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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震惊

不止是手机摔成了一堆破碎,甚至连落地窗的钢化玻璃上,也慢慢炸开了一条清晰的裂缝,蜿蜒曲伸,狰狞无比。

就象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章亦深死死地盯着那条裂缝,透过玻璃的反射,纪清浅的身影很模糊,模糊且遥远,仿佛与窗外深沉的夜色融为一处。

这样的遥远,再难触及。

他终于坐了下来,又抽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当他抽完烟再回头的时候,脸上居然恢复了平静,声音亦无一丝波澜起伏。

“这段时间我很忙,不会再过来,你不要胡思乱想折磨自己,有任何事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拿起桌上的风衣,从她身边绕过去的时候仿佛停滞了一会,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从来在两人的争执中,他都是最先离去的一个。

一直伪装的坚强轰然松懈,纪清浅无力地跪伏到床沿,地上仍有他跌碎的手机,突兀地躺在那里,象一只冷冷窥视她的眼。

这样也好,某些刻意维持的表象一旦撕破,即使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暴雨惊雷,也好过这样不死不活,暧昧难清的纠缠。

她坐了许久,突然想起一事,短促地“啊”了一声,匆匆换好衣服奔下楼去。

天气是这样的阴冷,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得不束领瑟缩而行,纪清浅耸了耸羽绒服,茫然地四处望了望,视线停驻在了一个远远的地方,她吸了口气,大步跑了过去。

积雪反衬着日光,映在人眼里刺刺地痛,寒风刺骨迎面扑来,一口气呛到鼻间,窒息般的冰冷立刻如一条小蛇窜入四肢百骸。纪清浅跑了一会,身子才渐渐觉得暖和起来,但脚底的寒气却是驱之不散,仿佛踩在了亘古难化的玄冰之上。

她终于气喘吁吁地推开药店大门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融化在了扑面的暖风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象一条几乎窒息的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店内两个中年妇女正在互相调笑,无非闲聊着张家长李家短的芝麻琐事,看到有客人进来也只是懒懒地问了一句:“你要买些什么?”

纪清浅指着透明玻璃柜台,艰难地吐字道:“毓婷,一盒。”她的心跳得象打鼓,刚才跑得太快,此刻血气翻涌上来,胃里难受之极,连嘴里都满是一股一股的血腥味。

好八卦的妇女死盯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有好一会儿,才动手拿出了毓婷。

“十二块。”

纪清浅付了钱,将毓婷紧紧地捂在怀中,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她退出去的时候,隐隐听到背后小声尖刻的议论。

“这人赶着买毓婷啊,你瞧她脸色多苍白,活象刚被人从床上折腾起来!”

“谁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这一带听说住了好多二奶,指不定她就是一狐狸精。”

“啊呸,真不要脸!”

议论声充满了无所顾忌的恶毒鄙夷,不过她早已经不在乎了。

其实她们也没有说错,她什么都没有了,还会介意这一点点言语中的伤害?

纪清浅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甚至连矿泉水也等不及买,剥开锡纸就那么直直地咽了下去,小小的二粒药,牢牢地卡在咽喉内不肯下落,她的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又急又涌,如奔泄的龙头。

她从来没有这么当众哭过,无论生活多艰难命运多坎坷,她从来没有在大街上这样肆无忌惮地哭过。

她原以她可以狠狠地拿话刺激他,逼他走,逼他退到自己看不见的角落,或者退到两人关系不曾发生改变的最初,她只是一个卑微的禁脔,他只是一个施恩的雇主,银货两讫,一场金钱与肉体的债权转让,彼此之间的帐算得清清楚楚。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到了她不能控制的地步?

或许是他病了的时候那脆弱的泪光,或许是无数个瞬间他迷惘的注视,或许是那一场电话中他耐心温柔的倾听,或许是点滴生活中他无意流露出来的关怀,

一切的一切,如电影中蒙太奇场景迅速的转换,刹那即是永远,不经意间流年偷换,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变了人心。

原谅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吧,她怎能与他再有任何牵扯?

