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别墅里，七绯始终等不来那一纸离婚协议。倒是苏一航，每天都带来各种让她压抑的消息。

“岑小姐，您放心，您的家人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消息。”苏一航低着头。这是宓安沉的原话，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明白，这种消息，有什么好放心。

却见七绯仿佛松了口气。

父亲母亲才走出那场阴影，要是他们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没准儿又得犯病。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七绯问着她最关心的问题。

此前，她想过要见宓安沉，可是宓安沉根本不给她见面的机会。甚至还不许她出门，派了人来看着她，没收了她的手机。并且，整栋别墅的电脑都被拆走了。

对于这件事，宓安沉的解释是。“离婚协议拟好之前，你都还是我的妻子。除非我真的放你走，不然你都别想回去见萧清绎。”

又是萧清绎。好像他和她离婚，是因为萧清绎似的。

虽然和外面没有联系，陈砚也好，万俟洺涣也好，也都统统进不来。但是，受万俟洺涣和陈砚所托，苏一航每天都会带那些乱七八糟的报纸来。

“万俟先生说，您有权利知情。”苏一航越发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岑七绯已经这样了，何苦再让她知道那些让人难堪的事情？

翻看着那些报纸，七绯毫无表情。

宓安沉说，他不喜欢晚宴，不喜欢聚会。可是搬到这里十天了，宓安沉办了三场晚宴，一是宣布万俟静漪的回归，二是庆祝万俟静漪的生日，三是宣布与万俟静漪的婚讯。

没有人胆敢问他，岑七绯在哪里。而听闻那三场宴会，陈砚与洺涣等人都没有出席。

“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带话给宓安沉吧。我不需要他分给我财产，他给我的我也一样都不带走。所以没必要估算什么财产，还是请他早做决定吧。”再窝在这里，她真的要疯了。

然而，等到苏一航犹豫着说出宓安沉的答复时，七绯才真的懂得，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我给你的，你可以不要。但是你欠我的，却不能不还。岑七绯，你早已无路可走，又何必急这么一时呢？别让我觉得，你垂死挣扎，也只是因为舍不得我。”

我欠你的。

站在花洒下，任由冷水将自己浇了个湿透。仿佛感受不到冷，也早已不懂什么是悲伤。只是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这样？

曾经的萧清绎，在得不到的时候，也曾用各种方式起誓一生一世。当初他说了什么来着？“岑七绯，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支持你守护你。”

那时的她，完全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感情。“萧清绎，抱歉，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自己。”

然而后来呢？一次次，萧清绎哭着向朋友倾诉对七绯的爱意。告诉了全世界，他有多爱她，却只除了她自己。因为觉得不配，所以放弃，甚至愚蠢到，把自己觉得最好的男生介绍给她。

这样绝对的誓言，怎么能信呢？可是当萧清绎每天都绕那么远的路送她回家，当萧清绎把她的每分都当做了不得的事情，当萧清绎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她的新发型结果跑太快摔破了膝盖，还一瘸一拐地赶来。当她拒绝他时，他狠狠地一拳捶向墙面。

在他收藏了她的眼泪之后，在他陪着她心碎之后，在他明明那么胆小，却在遇到劫匪把她拦在身后之后，那些不信任，似乎在一点点冰消瓦解。

“我很窝囊，也很胆小，如果我没有得到你，我肯定这辈子就靠啃老窝窝囊囊的过了。可是七七，我有了你。一定是命运女神把我所有的好运都攒在一起才换来了你，所以我一定好好努力，别人有的没有的，我都要给你。”

结果呢？

原来再怎么信誓旦旦还是会背叛。原来此前再怎么温柔虔诚都会变脸。在知道七绯恋爱时，石清流说了什么？

“岑七绯，你要好好的。那个男人要是敢对你发脾气，我一定把你抢回来！”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你，又怎么能让我最心疼的你在别人那里受气。

那时的七绯，只觉得石清流真是多虑。

然而，在一起的第一个月，萧清绎因为马梦露的照片，向她发了脾气。“为什么你一定要碰我的伤口呢？”相识那么多年，萧清绎第一次吼她。

于是，看着萧清绎空间里，那名为“宝贝”的马梦露的照片，七绯选择了关机。

萧清绎，我是有多不值得你珍惜，你才会用这种方式来逼我看清？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现在才明白白居易的苦心，我是不是傻得很彻底？

