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个已经过去了，而且已经死去了的人争，是最没有战斗力的一件事情吧？所以他才从来不问她刘算吧？她曾经在某个很空闲的下午，在她还很空闲写小说的时候，即她最多空想的那段时间里，曾异想天开的想求他谈谈雷娜，当然是当年的他们，讲讲那一个关于数字13的不解之谜……可惜那时候她自己也未把握得了许多，一团乱中，就没有再执意于此。

她有问过自己，自己真的是爱他的吗？不然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年龄根本不是问题，这样的他何必也等了她这么多年，而且几乎是日日的相伴。她能成功的控制他的情感，纵使他清醒异于常人，也甘愿为她做了许多妥协。她想，或许她一直苦苦纠缠于的那个问题有答案了。虽然这种感觉曾像一个迷一样难解，还有那个强.奸犯理论的纠缠，但现在忽然清晰起来，那就是——这条路，希望跟你走下去……

* * * * * * * * * * * * *

又是一个恬静的下午，聂佳安心在医院里织毛衣。还是书琴早年留下的针和花色，那些她成功编织出的爱和梦想，给刘算和聂佳都有留下三件，自己却未曾留得哪分哪毫。就连当年有意织给小莉的那给小小婴孩穿的，现在也近十年将过去，聂佳31岁了，想起自己21岁时在深圳的彷徨，到现在内心的平静，她走过了这轰轰烈烈的十年。阿算和书琴已经不在了，她守着小莉这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血脉，安静生活。当然，还带着现在这个也日渐平和的男人——卓镇天。

他的张狂和乖张，还不暴戾，真的是因为爱她而减少的？聂佳快速的挑着手中的针，自己以前苦苦求而不得的书琴的那些漂亮繁复的花色，似乎全部土崩瓦解，忽的就百般的顺手起来。聂佳将那些旧毛衣全都拆开，混在一起，正打算重新织一件。其实当年他们在深圳并没有多少钱，但在行的书琴就坚持要买这些质量上硬得过的毛线。于是即使在十年后，即使它们当中的大光泽已经散去，而且拆开打散也损失不少的情况下，依然不许多能用的。聂佳挑拣后，决定织一件大的。大号的，给卓镇天的。

事情她并没有跟他讲，做好了再说吧，而且现在离秋冬还尚远。卓镇天早见她不是刺绣就是织毛衣手套什么的，也不以为意，只当她是养病间的打发时间之举。她想她是真的老了，居然能把《金婚》看得如此的津津有味，五十什么样呐，电视和书她都看了，那书也真是有意思，——“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重的阴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聂佳边织边看，竟真把冗长的这部片给看完了。佟志和文丽50年的金婚，真的很令人感慨，情感的磨损，时代的烙印。聂佳在电视中织得越来越顺畅，想来自己年老时也应该如此的手艺才对。在她低头织抬头的频率中，低得越来越少，因为技术越来越棒。没去上班好久，小谭打电话来诉苦个不停，最近她被一个小她五岁的小男生缠上，展开极其猛烈的攻势。小谭对他有好感，可总也跨不了那个相关五岁的槛……说是抱怨，聂佳却分明听到小谭话底深处的那一丝丝甜蜜……还有电视给她的刺激，聂佳由此释然于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15岁真的算不得什么……

* * * * * * * * * * * * *

子归胡同外面，奔驰车内，雷扬遥望远处掩映在榕树下的那扇门。

奔驰车已经买了好几年了，但他都没换。就连丁松那么一个实际而不奢华的人，都有曾劝过他，“你一个大老板，几乎天天跟人出去。车几年都不换一次，而且就这一辆！我的妈呀，我来纪嘉几年，都买够实力买好几辆了。不懂你老锁着这同一辆旧车做什么！”

丁松当然不知道，雷扬当年送了给韦真同一辆一模一样的同型。当然不是纪念他，当时是想对她的弟弟好来着。现在雷扬更想聂佳早日发现到这一点，他不仅对她好，更对她的弟弟和爸爸好得不行。与韦力都快成为忘年交了吧，品茶下棋论字，谈笑风生间早已赢得她父亲和兄弟的心，她可曾知道？

雷扬又望着那紧闭着的大门，他开车来这儿候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当然知道她住在这里，他从来不亏待叶成国，叶成国自然也是“无私”的贡献自己关于她的资源。雷扬当然更知道她为什么住在这里！那天在医院，后来他有找她的主治医生查看她拍的片。片子的阴影在医院的白炽灯下更显得触目惊心！因为那十几块小小的阴影图，清晰的捕捉到了她小腿的裂缝处！清清楚楚得很！听着那个医生职业化的叙述，雷扬拧紧了自己的拳头！

