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情意浓浓
清月这时候正站在一丛玫瑰林里,高高的玫瑰花枝伸到上空,湮没了清月的整个身子。
宝珍小心地为我拨开玫瑰花枝,玫瑰的花朵在我头顶上,香气十分迷人。
清月背对着我,不知道我正在悄悄向他靠近。我给宝珍打了手势,让她不要出声,悄悄看他在干什么。
正好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吹得花枝摇摆,发出簌簌的声音,清月没有注意到我们拨开花枝的声音。
我悄悄从他背后看过去,原来他正拿了一本书在看。
我偷笑了一下,顺手从身边的玫瑰花上摘了一片花瓣,扔到他的书上。
可能是看得太入神了,他竟没有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而为的,轻轻地将花瓣拂开,继续十分痴迷地看着。
宝珍忍不住笑了,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我给她打个手势,让她摘了一大把玫瑰花瓣给我,我直接把这些花瓣洒在他的书上。
清月这才猛地一抬头,见到我来了,十分欣喜地说道:“啊,妙常,你来找我了。”
“看什么书呢,看得这么入迷。”我问道。
清月不好意思地把书往身后一藏,面带羞怯地笑了。
可是他却没有防住宝珍。
宝珍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书来,交到我手中。
我得意地拿着这书,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妙常,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书,是白安从人间弄来的玩意儿,叫做牡丹亭。”清月说着,眼睛里又是一片陶醉的样子。
“这书写得好么?”我随手一翻,刚好就翻到游园一折,上面有“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的句子。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后面这句话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情月说道:“妙常,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段唱词,字里行间全是情,浓得足以让人沉迷了。”
我看得并不是很好,可是既然清月这样赞赏这书,又这样痴迷陶醉,想必还是有它的看头。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我喃喃地念着。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清月也跟着我念起来。
或者说清月是背出来的。因为此时书正在我手里,他没有看书,十分娴熟地背诵了出来。
我放下书,陷入了沉思。
倒不是在思考这书里的唱词有多情浓,而是在思考清月。
他是多么痴情的一个人啊。
我已经感受不到这书有多么打动人心了,或许是因为我的生活经历跟书里的女人很不相同。书里的女人整日呆在闺房,什么都没见过,留给她的只能是遐想和叹息。
可是我在这仙岛经历了太多,出生入死,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生活我过得太多了,我的视野是宏阔的,我的心胸也是宏阔的,我想帮助闲云攻打焦獠仙王,从此建立一个祥和美好的仙境。
这样小女儿的诗文,我是看不懂的,至少因为经历和她的不同,我很难体会到那唱词里所表达的心境。
可是清月看得这样如痴如醉,清月他自己,也是多么有情的一个人啊。
“清月,妙常我虽然不是个感情丰富细腻的人,可是对于你的深情,我不会辜负。”
清月或许觉得我这句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不会辜负”这几个字还是打动了他,此刻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大仙女,时间不早了,你找清月不是有事说吗?”宝珍在一旁提醒我说。
我这才从温柔缠绵中回过神来,想起云铁石的筵席。
不知道这筵席到底是非如何。
今天见到清月,他就像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金丝雀一样,活在自己的温柔缠绵的情深世界里。
我有种想要保护他的欲望,怎么能大乱这个美好的世界呢。
“清月,倒也没什么事,想见见你而已。”我说道。
“大仙女,时间差不多了,平日里你那么繁忙,难道今日里就没事可做吗?”宝珍在旁边催促我道。
其实宝珍能看出我的心思,因为我确实是有事。
在大事和情感方面,宝珍更偏向于我完成事业,至于和清月的缠绵悱恻,她觉得暂时不谈也没什么的。
“清月,我还有事要处理呢,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我忧愁地说道,不知道怎么的,我的眼睛有点湿润,因为这次去云铁石的筵席,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害怕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见清月了。
说罢,我和宝珍就要回去了。
“妙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清月叫住我。
“没什么特别的事,以前不是遇过好多事吗?”我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安抚他。
“妙常,唯有这次事情不一般。你忘了,我们的灵魂已经合二为一了吗?你的心事,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清月站在我面前,眼睛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好像我是一块透明的水晶,被他毫无遗留地看透了。
“清月,确实是有事。有一路起义军叫做云铁石的,名义上说是要设宴让我和湟源和好,可是他的用心如何,我实在不知。”
本来我就够忧愁的呢,现在对清月说起来,不仅没有减少一点,反而忧愁还加重了一些。
清月紧紧闭着嘴唇,眼睛十分严肃地看着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事推脱不过的,如果推脱了,倒显得我们是不想和解的了。妙常,你去可以去,让我和你一起去。”
清月说出这样的话,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在我看来,他一直呆在白石仙丞身边办事,对于仙王宫中的政事比较了解,可是起义军在外面作战,反抗焦獠的仙军,他却从来没有接触过。
我叹了一口气,“你去了也是白搭,难道那云铁石会看在你以前在白石仙丞手下当过差,还会饶了我不成。”
我苦笑了一下。
“妙常,我去了能不能帮上忙,我当然不敢说,但是我会尽力不拖你后腿。”
“我知道的,你不要那么说。”听到清月说拖后腿的话来,我觉得好心疼他。“我知道你跟我去了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可是……”
清月本来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他没有触犯仙规,没有惹怒焦獠的爪牙,就是因为我的缘故,现在成了焦獠叛军的一员,从此过着出生入死的生活。
都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连累了他啊。
其实我是希望清月能够好好呆在丰县里面的,万一我这次出行不利,那么凭他和白安的关系,从此让七丈仙人庇佑着他,我死而无憾了。
“妙常。”这时候,清月那温柔的声音不再让我觉得很享受了,倒是有点心酸。“我跟着你,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命,我坦然接受。可是,我只希望能守在你身边,那样任凭什么,我都不怕。”
我听了这话,突然一滴眼泪掉落下来。
他是多么多情的一个人啊。
我的心里感情无比复杂,可是幸福居多。
“清月,我何尝不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呢?”我说道。
清月的意志如此,我知道我是没法改变的了。
在我心中,我更希望清月能够学习一下,见识一下当今的局势,这样的话,我们即使在战场也能成双成对,岂不是大好吗?
“既然你要去,那便和我一起去吧。”我说道。
清月会和我生死相随的。
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我们的灵魂已经合二为一了。
这一次,可能我们俩会一起死在云铁石的屠刀之下。
但是只要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就算一起死,也比一生一死更幸福。
我拉着他的手,叫宝珍去给我准备一下装束,马上去云铁石那里赴宴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