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石室里点着长明灯，也不知外面是白天还黑夜。只听凌霄老人说道：“孩子，你把学的‘太玄神功’心经背上一遍，师父看你还记住多少？”

张去病揉揉眼睛，坐起身来。睡了一觉，头脑异常清醒，背起‘太玄神功’心法要诀，一流似水，竟无半点遗漏之处，老人听得频频点头，捋须微笑。

待张去病背完，凌霄老人说道：“孩子随我来。师父带你去‘太玄室’里练功。”

老人带着张去病走出石室，进入石厅，来到一间石室前。只见石门上镌刻着“太玄室”三个大字。老人站在石门前，运起内力推移石门，只听嘎嘎一阵响动，石门缓缓向旁移开去。张去病吃了一惊，那石门竟然是一块千斤重的巨凿制成，石门下端半圆形，一边较短，嵌在地上一个宽大的石槽里。石槽一端略高，那石门被慢慢移开，待他们走进石室，石门又缓缓从槽道滑回去关上。

张去病道：“师父，这石门为何做这般大，这般重？”

凌霄老人道：“那是为了防止别派高手进入石室，窥窃本门武功。”

张去病又问道：“师父，推开这石门要用多大力气？”

凌霄老人道：“那推门之人须如师父的一般，有八十年功力，方能将这石门推开。”

张去病听了，吃惊得伸了伸舌头：又道：“师父，你老人家有八十年的功力？你练功的年头，可比许多人的岁数大得多！”老人点头笑了笑。

张去病又道：“师父，要是别人用炸药来炸开这门呢，岂不是能进来窥窃本门武功？”

凌霄老人笑道：“你这孩子倒有心眼！旁人若用炸药来炸门，石室里刻的武功图谱便会毁掉，那人也就盗不走本门的武功。”

二人说着话，走进第一间石室内。张去病好奇看去，只见正面一堵光滑的石壁上，刻着四幅裸体人像。一幅是裸人正面打坐像，另外三幅，是那裸人的背面像和侧面像。在左右两面时石壁上，还刻有裸人倒立、弯腰、跳跃、曲身等各种姿态。每一幅人像身上皆画满穴位，在穴位之间，绘有一条漂移的云气。在云气下方，画有红色箭头标明云气前移的路线。画像一共有二十四幅之多。在图像上方，刻有“太玄神功心经图”几个大字。

凌霄老人道：“去病，这是太玄真气在人体内运行的图谱。你做各种动作时，照着图上的真气前移路径，按照那云气下的箭头方向，潜心运气在体内游走，仔细揣摸气息经过穴位的感觉。”

老人说罢席地而坐，指点张去病依照壁上人像的姿态，按图上所示云气线路做出各种动作，引导气息在全身穴位游走。

在老人指点下，张去病凝神练习，悉心体会，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将二十四幅图上的功法练完。但他只是初步掌握了气息在体内流转的门径，对如何运用气息的一些关窍，仍不甚了然，总觉气息游走到几个穴位不能交汇相融，心下不解，便问道：“师父，为何气息在我体内运转会受到阻碍，不能汇聚到一块？”

凌霄老人道：“那是因你身上的任脉和督脉，此时尚未打通的缘故。将来，你打通了任督二脉，体内真气自然会交融一体。眼下你不用管它，潜心记住图上的功法便可。”

张去病道：“是”，又悉心照图练功。

如此在第一石室里练了两日，待他将“太玄神功”气息运行烂熟于心，凌霄老人才将他带进第二个石室。

走进第二室内，只见室壁上绘着许多人在翩翩起舞。张去病心下疑惑：师父是要教我跳舞吗？跳舞也是功夫么？这真稀奇！

却听凌霄老人说道：“去病，今日师父传授你本门的轻功。这是一门独步天下的轻功，名叫‘蹑云步’，它是师祖白玉禅在深山修道时所创。数百年前，师祖为修炼飞升之术，在山谷里采集天露精华，长年下深渊，跃峰巅，在高山深谷之中腾挪跳跃，创下了这绝妙门轻功。因他老人家终身隐居山林，只求道成仙，不出江胡，所以世人不知有这门绝顶轻功，今日老夫把这门功夫传授给你。这轻功极难学，你须十分用心，看你能不能在一日之内将这‘蹑云步’法记住。”

那日在土地庙里，张去病亲眼看见凌霄老人同白无极比轻功，老人施展开“蹑云步”，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神妙无比。此刻听说师父要传授这门功夫给他，异常兴奋，高兴道：“弟子一定能记住！”

