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头牌槿槿
落菱月的话让落岑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终究会成为陌池殇的女人?
落菱月刻意压低声音不让陌沧澜听到,但是陌沧澜从落岑音的神色中猜到了定不是什么好话。
胳膊一带,将落岑音带回怀中,紧了紧她的衣领。“内子昨夜着了凉,偶感风寒,落小姐当心传染了去。”
语气中淡淡的疏离与防备,陌锦枫自然听得出。无奈地朝陌沧澜笑笑,“月儿跟本宫总是念叨着澜王妃,今日终于见着了失了礼节。”
虽然满是宠溺,但是落岑音知道,哪怕是爱子如民的太子殿下,也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抬头,对上时千夜吊儿郎当看好戏的目光,丝毫不避讳地朝落岑音眨了眨眼睛。
谁言后宫的勾心斗角最甚的?相比之下,朝堂之上对于争夺王位之事,也丝毫不含糊。
定了定神,落岑音浅笑,“月儿这丫头孩子脾性,让太子殿下费心了。”
面上虽笑着,心中却十分苦涩。
落菱月野心太大,皇后之位的诱惑,她没有办法让她放弃。一时间,众叛亲离,现在她只剩下陌沧澜了。
不,还有洛南笙。
长长的袖摆掩住陌沧澜跟落岑音紧握的手。陌沧澜依旧还是像以前那样淡漠,不再多说。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透露的宠溺与霸道,另温岚歆几欲抓狂。银牙咬碎,即便是有着极好的修养,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偏偏这时候被洛南笙忽略的秦颖失落伤心,适才想起刚刚扔下了温岚歆失了礼节。回头望去,正巧望见温岚歆黑着的脸色,误以为是自己刚刚的举动另温岚歆不满,一时间慌了分寸。
温岚歆也对上秦颖的目光,竟被外人看到自己的窘态,脸色更是冷了几分。
偏生陌沧澜也不肯多看她一眼,带着落岑音坐到洛南笙旁边,沏上一杯热茶给她暖暖身子。
一旁许久不言的若儿瞅准机会连忙上前,提着裙角走到温岚歆跟前,盈盈福了一礼:“天寒,娘娘的手炉大抵是凉了,用若儿的吧。”
对于若儿递上来的手炉,温岚歆本不想搭理的。一个婢子上位,虽然说的好听点是一个王爷的侧妃,但是明眼的谁看不出来这是警告顾尚书给顾尚书添堵。况且,一个丫鬟的手炉,能比得上她金丝盘凤,皇上御赐的么?
可是若儿的献殷勤恰到好处,话锋一转,解了她的尴尬。
若儿虽是跟着温岚歆说话,目光却时不时往陌池殇方向瞧着。温岚歆暗自冷哼一声,拿来若儿的手炉,拍了拍她的手,携着若儿走到小亭里,陌池殇身边坐着。
若儿喜不自胜,借此可以离陌锦枫近一些。不曾想那顾姌身边的丑丫鬟先一步将她弹开,另若儿不得不退后数步,恰巧顾姌走过来落了席,坐在陌锦枫的旁边。
温岚歆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旁的宫女递给自己的茶,装作好奇的模样环顾四周,就是不看若儿望向自己委屈求救的目光。
笑话。若儿的姿色也不说多么绝色,身世更是低贱,陌锦枫那般冷血的人,就算真的宠她,能宠到那儿去?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落岑音捧着热茶,透过氤氲的水汽望着温岚歆他们,不由得轻叹一声。
这样的场面,她是真的很不喜。明面上其乐融融聚在一起赏花,心里一个个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说不定今日还能和和气气地谈天说笑,明日就拔剑相对。
陌沧澜知道落岑音厌烦,低头凑到落岑音耳边小声道,“坐一会儿就回去收拾行李,娘子暂且忍耐一会儿,今晚为夫补偿你。”
说罢,还及其暧昧地在落岑音的耳垂上印上一吻。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但陌沧澜唇瓣柔软而炙热的触感激得落岑音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
耳根爆红的落岑音总是那么可爱。
陌沧澜满意地坐直身子,慢条斯理地帮落岑音夹一块糕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嘴角挂着的浅浅的笑容却出卖了他,恨的落岑音嗔怒地暗自踩了他一脚。
陌锦枫摆脱了前来搭讪的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坐到落丞相的旁边。落丞相连忙站起来敬茶,说着恭维的话。
落菱月这次倒没有跟着陌锦枫,而是坐到落岑音旁边。落岑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落菱月,拘谨地全身紧绷,竟比见到温岚歆还要尴尬。
一时无话。
相比于落岑音的局促,落菱月倒是很自然。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年纪虽小,但气质却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一袭胭脂红的长裙将她的身姿凸显地凹凸有致,然而衣衫单薄抵不住寒风冷冽,露出的白皙的脖颈起了一层细细的粟粒。
或许,是她从来不曾懂过这个看似单纯,从小到大一直依赖着她的妹妹吧。
落岑音放下手中的杯盏,站起来拢了拢领口。
湘湘连忙凑上来,“小姐,怎么了?”
