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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攀援天云梯(二)

他重重跪倒在雪地上,在月英倒地之前牢牢将她托住,“月英!”他明明是用了全身的力在呼喊,可喉管却像被扼住,一时发不出声,甚至也不能呼吸,一时天地间只有空寂混沌的茫茫一片。他听不见周围人喊“丞相,夫人”的声音,眼中只有双臂间不省人事的月英。

姜维说:“丞相,前面就是山洞,我们先进去。”他没听见。

翠萍跪在月英身旁,哭着喊夫人,他也听不见。

直到龚袭扶住他的臂膀,边用力拉他起身边说。“丞相,快进山洞吧,不然夫人也会冻着的。”诸葛亮这才喘过一口气,他想将月英抱起,刚想起身,却险些又一下跪倒在雪地上,还好周围人将他牢牢将扶住。他怕再摔了月英,紧紧抱住她,周围的人一时都伸出的手布满了诸葛亮的两臂,有的扶住他,有的则帮着他托住月英,一起走进了山洞。

很快,洞内生起的柴火将挡住了洞外逼人的寒气,诸葛亮靠着洞中的岩壁,月英靠在他怀中。他一声声唤她,掐她人中。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环望四周,翠萍,老赵,龚袭和亲卫他们,他们的身形模模糊糊,摇摇晃晃,他们各个都张着口,可她却只听见嗡嗡一片。她是怎么了,这又是在哪,那么多人,她用力睁开眼又将眼前的人影一个个打量,可为什么没有孔明?她觉得透不过气,心口疼的厉害,可还是发出微弱的声音:“孔明。”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我在这儿,在这儿。”她想抬头看一眼孔明,可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全身的力气似乎都不够呼吸的,她太累,只想睡过去。

“月英,你不要睡,不要睡。”他紧紧握着月英的手,微微晃动。

“不睡。”月英听见的他的话,努力控制着神志,不让自己睡过去。

诸葛亮拿出贴身携带的月英的药丸,喂了她两粒。可似乎并没什么效用,她脸色依旧惨白,额上的涔涔冷汗,翠萍替她擦了一次又一次。她能感到孔明喂药到她唇边时,手不住地在颤。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可心里明白这次发病,比起上次在军营,来得更急更凶,平日两粒药丸下去,一般都能缓过来,这次竟没有什么效用。她伸手向早已哭成泪人的翠萍,翠萍忙俯身到她嘴边,听她说:“别怕……,丫头……,拿针……”每吐两个字,便接不上气,喘得厉害。翠萍忙去药箱拿出银针包,展开,捧在月英面前:“夫人。”

“百会,人中,内关……”月英攒起所有余力,报出一个个穴位。可翠萍却拿着针,举在半空中,一个穴位都不敢扎下去。她跟着夫人那么多年,夫人平时一直悉心教导着她,她是有能力行针的。可也正因如此,她知道,夫人说的都是关乎生死的大穴,行针稍有不慎,就会危及性命。

“翠萍,快点啊。”龚袭,老赵他们都在催她。诸葛亮神色严肃地望着她。可她拉着夫人的手臂,连手上的内关她都不敢行针,更不要提百会,人中二穴了。她的手不停地颤抖,根本无法行针,最后捏针的手颓然撂下,扑倒在月英身边失声痛哭:“夫人,我不行,不行,怎么办?”

诸葛亮用力推开匍伏在月英身旁的翠萍,怒吼道:“出去!”他的眼睛通红,似乎眼里的血管都要爆裂一般,是怒更是悲。龚袭上前将情绪完全失控的翠萍强行从地上扶起,用力拉着她走出洞外。

月英的手微微移动着,探着诸葛亮的手,气若游丝:“别这样……没事……会好……”他忙握住她的手,控制住情绪说:“月英,你坚持住,坚持住。”她的手在他的手心微微动了两下,算是答应。

“姜维,吴飞上来了吗?你马上去把他找来。”诸葛亮问姜维。

“吴飞?”姜维不可相信得重复了一遍。

“是,吴飞,快去!”诸葛亮催促。

姜维不再迟疑,跑着出了山洞。。

山顶,夜幕抹去最后一缕夕阳余晖,兵士们登顶后,都已安顿下来,塔起了简易的帐篷,堆堆柴火点亮了山顶。孤寂苍茫,遗世独立的剑阁深山因有了人间烟火,凭添了几分生机。姜维望着眼前一大片整齐而有序的篝火,立即锁定了吴飞的位置,跑了过去。

他很快就找到了吴飞:“吴飞,快,跟我走。”

吴飞见是姜维亲自来寻他,料想必是丞相之意,什么也不问,跟着便走。

山洞内,诸葛亮怕月英睡过去,不停在和她说话:“月英,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今年过年,我什么活动也不参加,什么人也不见。我们带上果儿,瞻儿一起出门玩两天,好不好?”

