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四起，一缸又一缸滚烫的开水络绎不绝的搬上城墙之上，经过赵子懿身边，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低吼道：“快，快都搬上来，不要停止烧水。”

城墙之下墨国士兵再一波架起了云梯，踩着满地同伴的尸体堆砌而成的垫脚石，蹬着云梯挥舞着长刀往上攀登起来……

“放！”赵子懿一声令下，瞬间无数缸滚烫的开水从高处齐齐淋下。一时间只听得城下哀嚎一片，无数攀爬的墨国士兵纷纷从云梯上掉下。

虽然成功的阻止了又一波来袭的进攻，但赤国困斗多日，早已弹尽粮绝。眼下主将王朗身受重伤，兵临城下，潮灌而来，靠几波开水又能阻挡多久呢？水也是有烧干的时候吧。

与其如此被动，还不如……

“放！”

赵子懿站在城墙之上面色冷峻的看着又一波开水攻下，那些攀爬在云梯之上的士兵就像是一串串挂在麦秆上的蚂蚱，被滚烫的开水泼下，哀嚎着纷纷滚落，跌下云梯。

“王！”虚弱的强立在一旁的王朗，伤口涌血不止，纸白的脸上冷汗不止毫无人色。他的五指紧紧的揪住流血不断的伤口，心口起伏，艰难的开口道：“眼下，正是反击的大好的时机。”

赵子懿看了一眼王朗，只觉得他苍白的嘴唇正在颤抖。缓缓的转而看向城下，眯着眼，心道：没错，这波开水攻势之下，墨国元气也是伤了大半，此时正面出击，已是不给他们休整的机会，正是全力一搏的大好时机。

思及自此，一道紫光自赵子懿秃鹫一般的眼中闪过，与之他赤国的主将王朗会心对视。王朗原本毫无人色的脸上瞬间热血翻涌，回光返照一般，双眼都迸发出亢奋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仰天怒吼道：“开城门，迎战！”

“杀……”开战的号角被吹响，巨大而沉重的城门在赤国的士兵们连绵不断的呼喝声中被推开。赤国的士兵们挥舞着手中兵器犹如愤怒的洪水，从城门内一涌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已然身负重伤的王朗。他骑在马上，挥舞的长刀，嘶吼着，企图做最后一搏。做为一个战士，生于战场死于战场，如果他的生命能为了守护生养自己的这片疆土而牺牲，何其得所。

墨赤两军迅速的进入了混战，厮杀声，刀剑相搏之声响彻了天际。黑色骏马之上，紧撂着缰绳的王者睥睨着这一番犹如蝼蚁般的厮杀，鲜血一浪一浪的泼洒在他的疆土上，头颅，残肢在空中上下飞舞。

搏杀的战场，浓厚的血腥让赵子懿的爱骑“擎空”变得躁动不安。赵子懿紧撂着缰绳，忽然，他的目光如电驰一般越过厮杀的人海，直逼千军万马之中同他一般稳稳的骑在坐骑之上的男人。男人，身披黑色大氅，乌发血唇。修长苍白的手交叠着，长长的指甲却黑得发亮。手指骨骼分明的紧紧撂着马缰，笔直的坐在马上，尊贵却也诡谲。

此人便是墨国的王，何阙么?

“哼！”赵子懿翘起嘴角冷哼一声。面对这样一个极其阴柔的王，赵子懿笑得不屑，忽而，一道魔性的紫光自眼底闪过。“驾！”赵子懿扬起马鞭，一道马嘶长空，地上卷起一阵尘土，滚滚朝前袭去。

而对方一见赵子懿发难，也是两眼红光乍现，摧使坐骑亦然疯狂奔驰而去迎战。

赵子懿策着马，手持长矛直指天际，口中默念着，亢奋的眼中充满了紫色的尸气。忽然之间天边炸裂一道闪电，长矛之上，乌云密布，构架出一道一道的紫色电网。“喝！”赵子懿爆喝一声，长矛一挥，天际之上一道天网冲着何阙，一人一马当头罩下。

何阙抬起头，只见一道阴影当头袭来。眼中赫然红光爆裂，举起手中长弓，对准天网的中心，拉弓射去。一道愤怒的红光直冲天际而去，一道炸裂的声响，瞬间破解了赵子懿的意念。

眼见意念被破，赵子懿赫然惊觉眼前这满身妖气的墨国君王竟然也是修士，他法力阴邪，可见与自己一样同为魔修，只是路数不同罢了。赵子懿尚在惊愕之中却被何阙抓住了破绽，他伸出冰冷的手指，黑色的指甲在空中再次画出一道一道的箭矢，长袖一挥，数百只箭矢瞬间朝着赵子懿射去。