落岑低头望着同样看着她的陌沧澜,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中烦闷不已。
“茶喝多了,想去如厕。”
陌沧澜也站起来,“为夫陪你。”
“不用,我马上就回来。”落岑音慌忙制止住陌沧澜,摆了摆手,连湘湘也不带,匆匆离开小亭。
压抑的氛围压的落岑音喘不过气来,走了好远方才觉得舒服些。攀谈的人语声渐渐消失,只剩下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不愧是号称第二个御花园,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在寒雪中傲放的梅,连花香中都夹带一丝冰凉,格外沁人心脾。
却才走了几步,隐约间听见琵琶声。
小亭中让人喘不过气的尔虞我诈,跟这婉转的琵琶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绪静了许多,嗅着花香,听着美曲,也不似刚刚那般憋闷了。
落岑音觉得有趣,心下好奇在这梅园里是何人能够奏出这般令人心旷神怡的曲子。停顿片刻,转身朝着曲音的方向走去。
寻着曲音,落岑音的脸上透着些许期冀的兴奋,终于在一棵梅树下,看到一位抱着琵琶的翠衣女子。
红白掩映中,这抹翠绿更加显眼。女子眉眼如画,安静地坐在那里,脸色却很苍白。听到了声响,似是十分欣喜,一双水眸亮晶晶地,却在看清落岑音的容颜的瞬间怔住,继而转为淡淡的失落。
落岑音猜测,这位姑娘许是在等什么人。她来了惊扰了这姑娘,让人家白高兴了。
不过那绿衣女子倒是极有修养,和气地站起来浅行一礼,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奴家槿槿,闲来无事随意谈了一曲,让小姐看笑话了。”
槿槿?看她的装束与自称,莫不是摘月楼的头牌,槿槿?
落岑音略微疑惑的神情落入槿槿眼底,似乎猜到落岑音心中所想,也毫不避讳,浅浅一笑,“确是摘月楼槿槿。不过,奴家早已赎身了。”
槿槿一年前赎身的事在整个京都闹得沸沸扬扬,是以落岑音也有些耳闻。摘月楼的头牌赎身,其实也并不是多大的事。而真正让槿槿这个名字妇孺皆知的,是有人花了十万两黄金为槿槿赎身。可偏偏那赎她的人,却从未露面,不知是何人。
落岑音有些尴尬,但槿槿却未有异色。她没有红尘女子艳俗的脂粉气,反而干净地像块璞玉。
是以槿槿还在摘月楼挂牌的时候,众多富家子弟皆指名槿槿服侍。纵使只卖艺不卖身,却也比其他女子更炙手可热。只是落岑音不曾想,竟在此处遇到了这么位传奇女子。
“却才遥遥地听到姑娘琴艺了得,一时间沉迷于此寻着乐声过来,烦扰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不敢不敢。”槿槿自知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自己的身份定然远低于他们。
落岑音刚想再说几句,忽闻及其细微的声响,当即警惕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了?”槿槿见她面色有异,亦紧张地站起来。
落岑音摇摇头,笑道:“大抵是鸦雀罢。”
鸦雀?槿槿有些落寞,刚刚见落岑音的样子,还以为是有人来了。
手中的手炉有些凉。落岑音算着时辰,出来也很久了,再不回去陌沧澜该担心了。
跟槿槿客套了几句,便借故离开。
槿槿望着落岑音的背影,轻叹一口气。手中抱着琵琶,手指轻轻摩挲着琴弦,弯弯的眉写满忧伤。
忽然凭空出现一双手,握住槿槿微凉的手指,语气中尽显责备,“不是告诉你在别院好好呆着,不要跑出来么?怎的不听话。”
槿槿讶然抬头,对上时千夜的眼睛,雾气盈满眼眶,“阿夜……”
她在此处受冻弹琵琶,也是希望将心上人引过来。果然,他来了……
“乖,我让人送你回去。你这身子着不得凉,好不容易好了些,别前功尽弃了。”时千夜的语气柔下来,极其耐心地接下披风披到槿槿身上,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槿槿知道自己的身体,可她着实想时千夜想地紧,她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看到他了。
但是时千夜的语气不容抗拒,让槿槿将委屈的话咽了回去。
收起心爱的琵琶,将它放入袋子里收好,交给时千夜派去送她回去的侍卫手中,压住心头的落寞,扯出一抹笑容,“那,我走了。”
时千夜点点头,“别让别人发现了,晚点去看你。”
槿槿踮起脚尖,在时千夜唇边烙下一吻,苍白的脸色方才有些气色,转身恋恋不舍地离开梅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