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添伸手想拿回发卡，被吕佳芯躲开了。

“当年我问你就不肯说干嘛一直贴身带着这个，现在能说了吗？我特别想知道。”吕佳芯仔细端详着手里的东西，笑着问叶添。

叶添吸了口气，目光不离开旧发卡。

关于发卡的来历，他只跟已经不在的队长说起过，他是十六岁那年得到这东西的，一晃眼都过去多少年了？

十六岁到三十五岁……十九年。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少年，一门心思想要将来考进医学院，哪想得到后来却做了那行，现在是这样呢。

“这是提醒我别忘了自己身上一份罪孽才带着的，我以为十年前弄丢了，没想到在芯爷这里。”叶添抬眼看着吕佳芯，回答。

吕佳芯冷笑勾了勾唇角，“罪孽，你身上的罪孽那么多，怎么跟这个发卡有关的特别重吗？比我们吕家这份还要大？”

吕佳芯冷笑勾了勾唇角，“罪孽，你身上的罪孽那么多，怎么跟这个发卡有关的特别重吗？比我们吕家这份还要大？”

叶添脸上很平静，“吕家的不叫罪孽，芯爷不要弄混了。能把它还给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知道是有条件的，叶添没丝毫犹豫点点头，“什么条件，说吧。”

————

吕家客厅里，裴锦看着站在那儿的衷哥，说他是陪着自己倒不如说是在监视，对，就是监视。

被妈妈安排去摆碗筷的小姑娘跑回来时，站到了衷哥身边，看着裴锦笑着问，“姐姐，你是第一次来归城吗？”

裴锦点点头，“是啊。”

“你看，我猜对了吧！”小姑娘仰头看着衷哥，很骄傲的问他。

衷哥看了下裴锦，只嗯了一声。

小姑娘还要继续问，就看见妈妈和帅叔叔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注意力马上转移了过去。

叶添手里捏着重新拿回来的旧发卡，朝沙发上的裴锦看过去，看见裴锦并没看着他，眼神全在那个小姑娘身上。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因为有个小家伙全程负责让气氛很平和愉快，大人们都不提任何他们世界里的恩怨情仇，都很配合的暂时变身成小孩，只说些闲话。

只是最后吃甜品的时候，裴锦突然问了小姑娘一句，“宝宝，你上几年级了？”

含着一大口冰激凌的小姑娘，眨巴眼睛有点茫然的看着裴锦，然后又看看妈妈和站在妈妈身后的舅舅。

“几年级是什么呀，姐姐。”

裴锦被问了一愣，也去看吕佳芯。

“她一直请着家教在家里读书的，没去外面上学。”吕佳芯像是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很淡定的回答了裴锦疑惑的眼神。

小姑娘听了妈妈的话，也很淡然的低头继续专心吃冰激凌，也没缠着问明白几年级到底什么意思。

裴锦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感觉，下意识就朝叶添看了一眼。

叶添的视线正看着小姑娘，那目光里若有所思。

离开吕家时，裴锦本以为叶添不会跟自己一起出来，可没想到吕佳芯并没拦着，只是临走时对叶添说的话听着有点怪。

她说，让叶添这回一定好好小心收好那东西，别再弄丢了。

叶添微笑着回了句好的，在小姑娘恋恋不舍的告别声里，和裴锦一起走出了大门口。衷哥跟着一路把他们送到了最外一道门之后，停下来。

裴锦回头看看衷哥，想起昨夜那些动静，抿了抿嘴唇才转过头继续走。

和叶添并肩走了一段，裴锦见他不说话，就先开口问他现在要去哪儿。

“什么时候，可以用笔记本送我回去？”叶添停了手指捻佛珠的动作，侧头看着裴锦问。

裴锦一蹙眉，“等和三哥说一下，就可以了吧，你很急着回去吗？”

“倒不是，都等了十年，再急都变得急不起来了。”叶添恢复了他有如僧人般的说话腔调。

“那现在你要哪儿，你知道墓园怎么走吗？”

叶添知道三哥这时应该就在墓园，“是要去找他？”

“对。”

“那一起吧，我也要去墓园看看故人。”

————

归城有个有别于其他地方的习俗。

大部分地方的墓地墓园都会修建在依山傍水的郊外之地，可归城这里的墓园却建在城里最中心的地方，紧邻着火车站旁边。

所以裴锦和叶添步行走了段时间就站在了墓园门口。

路上已经听叶添简单说过了这种习俗，裴锦朝墓园里面望着，心头还是觉得这里让人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既然你不是真的守墓律家人，那你的家人在哪儿，有人葬在这里的吗？”裴锦问叶添。

叶添的目光透过树丛的缝隙往墓园深处看，淡淡回答，“我家人有些已经不在了，但是不在这里，等回去的事情完事，我也该回家了。”