擦了擦眼泪，却无法面对失身的事实。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七绯告诉自己：再久的坚持，一刻失足也就彻底毁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被珍惜。

辗转反侧了一夜，很想开机，但是想到昔日的痛楚，七绯终于还是把手机狠狠地扔到了水里。不见！不贱！

早晨醒来，浑浑噩噩地下了楼，却在宿舍楼外的草坪上，看到眼睛红红的萧清绎。

“七七，对不起。”萧清绎似乎想要上前抓住她，但是迎上她的眼神，又很是难过地垂了下去。

“七七，别碰我的过去，太脏了，别看。被你发现，你一定会离开我。我又脏又乱，和马梦露在一起，我除了发泄欲望什么都没有想过。我也曾以为，那就是爱情。可是七七，没了她，我和别的女孩子睡了一样很开心。”

“她耍了我，我很伤心。可那是为什么？七七，我为了对她负责，甚至割舍了你。可是她那个贱人！七七，我放弃了所有，换来的只是被抛弃！如果不是她，我完全可以继续干干净净地爱着你。可是，七七，我变脏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让人恶心！”这一句话几乎是吼着出来。

“萧清绎，她睡了你，你就想跟她一生一世。那我呢？你别告诉我，非得让我吃了亏之后，你再告诉我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别和我玩，我玩不起。”

心软，总是该死的心软。为什么和好，她已经完全记不清。但是就像是她预料的一样，有一就有二。为了薇薇，他骂了她，还带累了全家。为了微信的那个女人，萧清绎当街给了她一巴掌。

男人，想想还真是可笑。

萧清绎，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要是没有那么喜欢，就别装得好像用情至极。你能伤我，只是因为我信了你。可你别以为，仅仅是因为我在你这里好骗，所以你就可以那么轻贱我！

用力捶在洗脸台上，七绯看着脸上斑驳的水痕！萧清绎，我真恨你！明明知道你是那样的人，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我却还是相信了你。而且就因为你亲戚带给我的灾难，我还要始终记得，是我欠了你！

男人，你们要不要一样的恶劣，一样的薄情？石清流也好，萧清绎也好，以及宓安沉，如果注定拿不出那么多的感情，能不能别拿情深当幌子？

如果一切都能简单到，只是交换而已，我能接受！何必费尽心机让我相信，取得我信任之后，再用种种折磨嘲笑我的轻信！

是，总是我在亏欠你！

萧清绎，我抛弃了你，我欠你，所以我不得不每日都活在对你的负疚里。

宓安沉，你对我有恩，你救了我家人，不只是金钱还有姓名。因为我欠你，所以我甚至不能去恨你。你要怎样，我就得怎样。哪怕是如今，被你囚禁在这里，我也要记得，这条命早就欠给了你。

如果，绝对的控制与戏弄，就是你想要的。那么如你所愿吧，大不了，我再也不做自己。

见鬼的付出，见鬼的金钱，见鬼的情歌！你说得没错，我欠你。所以从今天开始，我终只是卖给了你！

“岑小姐。”linda在门外轻唤着。“您还好么？”

七绯看了看镜中苍白如鬼的自己，弯出一抹极冷的笑。“我很好。”

再好不过了，不是么？傻了那么多年，总算在吃了亏之后长了记性。

宓宅。

“怎么样，味道还和从前一样么？”宓安沉紧张地看着万俟静漪，生怕她不高兴，哪怕只是微微皱眉。

“嗯。”万俟静漪眯着眼睛，脸上尽是满足的神情。“还是安沉你最好了。”

“你喜欢就好。”宓安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恰好看到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这一切，和从前多么想象？

为了讨小雪喜欢，给她做她最爱的玫瑰糕，他亲自采摘亲自晾晒，甚至亲自一锤一锤地把年糕团打出来。只是，到底是许久不做了，所以费尽心思的后果，也只是换来不自量力的伤。

“就知道是这样。”万俟静漪无奈地牵起安沉的手，轻轻叹息。“来，和我回房涂药。”

没有拒绝，没有忸怩。牵着万俟静漪柔软的小手，安沉只知道，这一次，绝对不可以再让小雪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