凌霄老人点头赞许道：“好！这‘蹑云步’，一共有四十九句口诀，每句口诀了有八种身姿步法，对应八个变换方位，一共有三百九十二种变化，极难掌握。当年师父用了半月方才记熟。日后练成这门轻功，却整整用去三年。师父叫你一日之内记熟，很是为难你了。不过师父所剩时日不多，也只能如此，你须用心听好！”

张去病当下凝神静听，只听老人吟道：“层云荡胸，妙化有无。踏乾踩艮，虚实相生。跃坤走巽，方圆相济。凌云御风，机变无穷……”

张去病跟着凌霄老人吟诵，不敢有半点分心。一些艰深拗口的句子着实难记，幸亏他天生记忆超凡，武学悟性极高，才跟着背诵得下去。纵是如此，也用了一个上午，才将四十九句口诀的三百九十二种变化记住。凌宵老人叫他背诵两遍，闭目聆听，直到丝毫不差，才让人送来午饭。

二人匆匆吃罢午饭，老人道：“这石壁上所绘的舞蹈之人，每人施展‘蹑云步’的一种步法。你按照口诀，依照图上人的步法练习，有不解之处，可问师父。”

张去病道：“是”。他走近前去，仔细看那壁上的图画，只见四面室壁上绘了许多人在舞蹈。有的在树上跳，有的在草上跳，有的在悬崖上跳，有的在雾气上跳，有的在霞光上跳，还有的在云朵上跳。再看那些人的舞姿，或走，或跑，或跳，或纵，或跃，但是无论那一种身法，皆十分奇特。迈步方位，纵跃的姿态，转身的角度，进退的方寸，皆大异寻常，妙不可言。张去病按照老人传授的口诀心法，兴致勃勃地照着图上舞者的步态练习起来。

凌霄老人坐在一旁蒲团上，看见张去病有不对之处，便站起身来指点，为张去病讲解某句口诀与图上舞者步法的奥妙关联，老人甚至亲自走上几步，演示图上舞者步法的精妙之处，让张去病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学，帮助张去病悉心领会。张去病用了一个下午，才将三百九十二种步态身法熟记在心。

凌霄老人瞧见他学得如此神速，寻思生就仙猿骨相之人，果然禀赋大异常人！不禁为自己收下这样一个罕见的徒弟心喜不已。

吃晚饭时，张去病忽然想起白无极与凌霄老人在土地庙里比轻功之事，好奇问道：“师父，咱们这门轻功，胜得过白无极的轻功吗？”

那日看见白无极与凌宵老人比轻功，他不知两人谁强谁弱，此时忽然想起，陡然间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便想问个明白。

凌霄老人喝下口酒，抹抹长须说道：“要说轻功，那白无极的轻功也算当世罕见！但若与本门轻功相比，却略有不及。因那白无极的轻功，练的是武功搏击之术。本门轻功，却练的是道家成仙的飞升之术。所以无论是轻功意境和神韵，本门的“蹑云步”皆高于白无极的轻功。但比试轻功谁胜谁负，却要看我二人各自内力的高下，修习轻功时间的长短，和对轻轻的悟性了。内力是轻功的根基，内力弱方者，必难神速。而一门轻功的精妙之处，能否施展出来，亦靠练功之人对轻功技法的掌握和领悟。师父九十几岁高龄，比那白无极年长三十多岁，修习本门轻功时间，多他三十多年。论轻功技法，师父自然是比他技高一筹。但师父已九十多岁，年迈力衰，那白无极四十几岁年，正值盛年，因而他差不了师父多少。至于说悟性，那白无极并不逊于老夫。所以那日在土地庙里比试轻功，我们难分胜负。”

张去病又问道：“师父，要是你两人一般的年纪，谁胜谁负呢？”

凌霄老人道：“若是我俩年岁相当，那就要看谁下的功夫深了。”老人吃一口菜，又说道：“三十多年前，老夫独上摩尼岩，夜闯魔教天柱峰光明宫，那时我五十多岁，白无极二十几岁，老夫内力比他深厚，掌握轻功技能比他高明，那次他输给了师父！”

张去病顿时好奇心大盛，忙问道：“师父，你怎会去那魔教的光明宫？又怎会同白无极比试功夫，快说给徒儿听听！”

凌霄老人抚了抚长须，笑道：“你这孩子，什么都想知道！好，师父说给你听”

说到此处，老人缓缓吞喝下一口酒，说道：“那一年，老夫四处闲游，转悠着去了西域。听当地胡人说，魔教的新任教主何野风武功天下无敌。其手下的左右二法王，四大摩尼，五尊者，十长老，个个武功盖世。此类传言，老夫在中原早有耳闻，但一直没功夫去西域见识魔教高手的武功，也不知传闻说的是真是假。那年去到西域，心里忽然起了到魔教总堂去瞧瞧的念头，于是我便前往玉泉山。