“嗯。”她轻声应道。

“你想到哪儿去?”

“都好……。”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听他说话,也努力回着他的话。

“你喜欢山中雪景,可今天不能作数。我们再也不爬这么陡峭的山。过年我们去青城山,一起围着暖炉,赏松看雪,好不好?”

“嗯。”她继续应着,有一丝笑意掠过苍白的脸庞,十年前,她刚到成都,曾陪孔明去考察都江堰治水工程,她赞叹于先人治水的鬼斧神工,倾心于都江堰,青城山周遭雄壮却不失秀丽的如画美景。可那一次孔明公事在身,一夜都未停留,便匆匆与她返回成都。回程途中,他曾说:“待得空时,便带着她和乔儿,果儿去青城山小住一段时日。”可十年了,乔儿已经不在,瞻儿都已五岁,他却从来没有陪他们出去玩过一日。不是他食言,不是他忘了,而是真的没有时间。可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一定去。

“丞相,吴飞来了。”姜维是拖着吴飞跑了进来。

“吴飞,内关,百会,人中,快,扎针。”诸葛亮重复着刚才月英说的几个穴位。吴飞一听是几大要穴连扎,又看了一眼似乎已奄奄一息的月英。迅速拾起地上的针包,取出针,先在最至关重要的百会穴上扎去,一针刚下,第二针已拿在手上,精准地扎入人中,之后又飞针至内关,须臾功夫,三针皆下,随即他捻动三大穴位的银针,紧张地看着月英,直听她长长舒出一口气,自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说了进洞后地第一句话:“黄医师,这太凶险了。”又赶紧去探月英的脉象。

“怎么样?”诸葛亮问吴飞。

“没事。”月英先说。

“怎么样?”诸葛亮再一次询问吴飞,此时,只有听吴飞亲口说没事他才可稍稍安心。

吴飞见月英望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明白她的意思,说:“丞相,黄医师只要觉得能喘过气,就无大碍,您毋需太担忧了。”

诸葛亮点头说了声:“谢谢。”

“丞相……,您千万别这样说,我……我混蛋。”吴飞看着丞相夫人,悔恨交加,如果不是自己,他们都还不至如此病弱。他无颜直面他们,低着头说:“丞相,我去就在洞外守着。”又对月英说:“黄医师,您若觉有任何不适,定马上叫我,决不能强撑。”吴飞起身正准备离开,诸葛亮叫住他说:“吴飞,珍儿我已派人救出送往胡师傅那儿医治了。”吴飞听了,噗通跪下,重重朝诸葛亮磕了三个响头,说:“丞相之恩,吴飞肝脑涂地,无以为报。”然后脸上挂着似哭又笑的表情向山洞外走去。

亲卫们,老赵和姜维依旧围着他们,诸葛亮说:“你们也都出去吧。这里留龚袭和翠萍就可以了。”控制住自己情绪的翠萍看吴飞进洞时,就和龚袭一起跟了进来,吴飞施针时,她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盯住他所施针的穴位,生怕有任何闪失。这会儿,她跪在月英跟前,眼泪在流,可拼命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月英朝她伸出一手,翠萍双手握住,抽泣道:“夫人,翠萍没用,白跟着您那么多年……”月英摇头,弱声说:“傻丫头,不怪你。”翠萍求诸葛亮:“丞相,让我来扶夫人吧。”

“让翠萍来吧。”月英也说。

“慢点。”诸葛亮慢慢将月英移给翠萍扶,待翠萍扶稳后,转过身,看到月英的脸在火堆的映照下稍显红润,可依旧不放心,又伸手摸了一下她额头,感到没有冷汗渗出才稍宽心些。他说:“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一眼安营的情况就回来。”他一手撑着地面,龚袭在另一边扶着他,可就是这样,还是踉跄了两三次才站了起来。月英看他步履些许蹒跚地走出洞去,不由无力一叹。而在身后撑扶着她的翠萍,虽一声不吭,月英却能感到她因克制啜泣的憋气声。月英弱声说:“翠萍,扎针的事别放在心上,这不怪你。”稍稍停歇,继续道:“我不怪你,丞相也不会怪你,刚才他是急了。”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凝望着洞口,虽然孔明的身影已看不见。

