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老人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相传数百年前，佛教禅宗的达摩老祖和道教教主寇谦之道长，二人为消解武林浩劫，共同创出一门兼有佛门和道家之长的武功。他们将这门武功记录在一部叫做《九宫伏魔经》的秘籍上，却又将那经书秘藏起来，不传给任何人。江湖上传闻，藏经书的秘密便在达摩石上，谁要窥破达摩石上的秘密，便能找到那部《九宫伏魔经》，练成天下无敌的神功。孩子你想，武林中的人，哪个不想得到达摩石？”

张去病恍然道：“怪不得，玉真道长、法远和尚、白无极他们要拼死争夺达摩石！师父，这么多年来，有人得到过达摩石吗？”

老人道：“或许有人曾经得到过。要不然，达摩石便不会流传下来了。”

张去病又道：“师父，那些得到达摩石的人，可练成了《九宫伏魔经》的武功？”

老人摇头道：“那倒没有听说过。这几百年间，武林中还没有听说，有谁练成了达摩石上的神功。”

张去病不解道：“师父，得到达摩石的人，一个都没练成上面的武功，那又是为什么呢？”

老人道：“老夫推想：或许是以往得到达摩石之人，要么未能参破石上隐藏的秘密，没找到那部《九宫伏魔经》。要么是他们的禀赋和武功修有限，无法练成经书上的武功，二者必居其一。但我想：更多的可能是，他们没有得到《九宫伏魔经》。”

张去病怀疑道：“师父，这么说来，从来没人有窥破石上的秘密，也没人见过那部《九宫伏魔经》，你说这达摩石的传闻，会不会是假的？”

老人瞧张去病一眼，笑道：“你这孩子倒也有些心思！……当年老夫心中也有此疑团，为了弄明白真假，我便去嵩山少林寺，找方丈弘无大师询问此事。那弘无大师虽然比我小十几岁，我二人却意气相投，私交甚深。方丈听我问询达摩石之事，给我讲了达摩石的来龙去脉。讲完后，方丈深忧道：‘东方生先，达摩石隐藏的武功空前绝后，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它，万万不能让它落入邪魔外道之手。倘若魔道之人练成《九宫伏魔经》上的武功，武林必遭浩劫！此石关系武林安危，先生云游四海，眼界极广，贫僧恳请先生找到此石，将它妥善保存，将来传给有德之人！’”

张去病奇怪道：“师父，谁是东方先生？”

凌霄老人莞尔道：“你瞧，你瞧，师父这几日只顾得传授你武功，连我的姓名也忘了告诉你。师父我复姓东方，单名一个亮字。不过我这东方亮的名字，湖江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武林中人大都叫我‘凌霄老人’……哈哈，幸亏你问起此事，要不然老夫死了，你连你师父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咱们这一对糊涂师徒，岂不叫人笑话？”笑罢，老人问道：“孩子，师父刚才讲到哪里了？”

张去病道：“讲到弘无方丈拜托师父去找达摩石。”

老人道：“老夫受弘无方丈之托，暗中查遍各大门派，却未见一点蛛丝马迹。老夫寻思：达摩石会不会流失到番邦？于是老夫便去那辽国、金国、西夏、土番、高丽、安南、波斯、乃至天竺等诸国探查。暗查几年，仍无结果。后来，老夫去在临安城的酒店里，偶然听见秦府管家秦福对人说起达摩石之事，老夫才知达摩石落到了秦桧奸贼手里。我潜入秦府藏了半年，却不知秦桧将达摩藏于何处。大年初一晚上，杜百年三人潜入秦府行刺老贼。贼为了保命，叫人取出达摩石作聘礼，去聘那西域星宿海主给他当保镖，老夫才将此石夺到手。”

张去病道：“师父，你刚才说：达摩老祖和寇谦之道长为消解武林浩劫，共同创出一门兼有佛门和道家之长的武功，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凌霄老人道：“这件事，师父正想告诉你，此事将来只怕同你大有关系！”

张去病听了一楞，不明白两位大师共创的武功同他有何关系。又听老人道：“弘无方丈大至讲了达摩石的来龙去脉后，拿出寺内收藏的一个记事簿给我看，说详情都记在那簿子上。我打开那簿子，却见到几百年前武林中发生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张去病一听有故事，兴奋道：“师父，武林中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快说给徒儿听！”

凌霄老人道：“那是在东晋年间，江湖上出现一位叫风云龙的奇人。此人武功卓绝，行事不依常理，偏偏又机智过人。初出道时，那风云龙年青气盛，自视武功超群，常去找各大门派高手比武。他打败不少成名高手，但也由此结下许多仇怨。各大门派对他又恨又怕，多次密谋除掉他，却反被他施展诡计伤了不少人。

“有一年，丐帮探知风云龙在西域闯荡，便联络各派高手去追杀他。数十位高手将风云龙围阻在大漠中，按江湖规矩与他单打独斗。那一场激斗异常惨烈，少林寺般若堂的苦心大师与风云龙连对七掌，误中奸计受伤。昆仑派掌门人凤仪城大侠和崆峒派掌门人司徒空云双双战死，黑道盟主姜七敖亦不敌风云龙，毙命在他掌下，华山派高手无言道长与他比剑，一招不慎，失去左臂……但那风云龙也终于寡不敌众，重伤倒地！”

