱得死去活来,但是现在不过是熟悉的路人甲。
有点伤感。王绍东去停车的时候,我站在买门票的时候,想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王绍东拎着一大堆的东西,居然还拎着一个沙滩垫。
深圳的夏天真的是非常热,还没走到海边,迎面而来的热气已经把我仅有的一点点精神冲走得无影无踪。
王绍东忽然来一句:“邓七七,不是说你是女汉子吗?”
我没好气地说:”那你干嘛让女汉子穿上裙子?“
王绍东朝有有树阴有小亭子的那边沙滩指了指说:“你去那边等我,我把酒放到房间里去。“
我走到王绍东指着的那个地方,丢下沙滩垫,就直挺挺地躺尸在上面了。
女汉子就是女汉子,穿上了公主裙,也无法变成公主。
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自己之后,我拿出手机瞄了一下,才看到了李波发来的短信:“七七,你胃好了点么?公司有急事,我必须回去了,你好好吃药,不要那么任性,知道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样回这条暧昧得让我手心出汗的短信,我确实想过考虑一下,却真的不懂怎么回应李波暧昧的热情。于是我把手机放在一边,任那些海风把我乱糟糟的短发吹得更乱。
晚上真的没睡好,我躺下去之后,海风虽然带着热浪,我却很快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着的状态。
我不知道王绍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反正,我是睡到了太阳老高老高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一醒来,我揉了揉眼睛,王绍东却难得的温柔,坐在旁边一边抽着烟一边对我说:“邓七七,困坏了吧?不过你的安全意识是不是低了点,你在这里整整睡了三个小时,估计这个时候醒来,是饿醒的吧。”
我这才想起早上早餐没吃。
饥饿确实袭来。
我摸了摸裤子口袋的位置,才发现自己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忘了把那张从何晓华那里借来的一百块给掏出来了。
我有点尴尬地问道:“哎,那个谁,有吃的吗?我没带钱。”
王绍东笑说:“当然有。”
我不好意思地坐起来语无伦次地说:“这海真蓝,如果这个时候有个鸡腿什么的,坐在面向大海的地方吃着,不知道该有多好玩。”
王绍东明显被我这一番言论雷到了。
他把烟头摁在沙滩上,按熄了之后用一张纸巾把它拿着包起来,放在了一边。
我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于是我忍不住呛他:“可以啊,王总,原来你那么环保的。”
王绍东淡淡地说:“习惯了,澳大利亚改变了我。”
他提起澳大利亚的时候,眉头简直全部皱在了一起。
直觉告诉我,他在澳大利亚,并没有过得多愉快。
我忽然想起了在夜总会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了他的手上,在接近手腕的位置,有着一个逶迤盘旋的像一条毛毛虫一样的小小伤疤。
我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问问那个伤疤的来由,又怕问起这个无法使人愉快的伤疤,有点破坏气氛。
其实,我的心里是怕的。我怕问了,他回答是的,我王绍东自杀过,那个就是自杀留下的伤疤。
我怕听到这样的答案。我怕到极点。
我不愿意他的人生旅程里面,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在我看不到他的光景里面,他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的自残。
我不怕天不怕地,就怕他曾经用锋利的刀片,割开他的手腕,怀着绝望的心情,想离开这个世界。
我的心情忽然越来越沉重。沉重得像一块铅球一直往下坠。
王绍东却早把眉头舒开,站起来说:“邓七七,今天没鸡腿,我们可以去我订的小木屋里面吃点东西。”
我也站了起来,王绍东默默地收起了沙滩垫,把刚才的烟头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带着我穿过了开着稀落玫瑰花的小径走到了幸福客栈。
是的,没错,他订的是小木屋。而那些小木屋的外面竖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幸福客栈。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差点把我的眼泪引了出来。
如果幸福的定义如同王绍东以前和我说的一样。
“邓七七,和你在一起,哪怕我们毫无交流,我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他从来都说自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却曾经为我说过那么矫情的情话。
想对我情绪不断涌动的情况,王绍东却是面无表情的,他一直一直往前走,走到最角落的那座小木屋门前,就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对着又在神游的我说:“邓七七,进去吧。”
然而,这个时候,我却不纯洁了。
烤,女汉子邓七七面对着好吃的东西的呼唤,居然迟疑了。
没错,我忽然脑抽地来了一句:“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吧?”