二粒洁白的药丸,是刺痛人心的利箭,灭了他的绮念,绝了自己的犹疑。

一切停在这里就好。

一整天的没有进食,药丸卡在喉咙中的异样,再加上胃病的适时进犯,她终于忍不住呕吐出来,胃里空空的实在没有食物可吐,嘴里涌出的全是酸水加胆汁,又苦又涩,难受之极,她头脑晕眩呼吸困难,浑身冷汗直冒,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片雪地里了。

就在这时,低头视线所及之处一个人向她走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然后那人俯下身,他身上有一股医院的淡淡药水味,闻在鼻中,连那股难受的感觉也仿佛冲淡了许多。

他递过一杯滚热的奶茶,沉默无声地蹲在了她面前与她对视。

还是那双阳光的眼,曾经蕴积的笑意如今沉敛成一汪深海,似乎堆积了一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纪姐。”他轻呼出声,“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到医院去吧,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

纪清浅摇摇头,双手捧着那杯滚热的奶茶,大口大口啜吸着,脸上唇上渐渐有了血色,仿佛一条窒息的鱼又重新回到了水中。

“不用了,如果你一整天没有进食,大概也会这样的。”她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来,喝过一杯热奶茶之后,浑身真的是舒服好多,就是头还有些晕,她知道,这是血糖有些低的缘故。

许至阳脸一沉,难得地发了一回小火。

“你不是先前还指责过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惹身边的亲人朋友担心吗?那为什么你现在也会做这样不理智的事?”

“还是你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以为身边就没人来关心你!”他步步进逼,年轻的脸庞上布满了因焦灼气愤而生出的夺人气势。

她被他质问得无言以对,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脊顶到了身后的广告灯箱,再也无路可退。

纪清浅的脸色如纸一般白,他却偏偏不肯放过他。

“不管你曾经历过什么?你都是我的纪姐,请你记住,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一直支持你的任何决定,你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仿佛一个一言九鼎的承诺,铮铮掷地有声。

而她却低声喃喃地说:“不,我不配,我没有资格。”她是与幸福绝缘的人,怎敢奢望太多?

一时间顿觉口干舌燥头疼欲裂,极需香烟烈酒来麻痹自己,不敢面对他的目光,她抖索着在包内摸烟,摸来摸去摸不着,心越来越慌越来越乱,语无伦次地问道:“你有没有烟?我心里烦得很,我想抽支烟!”

她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个大男孩是从来不抽烟的。

许至阳目视着眼前这张泪眼红肿眼神迷茫的脸,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处地方纠结了起来,疼如抽丝,嘴里却蛮横地说:“不许抽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两个棒棒糖,细心地剥着糖纸,他手伤还没好,剥得很是费力,但最后还是剥开了,他脸微微一红,将其中一个塞在她手中,讷讷解释说道:“做记者这一行,有时困乏了也需要提提神,我不爱抽烟,也只得吃这个小孩子的玩意了!”说话间自己也很随意地拿了另一个放入口中。

纪清浅怔住了,眼前这个画面好熟悉,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在那个家乡的小山坡上,炊烟袅袅倦鸟归巢,乡间的泥土花草散发出清新的气息,两个上十岁的孩子依偎在一起,贪婪地舔吸着小小一块麦牙糖,纪清晖豪爽地拍胸说道:“姐姐,以后等我有钱了,你想吃多少糖,我就给你买多少?”

年幼的纪清浅吮着糖含糊不清地说:“清晖,你对姐姐真好。”

那么多甜蜜的记忆迎面扑来,她心中一酸,再也没有了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扑到许至阳的肩头痛哭出声:“清晖,姐姐对不起你。”

“是姐姐耽误了你,如果不是姐姐,你也不会那么早死。”

多年来无处倾泄的遗恨,多少年心痛堆积起来的伤痕,此刻她全无保留地展现在许至阳面前,哭得一塌糊涂,泪水将他的肩头处沁得透湿。

许至阳深吸了一口气,右手骨折处巨痛无比,但他强忍住了,轻轻拍扶纪清浅的后背,低声道:“纪姐,哭过一场会舒服很多,以后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纪清浅胡乱点着头,许至阳突然又说道:“如果你过得不开心,你就离开那个人吧,这世上还没谁离开谁就活不成了,你何苦委屈自己做一只笼中鸟?”

纪清浅大惊,迅速退后,眼中一片恐慌。

“你都知道了?”

许至阳缓缓点了点头,明亮的眼中澄澈无比,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纪清浅惶恐且害怕,她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皆无所遁形。

她颤抖着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他劝她离开章亦深,他可知道章亦深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

“我知道。”许至阳毫无畏惧之色,“我在劝你离开章亦深,真正地做你自己,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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