“到在山下时，我扮成一个黑脸大汉，穿上魔教中人的装束，混杂在魔教信徒中，同他们一起登上玉泉山。那玉泉山高耸云，山上有九峰十八台，魔教的总堂建在摩尼岩上。岩上建有‘二宗宫’、‘三际殿’、‘大光明宫’、‘十长老堂’等楼宇殿堂。那摩尼岩上戒备森严，四周皆有教众把守。

“老夫上到第一峰时，天色已晚，便跟着上山的教众在峰上的‘接引居’住宿。到晚上二更时，老夫悄然出了‘接引居’，迈开‘蹑云步’朝玉泉山上的摩尼岩奔去。我寻思魔教的‘大光明宫’在那摩尼岩上，魔教教主何野风一定住在那宫里。老夫想去看看，这魔头是何等模样，武功究竟如何神乎其技。”

张去病插嘴问道：“师父，你去瞧见了何野风吗？”

凌霄老人说道：“瞧见了。老夫神不知鬼不觉的登上摩尼岩，守岩的教众谁也没发现我。只见岩顶上有一大片平地，四周长满松树。平地北面有一座山峰，宛如一根粗大的玉柱高耸在夜空中，那便是当地人叫的天柱峰。峰上高立着一座石塔，在月夜下突兀显眼。平地南面立有一座石雕牌楼，月光之下，牌楼上‘大光明宫’四个大字依稀可见。牌楼后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殿宇，魔教武士在殿宇四周来回巡察。

“老夫跃上松树观望，只见峰上的房屋，内层按照八卦方位建造，外层按照九宫布局。路径如迷宫一般，不懂奇门遁术之人，贸然进去便难出来，看来魔教之中确有高人。

“我正察看出入宫路径，忽见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蒙面人出现在房顶上。此人身手了得，一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心下思忖，难道此人也是来夜探大光明宫的？当下便跟上前去。那时老夫的轻功堪称天下第一，迈开‘蹑云步’追去，隐约看见那人在楼宇之间穿行，毫不停顿，似乎对这光明宫的房屋布局十分熟悉。我跟到近前，只见他转了个弯，跃上一座楼阁，倒挂在房檐下聆听阁中动静，随即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轻轻戳破窗户纸，将竹筒伸进窗去，吹放迷药。不一会，只听屋内的守阁之人打了几个喷嚏，砰砰几响，阁内之人都被迷倒在地。蒙面人从屋檐跳下，推开窗户，纵身跃进阁内。

“我跟到窗下，往阁内窥视，只见那黑衣人按动一个机关，一壁书架缓缓移动开去，露出一间暗室。那人走进室去，我跟随潜到暗室门前，见他打亮火石，点燃一根蜡烛。蜡光一亮，照见一座面目狰狞的神像，显得格外恐怖。蒙面人伸手去转动那神像瞪圆的眼珠，忽听嗒的一声，神像台座下的莲花雕饰弹开去，露出一个小洞。他从洞里取出一个铁盒，打开盖取出两册书，在烛光下翻看几页，欣喜道：‘找着它啦！’

“老夫猜想，那两册书一定是魔教的武功秘籍。趁那人不备，我闪身进屋去夺那人手上的书。岂料那人武功不弱，惊惶之下，仍应变神速。他身子一歪，躲过我拍到他后背的右掌。但他不知老夫这一掌是声东击西，当他闪身瞬间，我左手一抓，抢到了一册书。但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楼阁上忽然铃声大作。

“蒙面人仓皇逃出室外，我紧追出去，欲将他手中之书全部夺下，哪知追到一个拐弯处，蒙面人却突然失踪，不见了身影。

“此时，大光明宫内灯火一齐明亮起来，我跃上屋脊，却被一个身材高大之人拦住。月光之下，只见那人年近四十，长得舒眉朗目，鼻直口阔，项下青须飘动，面容甚是威严。老夫见此人气宇轩昂，心想：他难道便是何野风么？”

张去病抢道：“师父，他是魔教教主何野风吗？”

凌霄老人道：“孩子，你猜猜看？”

张去病摇头道：“弟子猜不着。”

老人笑道：“猜不着，就去睡觉罢。明日起来好好学武功，师父便告诉你那人是谁。师父肚子里的武林故事多得很，只要你专心学好武功，你几天几夜都听不完！”

张去病从小最喜欢听故事，听凌宵老人说肚子里有许多故事，高兴得紧，盼着第二天接着听老人讲故事，当下倒头便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