王绍东却一把把我推了进去。
他说:“邓七七,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怕什么。”
我穿着平底鞋,依然被他推得有点踉踉跄跄,站稳了之后,我回头怒视了他一下,他却依然是淡漠的表情,像极了第一次见面。
他慢吞吞地说:“邓七七,你放心好了,认识那么多年,我是怎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更何况,现在你有你的李波,而我有周佳,我会恪守校友的界线,你放轻松就是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是来过生日的。”
对于他阴晴不定的态度,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我把手机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个在外面看起来有点古朴的小木屋,里面其实很现代化。
里面有空调,有新潮的大屏电视剧,最让我惊叹的是,这个地方居然有咖啡机。
原谅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我突然觉得这里很豪华。
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这个大大的房间里面,居然真的有一个十六层的蛋糕。
来不及吐槽土豪真好,买个十六层的蛋糕跟闹着玩似的,却无法压制内心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涌。
我看向王绍东,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把头转向另外一边说:“早上不是说过那个盒子是给你的礼物吗?去打开看看。”
顺着王绍东目光的指引,我走过去从一堆乱七八糟的酒里面翻出了那个简简单单的盒子。
我这才细细看了看这个盒子。
是灰暗的黑色,上面搭配着些少的布料带子,可见包装的人笨手笨脚的,打出来的蝴蝶结东倒西歪,它沉默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打开,寻找着隐藏在里面的秘密。
我打开,是一条细小的链子。
却是放了很久的银链子。
上面挂着小小的两个星星。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原谅我,在王绍东面前,这样不管不顾地哭了。
哭得像一个在幼儿园里面分不到糖的孩子,哭得那样不管不顾肆无忌惮。
那条链子,是有一天我们出去海岸城逛街的时候,我的眼睛定在那里不能动的时候,他想掏钱买下,却被我拉着走了。
我之所以会那么记得,是因为没过几天之后,他把那条链子放到了我手里,而我却执意拿回去退掉。我对他说:“绍东,等我们毕业了,你能挣钱了,再来送给我。”
他说:“它和麻杆似的七七很般配,不觉得吗?我想让它陪着你的。”
我却执意让他退掉。
他最终收回了那条链子,却紧紧拥抱我说:“邓七七,怎么总觉得你那么让我心疼呢?那么懂事。没事没事,等我挣钱了,我专门给你取定制一条,你想要多少颗星都行。”
而我的回答是:“就两颗星就好,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看到了吧,年轻的时候的爱情,我们总是不遗余力去矫情,矫情到最后的下场是,我们的结局不得善终。
而今天,我还能被这条闪着暗淡光芒的链子生生地惹出眼泪来。
王绍东却不理会我的哭,他依然没有转过脸来对着我,只是淡淡地说一声:“我想了很久,想着送你什么合适,但是都觉得不合适。只能把这个送给你。哦,对了,上面我找人刻了你的名字,另外一颗星,你想刻谁的名字,再自己拿去刻上谁的名字吧。”
他的语气淡得像现在稀薄的空气一样,而我却在一边哭得像一个刚刚被抛弃的弃妇。
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这个夏天,无论谁和谁的脚步重合,对于我来说,都已经失去意义。
我早就知道,我们会是这样的结局,早在分手的时候,已经是这样的结局,而现在他把他和我还原到原来的地方,只是为了告诉我,邓七七,好的,这下如你所愿,我们之间完了,完完全全变成了陌生人,完完全全不过是路人甲。
我不知道王绍东在想什么,这一刻,我确实有点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上去拥抱他,想告诉他,我依然爱着他,哪怕这份爱,有点面目全非,参杂了太多我无法改变的复杂,我也依然爱着他。
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绝对不能。他现在有着他的周佳,而更重要的是,我们之间还隔着朱佩丢过来被我收下的十万块。
就在感性和理性互相撕扯的时候,王绍东接了一个电话,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声:“好,我马上回去。”然后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看了看我一眼说:“我得回公司一趟,这里有吃的,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忙完过来陪你庆祝生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