赵子懿惊醒过来，黑色的瞳孔里闪出无数道箭矢，黑瞳猛然收缩……

赵子懿躲闪不及，眼看着就在快要被射成筛子的时候。一面银色的盾牌的挡在了他的身前，化去了何阙的箭矢。

赵子懿见着银色的符念，便知是顾韶华来了，在这纷乱的战场上，眼中四下寻找起她的身影。

而策马而来的顾韶华，已在人海之中凭着意念一眼便确定了赵子懿的位置，恰好目睹了刚刚那一幕，弹指为赵子懿化解掉了危难。

她策马朝着赵子懿而去，迎着他的目光，她朝着逼近。而正当顾韶华快要靠近赵子懿之时，忽然一道隐晦的光芒自天空落下，狠狠劈在了赵子懿的右臂上。

一浪鲜血溅起，“噹”的一声，赵子懿手中的长矛颓然落地。赵子懿护住右臂，伸手一抹，竟然满手是血。

“子懿！”顾韶华赶到了赵子懿的身边，见他满手是血不禁面露担忧。赵子懿扯起嘴角，对她邪邪一笑。抡了抡手臂道：“没事，只是擦伤罢了。”

虽听赵子懿说是擦伤，但其实不然。这伤口深已见骨，显然是动了筋脉。顾韶华虽面色如水波澜不兴，但依然是轻轻咬了一咬下唇。

天边闪起一道诡光，顾韶华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灰衣之人从天翩然而降，却是江冉。

而此时，何阙抓住时机再次发动攻击，再次画出箭矢朝赵子懿而去。然而这次，赵子懿早有防备，画出一只雄狮，怒吼一声箭矢瞬间改道而去直逼何阙门面……

双方你来我往，眼看赵子懿因为负伤而渐渐变得弱势，顾韶华欲要上前助他，却叫江冉拦住了去路。

眼前的恩师此时在顾韶华的眼中变得陌生。顾韶华与江冉对视，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投诚墨国？”

面对顾韶华的质问，江冉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笑道：“你都知道了啊？”

“师傅。”顾韶华轻轻唤他一声。只见江冉那双含笑的眼睛里瞳孔分明缩了一下。

顾韶华方才调查粮仓失火之事，顺着那几名作案人的口供，已然联想到了她的恩师江冉身上。只是在情感上，她并不愿意面对。她甚至不想要继续往下查去……

但是，她不能因为此人是江冉是她的昔日恩师，而背弃赤国，背弃千千万万赤国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为什么，你要背弃我们的国家。师傅告诉我，不是那样的，这一切都不是事实，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顾韶华苦苦相问。

江冉避开顾韶华的眼睛，负手望着眼下这一片杀戮，眼神纯粹竟是欣赏。他笑道：“那又如何，孰胜孰败，与我又有何干。两虎相斗罢了，这争斗不止的乱世，如何才又能够天下太平？”

若不是此刻内心已是狂澜万丈，顾韶华势必会留意到江冉眼底转瞬即逝的无奈与自嘲，可被失望和背叛笼罩的双眼，并不能在此时保持清明。

像是不愿再与顾韶华多加纠缠，江冉嘴角噙笑，冷意渗透眼底，只见他缓缓抬手，掌中一道淡紫色的光球迅速凝起，随着他猛地一挥手，那光球竟径直朝顾韶华面门袭来。

没有料到江冉当真会对自己出手，顾韶华狠狠吃了一惊，但所幸她及时反应了过来，在光球击中她之前堪堪躲避了过去。

面对顾韶华几乎溢出泪水的双眸和她难以置信的表情，江冉只是摇了摇头，心中喃喃自语，还不够，还不够。

而后，江冉一言不发，却见他掌中的光球一枚又一枚不断往顾韶华处射出，每一招每一式都对准了顾韶华的命门，不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他当真要杀我？顾韶华痛心疾首，可那是她多年来的最为敬仰的师父啊，叫她怎么可能与之动手？顾韶华心中悲痛万分，只是勉力躲闪对方攻势，却一直不曾出手还击。

“看来你还是没有觉悟。”江冉冷笑，再度抬手，又是一枚光球。

顾韶华已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却见那光球以迅雷之势往边上正陷入苦战的赵子懿身上打去，赵子懿不及闪躲，被光球击中。

“子懿！”顾韶华惊叫一声，见赵子懿口吐鲜血，着急想要上前查看。

“你的对手是我。”江冉以一己之力封锁住顾韶华的去路，而他身后何阙，则是抓到了这一机会，毫不留情地将赵子懿擒住，一跃穿破云层，在空中制高点，狠狠将赵子懿的身躯往下猛地一砸。

顾韶华见空中那屋里的身躯重重落下，声音同眼泪一并滑出：“子懿！”

轰隆一声，之间赵子懿从十丈高空急速下坠，被狠狠拍击入地面，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而他的身子也几乎陷入了土地之中。

周遭一片寂静，尘土散尽，地面巨坑中仰面倒着的那人一动不动。无人敢上前去，也无人知晓他究竟是生是死。

江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带着积分戏谑：“啧啧，看来是死了呢。没想到赵子懿这个人这么不经打，是我高估了他。”

嘲讽的声音在他转头看见一旁的顾韶华后戛然而止。

众人的视线也随着江冉，一起转移在了顾韶华的身上。

之间顾韶华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低垂的脑袋看不清她此刻的面容，身前滴答滴答落下几颗水珠子，不出意外，那应是她终于落下的眼泪。

巨大的能量场在她周身掀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漩涡，就连天地都为之变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