翠萍再也憋不住,“呜”地一声抽泣开,说:“夫人,翠萍没用,白跟您学那么多年,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说完,抽泣得快喘不上气。月英的视线从洞口收回,微微转过头,想伸手去抚翠萍满脸的涕泪,可翠萍却自己用袖管狠狠抹了几下脸,月英的手垂下,微微叹道:“傻孩子,别自责难过了。”伴随着翠萍的呜咽声,月英缓缓道:“医师也是人,越是亲近的人,遇到至要穴位,就越难下针。”她喘了口气,继续说:“就是我现在给丞相扎针的时候,也难免会失手。”

山洞外,诸葛亮望了一眼山头扎寨的情况,姜维也已画好营寨图,递与丞相。诸葛亮看了,兵力以山洞为中心,围起了一个大大的保护圈。诸葛亮在图纸上一指说:“把这里的士兵都移到别处去吧。”姜维有所不解,这样保护圈便犹同有了一个缺口:“丞相,这样不利安全。”诸葛亮摇头说:“这些天遭遇极寒,这处是山顶风口,一晚上呆下来,兵士们很可能会被冻伤。这里留几人看守即可,记住一个时辰就要轮一次岗。”

“是。”姜维得令,立刻着手去办。他跟着丞相是时时都能学到东西的:谋兵布局,严法仁政。

“吴医官。”诸葛亮唤,吴飞立马走到诸葛亮跟前,他见龚袭扶着丞相,可丞相的一手还是撑在了冰寒的石壁上借着力,显然已是筋疲力竭。“丞相,您也需要马上休息。”吴飞先说。

“我没事。”诸葛亮说,然后头向洞内方向微微一斜,问:“她究竟怎么样?我要听实话。”诸葛亮刚才不是没有看见月英向吴飞微微摇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丞相,您不要太担心了。黄医师已度过了最凶险的时候,只要她不再接连发病,就不会有事。”

“还可能再发病吗?”诸葛亮眉头微蹙,盯着吴飞的双眼问。

“只要两三个时辰内没事,应该就无大碍了。只是这些天都不能再劳力伤神了。”吴飞说。

“好。”诸葛亮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洞内,这几个时辰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月英。

“董令史,你劝丞相休息一下。”吴飞忍不住对着诸葛亮和龚袭的背影说。

夜深了,洞内的柴火烧得更旺些,月英裹着雪貂披风,再也不觉冷,只是精疲力竭,有些虚脱了,便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睁眼时,洞内就只有孔明一人披着披风,守在自己身边,手上拿着卷册,头却耷拉着睡着了。她轻轻唤了声:“孔明。”他惊了一下,手中卷册掉在地上,他忙回头看月英:“怎么了?”

她说:“你怎么还不歇息?”边说边坐起身来,他扶住她,喂了她点热水,说:“我好着,你安心睡便是。”说着扶她躺下,她却不依,说:“这么玩了,你还不休息,我如何睡得着?”

他也的确已是精疲力竭,便依了她说:“好,听你的便是。”然后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在她身旁和衣躺下。她将身上宽大的雪貂披风匀了大半,盖在他身上。他搂住她,又将雪貂披风向她的方向挪一点,将她紧裹住。

她的头倚在他的胸膛,轻声说:“今天这事能看出吴飞是真心归顺。这次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日后,师傅与他相认时,心里也会好受些。这样算起来,发一次病,倒也值当。”

“胡话!”他双眉微蹙:“我怎么可能拿你去冒险?如果我对吴飞还有一丝怀疑,就绝不会让他动你分毫。”又低头问怀中的她:“你再想想师傅,他要知道你又发病,只怕是要急坏,又哪会因吴飞施救于你,心里会好受半分?”

她抬头,伸手撸平他双眉,讨饶道:“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一定不再让自己犯病了。”

“你哪一次不这样说!”他拉下她抚着自己眉的手,塞进披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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