回来后，叶成国当然来纪嘉上班，聂佳向汇力请了两个月的长假，作为她手头工作项目的扬佳公司的法顾部分，自然移交给叶成国。雷扬知道她的静养，而且竟不曾通知他！想来想去，这些年的种种，雷扬觉得再也不能让丁芹紧跟在他的身边了。芊芊都还曾质问过他，你和丁芹难道就没有上过床吗？虽然他们这些年是清白的，但就连叶成国那样的人都会窃笑他和丁芹的关系。那就更不用说公司里的那么员工了。

只不过要一下子削弱丁芹的关系，到现在来说也并非易事，她意淫在纪嘉这么多年，自然也有她的党羽，而且她工作一直很拼，人脉的确也广。雷扬有些头疼自己怎么在不知不觉中信任了她这么多年，甚至她还握有纪嘉的股份。这些年来她确实也照顾帮助了自己不少，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默默的付出？雷扬默然，丁芹知道他不喜欢她总表露出她的那些无谓的关心，她就一直没有太越矩。公事上尽力付出，私事上倒管得也不少。只不过他还是忽略了她的野心，伤害了芊芊。她入社会跟各色人等打交道这么多年，更是帮他处理过滤过不少人，自然是心狠手辣得起来的！他久而久之，竟忘了这一点……

雷扬不是一个不懂得图报的人，她得股份是应当的。而且送她走自然也不会亏待她。先是派她回南京主持大局，丁芹自知她在这件事情上的理亏，自然不敢二话。去了南京后，雷扬当然会担心她在后宫造反，虽然他已经将大部分的资金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扬州这边，但是他的主力仍然在南京。自然是得叫丁松看得紧些。而雷扬加紧过滤了丁芹在公司里的势力，

精明算计如丁芹自然即刻就感觉到了雷扬的良苦用心，他在疏离她！而且在削她的权！也就是说在动真格了！公司内部近来诡异的人事变动，大家看她时的敢怒不敢言，丁芹知道一场不同于任何以往的较量开始，这张网已经布下，还越收越紧，可惜他雷扬的如意算盘不会就这么容易打得响的！在南京，丁芹的几次提案均惨遭董事会否决，而她在财务部的签字权利居然由五千万降到了一千万，一千万要来做什么！怕是以后都要降到一百万了吧！她驱车直接杀到了扬州。

这种电话里面讲不清楚的事情，一定要当面对质雷扬才行。雷扬当时正和一班部下开着会，丁芹不管不顾的踢门就进，连外面的人拦也拦不住。丁芹毕竟也是话事人过，秘书小姐抱歉的看着雷总，雷扬斜眼看着门边怒气冲冲的丁芹，脸上心尽是漠然，“你先出去等着”，然后又转向在会的人，“我们继续。”如果不是怕两大老板当众吵起来而导致公司内部人心惶惶，丁芹怕是早已要爆发她的小宇宙了。在场的人左看右看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没一个人敢吭声。丁芹终究还是得为雷扬和公司考虑，忍着气又摔门冲了出去。

她尽量的平复心绪，念着这些年来给他的付出。是谁，在半夜还守着一个吐过血的病人，拖着他一次次的上医院；又是谁，总在他喝醉伤感的时候，忍着刀割般的心痛，听他讲对另一个女人如大海般深沉的思念；又是谁，为他在饭局上与那些丑陋肮脏的男人们做着交易，让她成为最另类的一个女人。这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与自己爱的人，天天共进晚餐，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拌嘴，为孩子的前途争吵，为电视里的无聊剧情斗嘴……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她丁芹一生中最美好的8年，都给了这个像冰山一样的男人。哈，纵使他内心如火的对那个女人又怎样，一样将他摔得粉碎！

所以丁芹才固执的认为，是聂佳拖累了雷扬，拖累了她！如果她选了他爸，就应该让雷扬彻底的死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雷扬完全有永远在扬州驻扎下去的意思！而就是聂佳！不知好歹的聂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霸占着的两个男人！所以那天的那些血，还有那条小腿算是一个最轻微的教训了！她最好识相点让雷扬快点清醒！就算她想选雷扬，丁芹亦再会来给她上课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