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芷薇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个人。

一个是欧时洋，另一个就是白思露。这一对夫妻，平时根本就是异床异梦，没有一丝相同之处。但此刻，两人脸上的表情却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和强硬。

白思露枪拿得很稳，笔直的一根枪管，不偏不倚，正对着欧时洋的眉心。

欧时洋把手插在裤兜里，脸上要笑不笑的，明显不相信白思露真的敢开枪。

白思露看起来非常镇定，她说道：“当时你也是这么拿枪指着我的。”

欧时洋略微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所以呢？”他笑着问道。

“所以说被别人拿枪指着的滋味不好受吧。”白思露幽幽的说。

欧时洋还是笑着，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却又突然收敛了神色：“你既然知道滋味不好受那就赶快把枪放下。”

白思露嗤笑道：“这种程度的就受不了了吗？我这里还有更过分的呢。”

说完，她猛地向天花板开了一枪。

伴随着枪声和重物坠地的声响，楚芷薇捂住耳朵，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欧时洋表面平静，实则内心震怒。他没想到白思露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胆大包天。

他阴沉沉的看着白思路，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都活像个鬼：“我劝你最好不要玩火。”

白思璐笑了：“我也想这么劝我自己呢，只不过我这个人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说着，她笑哈哈的又往天花板连开了几枪，餐厅顿时狼藉一片。

她开心的直拍手：“我就爱玩火！哈哈，好玩！”

欧时洋沉着一张脸，表情相当复杂。

楚芷薇坐在地上，崩溃的捂住耳朵。她看向欧时洋和白思露，虽然都是锦衣华服做上等人打扮，但言行举止都不像是正常人。欧时洋喜怒无常，而白思露正如她自己所言，疯起来非常的疯，没比她的丈夫逊色多少。

眼看着子弹乱飞，楚芷薇不想自己成为白思露的枪下亡灵。所以她努力稳定了心神，虚弱的撑着门框从地上站起来。

她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白思露都那样了，居然还有闲心顾及到她，见她要走，便神色如常的吩咐道：“今晚你带月亮睡觉。”

楚芷薇“哦”了一声，越发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她心里一团乱麻，跌跌撞撞的冲冲出去了。

餐厅里只剩下欧时洋和白思露。

欧时洋开口道：“你闹够了吗？”

白思露笑着摇头：“重头戏还没来呢。”她举着枪，眯了眯眼睛作瞄准状：“我要和你离婚。你到底同不同意？”

欧时洋笑了：“你现在是在威胁我？——我发现你总是威胁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威胁你吗？”白思露扯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因为你就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我好声好气的和你商量你不答应，非逼老娘动粗！我告诉你欧时洋，我已经不想在东海跟你在这耗了。离婚这件事，你必须答应！”

欧时洋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我要是不答应呢？”

白思露冷笑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欧时洋当然知道她的不客气是什么意思，但他不信，他不信这个女人会对着他开枪。纵使他们的婚姻形同虚设，纵使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他们共同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在自己濒死的时候，她也曾一心一意照顾左右。

他可以承认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他不承认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你不会的。”欧时洋笃定的说道：“你不能对我开枪。”

白思露简直想捧腹大笑，这个欧时洋未免也太自大了。

“楚芷薇都能给你戴绿帽，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开枪。”

说完，她像开玩笑似的按动了扳机。子弹应声射出，只不过射中的不是欧时洋的眉心，而是他的肩胛。

欧时洋像一座雕像一般立在原地。骤然之间，他放佛变成了钢铁之躯，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的肉体，会疼痛的只有那颗微弱跳动着的心。

他面如死灰的看着白思露。

流连万花丛那么多年，他这只花蝴蝶，终于死在了牡丹之下。牡丹是毒牡丹，且毒性剧烈，他自以为自己是百毒不侵，没想到棋逢对手，他输了。这几乎是必然的，因为是他动了感情。只是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一个精心设计的、专为他量身打造的骗局。

白思露看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便没心没肺的取笑道：“拜托，你还没死呢，摆那张死人脸给谁看。”

伤口流出的鲜血浸湿了衣服，肩膀那一处变得潮湿黏糊，正如欧时洋此刻的心情。他看着白思露那张满是讥笑的脸，觉得自己又认识到了这个女人新的一面。

他骤然意识到，其实这个人有很多面。现在的冷酷无情是其中的一面，自己在病床上苏醒时看见的恬静的脸也是其中的一面。是他昏了头，妄想她能永远保持自己希望她保持的那一面。