听他这样的人说出要回家的话，裴锦此刻的感觉一定能跟当初也听到这种话的巴桑有共鸣，都觉得是个惊奇的事情。

人嘛，都要有家可以回才对吧，裴锦想着就觉得心头有些黯然，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我要回去，就是为了现在躺在这里的那个人，进去吧。”叶添把佛珠重新绕回到手腕上，领着裴锦走进了墓园。

从外面看感觉墓园没多大面积，可走进来才发觉，里面还真是不算小。

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墓碑在周围绿树鲜花的映衬下，也没见惯的墓地那种氛围，裴锦倒觉得这里更像是安静空气好的休闲之地。

如果三哥将来真的就长眠在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个人朝前走着，没发觉墓园里那间工作人员呆的房子里，有人正站在窗口往外看着他们。

三哥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可正好这时候看到了走进来的叶添和裴锦，他就留在屋子里没出去。

手机没响过，不知道裴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三哥到不自足多情以为她是为了自己而来，反倒是看着并肩走的两个人时不时说几句话，觉得裴锦会来这里是因为身边那个叶添。

叶添那个队长就葬在这里，之前三哥到的时候也去看了他一眼。

其实按着归城习俗的话，那位被认定为自杀死去的缉毒队长，是不可能葬在这里的，归城人相信自杀死去的人不能轮回重生，是不能和其他死人埋在一处的，只能葬去深山里。

可当年那些红着眼睛的队员硬是把他葬了下来。

三哥记得很清楚，那葬礼前前后后的一切，叶添都没参与。

正想着往事，三哥发觉自己看不到他们两个了，这才决定走出去。

裴锦被叶添领到了位置很偏的一块墓碑前，很奇怪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墓碑到了这块这里，变成了孤零零一块，就立在靠近墓园最边缘的土坡下边。

墓碑很简单，上面没有照片，只刻着简单的名字，生卒时间，其他都没有。

裴锦四下打量，看起来这里也没什么人来祭拜，看着就没什么香火，给你一种孤绝凋零的感觉。

叶添也有同样的感觉。

“队长，我回来了。”叶添突然开口，对着墓碑问候。

裴锦默声站在一边，似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就下意识扭头看，正好看见三哥一个人慢悠悠的正朝他们走过来。

叶添也听见了，可他现在不想管这些，说完刚才的话后就蹲下去用手直接清理起墓碑周围落着的树叶和杂物。

裴锦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回身看着三哥。

三哥站在一段距离外停下，抬手冲着裴锦招了招，意思让她过来。

等裴锦到了身边，三哥看着叶添，低声问，“你怎么也来了？之前去哪儿了。”

裴锦看着三哥气色不算好的脸色，觉得他应该知道自己去哪儿了。

“去了吕家。”裴锦实话实说。

三哥并不意外，继续看着叶添问，“跟他一起从吕家出来的，没什么事吧。”

“没有。”

叶添在墓碑那儿站起身，走近一步去擦墓碑的表面。

三哥咳了一下，收回视线看着裴锦，“带你去看看我选好的地方，愿意去吗？”

几乎和那位自杀队长形成对角线的位置上，是三哥给自己选好的地方，裴锦跟着他走了一阵才到，她不懂什么风水或者别的讲究，只是觉得这位置看上去并不像什么风水宝地。

人们不都是想让自己死了以后能睡在那样的地方吗。

“这个墓园的这个位置，其实十年前就是属于我了，我比那位医生说的时间，有多熬了好些年，他都比我先躺在了这里。”

听着三哥谈论自己生死的清淡语气，裴锦总会不自觉的对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生出几分怜悯，尤其是昨晚听到隔壁那些动静后。

三哥忽然笑了起来，手虚掩了一下嘴唇，低声问裴锦，“你奶奶还有件事没搞清楚，就想把你嫁给我，呵……昨晚，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裴锦一怔，原来三哥发现她昨晚的意外发现了。

“我不是故意的，隔音实在不好。”裴锦还是实话实说，毫不遮掩。

只是她只知道隔壁三哥房间里，昨晚去的是个男人，并不确定那男人的身份。

三哥轻叹了一下，“没什么机会跟你说这些私事，你也不会感兴趣我的事，知道也好。”

“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三哥咳嗽厉害起来，说话声夹在咳嗽里变得有些模糊，“我从来，也不担心被人知道。”

裴锦站了半天看着他，最后终于没忍住往前走过去，“没事吧。”

明明眼前看起来身体欠佳的人是三哥，可裴锦却忽然觉得自己哪里不对，鼻子里古怪的涌起热乎乎的感觉。

她低头，用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结果放下来到眼前摊开一看，手指上有血迹。

她又流鼻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