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红昏睡中迷迷瞪瞪醒来过几回，迷蒙中只见到床榻边上似乎坐着个白色的身影，每一回醒来时都是如此。一直过了三日，她才终于完完全全清醒过来，与以往每次苏醒时一样，身旁的白色身影一动不动坐在旁边。

“你是……楚挽澜？”看清了样貌，她开口问道。一开口，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沙哑得完全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她的眸光霎时黯淡下去，脑海中反复翻腾的是那一日噩梦般的景象。

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儿脸上的情绪变化，楚挽澜隐隐有些揪心。这么小的孩子，就让她的生命里被抹上这样浓重的阴影，今后会留下怎样挥之不去的梦魇呢？

将担忧深深埋藏到心间，楚挽澜朝她笑得真诚而又温柔，他轻轻地说道：“是我，你不用担心，这里是碧霄宗，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他发誓会好好保护她，保护这个眼眸清澈仿若珍珠般光华璀璨的女孩儿。

他的话音像是一阵拂面而来的春风，苏沐红莫名很想放声大哭一场。

看出了苏沐红的心思，楚挽澜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上柔软的头发，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使得苏沐红心中那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轰然间崩溃，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所有的心酸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

低哑的声线哭出声来，仿若荒野暗夜之中的哀嚎，声声刺痛楚挽澜的心。他皱了皱眉头，默默将早已哭成了泪人儿的小苏沐红揽入怀中，轻轻拍打她瘦弱的后背，安抚她受伤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一切安慰的话语都是徒劳，苏沐红受到的伤害决然不是几句敷衍的安慰就能够抹消，楚挽澜深谙这个道理，他只拥着她，任凭她将心底所有的怨气统统哭出来，发泄出来。

是谁让你哭成了这个样子？楚挽澜暗忖，如果有一日叫他撞上，一定为她一雪前耻。

哭得累了，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从嚎啕大哭逐渐转化为小声的呜咽，苏沐红蜷缩在楚挽澜的怀里，揉了揉几乎已经成了核桃的双眼，微微有些疼痛。果真是哭得太猛了吧，她想。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从最黑暗的深渊中找到了一丝光芒，拼命朝着那一抹亮点跑去，终于在那出口前，看见了一个背光的黑影。

就好像……重生一样？

房间里的哭声满满减弱，楚挽澜拍了拍苏沐红因哽咽而抽搭的后背，淡淡问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苏沐红动作一滞，缓缓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你……不会觉得我脏吗？”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样肮脏的自己，为什么这个人，却愿意像这样向她张开双臂？她实在是不懂……

楚挽澜只是微笑，认真地注视着这个一脸茫然的小女娃儿，说道：“错的并不在你，而是那些曾经欺负你的人，他们才是最肮脏的。只要你时刻保持有一颗澄澈明镜的心，这就足够了。”

“我真的……可以拜你为师吗？”苏沐红仍是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当然。不过我从未收过徒弟，未必是个称职的师父。”楚挽澜笑意愧疚，有些赧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黑暗中的那个光点，越来越近的出口，她终于看清了在一片光芒中等待自己的人，白衣胜雪，笑意融融。

她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用力点点头，唤了声：“师父。”

“听说了么，挽澜竟然也收了徒弟了。”

“就是那一日他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小女孩儿吗？”

“是啊。先前多少人争先恐后想要拜挽澜为师，都给他谢绝了，这一次倒怎么忽然改性了。”

“那个小娃娃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呀。”

“嘘，别说了，瞧，挽澜朝这边来了。”

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在楚挽澜领着自己新收的徒弟苏沐红步上台阶之时，全然静止了下来，纷纷扬起笑脸打招呼。

“挽澜师兄。”

“挽澜师伯。”

此起彼伏的问候声，苏沐红小心谨慎地跨出每一步，生怕给自己师父丢了脸去。

楚挽澜低头瞧见苏沐红紧张得有些泛白的小脸，顿下步子朝她伸出手，摊开掌心。

苏沐红不解地看了看他伸递到自己眼前的手掌，又抬头看了看他，瞧见他冲自己笑意更甚，眼中尽是一片温柔如水，苏沐红心里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同样也伸出手去，与他握在了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