美梦骤醒，欧时洋简单的对白思露说：“你走吧。”

白思露见自己胜利了，便忍不住痛打落水狗：“怎么了，伤自尊了？”

此时此刻，欧时洋不想和她说话，他简直不想和所有人说话。他无力的做了一个苍凉的手势：“叫你走就走，免得我后悔了要把你千刀万剐。”

白思露收好抢，戏谑的笑道：“不至于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欧时洋也笑了：“我们之间就是一笔买卖吗？”

白思露道：“要不然你以为呢？”

“白乔也是买卖？”

白思露用看可怜虫的目光看着他：“那是一个秘密。”

欧时洋道：“你走了，可以把这个秘密留给我吗？”

“你喜欢她？”白思露很惊讶：“我以为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欧时洋淡淡的说道。

“所以你能把女儿留给我吗？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我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

白思露脑子转得飞快，略一思索，她说了句“好”。

这场由楚芷薇引起的战争，经过激烈的交锋，到这时候终于结束了。

欧时洋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思露见他肩膀流血不止，随口问道：“伤口不用处理一下吗？”

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很平常，好像伤口的始作俑者不是她一样。

因为没有感觉到疼痛，所以欧时洋并不把枪伤放在心上。他执拗的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思露心想关你屁事，但欧时洋自从被自己打伤之后就像被雨淋湿了的雄孔雀一样，狼狈又凄惨。反正已经分手了，自己没必要再这么刻薄了。于是她想了想，漫不经心的说道：“越快越好。”

欧时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

白思露既已达成目的，就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她去敲楚芷薇的房门，后者睡眼惺忪的给她开了门。

白思露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在那里跟欧时洋火拼你却在被窝里睡觉！——你怎么睡得着！”

楚芷薇无言以对，她想自己确实是够缺心眼的。

她们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都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楚芷薇问道：“结果怎么样？”

白思露得意洋洋的说：“当然是我大获全胜。”

楚芷薇打心眼里佩服她：“了不起。”

“别说我了，你打算怎么办？”

楚芷薇回想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自己的那个要求最后貌似是不了了之了。她叹了口气，弱弱的说道：“再说吧。”

白思露忽然用手肘捅了她一下：“有件事你得帮我。”

楚芷薇自暴自弃的说道：“我能帮到你什么？”

“这件事情非你不可。”白思露挺起上半身，在黑暗中看着楚芷薇，眼睛很亮，且充满了期盼。

楚芷薇顿时觉得自己责任巨大，她清了清嗓子：“好吧，你尽管说就是了。”

白思露眨了眨眼睛，又躺回去了：“在请你把帮忙之前，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楚芷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资格分享白思露的秘密，她几乎有点受宠若惊。然而白思露之后说的话，真的是不听也罢。所谓不知者无罪，现在自己变成了知情者，无法不成为她的共犯。

小月亮早就睡着了，咬着自己的拇指，不时嘬两口，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楚芷薇扭头看了看她，实在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个有故事的婴儿。

说完了秘密，白思露就对着楚芷薇讲起了自己设计好的诡计。

她要狸猫换太子，而楚芷薇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楚芷薇不愿意趟她这趟浑水，但糊里糊涂的上了贼船，白思露又掏心掏肺的和她说了那么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帮忙。

当着白思露的面，她明目张胆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我怎么这么倒霉。”

白思露忍不住打她的脑袋：“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什么叫倒霉，你再倒霉能倒霉过我吗？”

楚芷薇不满的撇了撇嘴：“那你要带着小月亮去哪儿？去找她爸吗，那个苏师长。”

提到这个人，白思露不免有些惆怅：“我倒是想厚着脸皮去找她爸，问题是她爸前几天来了封信，让我们不要去找他啊。”

楚芷薇对那个苏师长不是很感兴趣，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说道：“睡吧。我明天还要去找阿刚呢……”

“哼，”白思露嗤笑：“我看你那个阿刚啊，真是不找也罢。”

说这话的时候，楚芷薇已经睡着了。她跟小月亮一样，说睡着就睡着，并不需要什么过渡。

白思露也感觉到了困意，她闭上眼睛，轻轻的搂着小月亮，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也许今晚做梦也会梦见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