听到此处，张去病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师父，他们那么多人轮番上场，斗风云龙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凌霄老人点头道：“师父也认为，那不是英雄好汉所为……不过，那风云龙武功太高，又狡计百出，各派高手为了报仇，也就不管什么英雄不英雄，只得出此下策。”

张去病道：“风云龙一个人打败这么多高手，我倒敬他是条汉子呢！”

凌霄老人笑道：“你这娃娃不愧是我徒儿，很对老夫脾胃，师父也敬他是条汉子……但你将来可别学他！此人恃力逞强，四处惹事生非，为争虚名，而招实祸，万万不可学他……咱们习武之人，小而言之，习武是为行侠仗义，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大而言之，是为了匡扶正义！风云龙恃技斗勇，乃是市井匹夫行径，并非大智大勇的侠义士所为。孩子，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

张去病忙点头道：“弟子记住了……师父，后来风云龙怎么了，他死了吗？”

凌霄老人道：“风云龙倒在沙漠里，已是奄奄一息。众人围上去正要将他乱刀分尸，忽然之间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大风卷着漫天黄沙如巨浪席卷而来。只听一个胡人惊叫道：‘沙暴来了，快逃命啊！’

众人吓得夺路而逃。轻功差的，或受伤跑不快的人，全被滚滚而来黄沙活埋在沙丘之下。那风云龙受伤极重，众人都料定他已葬身沙海，便回到中原奔走相告。各门派以为大仇得报，着实庆贺了一番。唉，后来大伙才知道，风云龙竟然被人救了！”

张去病奇道：“师父，是谁将风云龙救了？”

凌霄老人道：“救他之人，便是那个大喊沙暴来了的胡人。这个胡人非比寻常，他乃是波斯摩尼教的五代教主，名叫哈米尼。这哈米尼对沙漠习性了如指掌，熟知对付沙暴之法，又身怀波斯的武功绝学。若不是他，换了旁人，恐怕也救不了风云龙的命。”

张去病追问道：“后来呢，师父？”

老人接道：“后来，哈米尼将风云龙抱带到一户摩尼教徒家中，精心给他治好了伤。那风云龙感激哈米尼的救命大恩，竟然加入了摩尼教，跟随米哈尼去了波斯国。风云龙武功卓绝，又机智过人，很快得到哈米尼教主的重用。米哈尼不仅把副教主之位委任给他，还传了他一身怪异的波斯武功。”

“风云龙在波斯国住了十年，思念故乡的念头日愈浓烈。一天，他请求哈米尼教主准许他回到中土看望家人，得到了哈米尼的应允。哈米尼命他回到中土创立摩尼教，自任教主，他便潜回到中国。”

张去病道：“师父，风云龙从波斯回来，去找各门派报仇了没有？”

凌霄老人摇头道：“那倒没有……风云龙回来后，只是在西域一带广收门徒，创建摩尼教，倒没有找各派寻仇。传教之余，他一心精研武学，他本来武功奇高，天赋过人，又得了波斯摩尼教主的武功真传，他把中土武功与波斯武功熔为一炉，经过十载苦研，撰写了一部武功秘籍，取名《玄秘宝典》，作为摩尼教的镇教之宝。”

张去病高兴道：“这可好，那风云龙不寻仇，武林相安无事了！”

凌霄老人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傻孩子，各门派同风云龙的血债，哪会如此轻易了结？中土各派得知风云龙未死，又群情激愤，串联起来商量报仇之事。不过这一次，大伙虽然报仇心切，却也不敢贸然去西域魔教总堂找风云龙报仇。于是大伙商定，给那风云龙下战书，邀他九月九重阳日到少林寺决斗。”

张去病听到此处，兴奋得睁大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凌霄老人，静听老人往下说。

老人缓缓说道：“重阳节那天，天下英雄云集少林寺，一大片空地上黑压压聚了数千人。不少人是风云龙的仇家，专程来找他报仇。大多数人却是来看热闹，大伙都想一睹这难逢的比武盛会。场地上各大门派分坐三方，为魔教的人留下一块空地。场子南面坐着四位前辈高人，头一位是少林寺的枯缘大师，第二位是昆仑山的南宫先生，第三位是华山的太真师太，第四位是峨眉山的空云长老，这四人数十年前名震天下，是难得一见的前辈。众人一看是四位退隐高人出面压阵，兴奋异常，都巴望那风云龙赶快来比武，好让大伙开开眼界！

张去病激动道：“风云龙来了吗？”

凌霄老人道：“众人等了一上午，不见魔教的人现身，都有些失望，以为风云龙不敢来比武了。待到午时过后，一个小沙弥忽然跑来，向少林寺方丈觉非大师禀报，说看见魔教的人上了嵩山。大伙精神为之一振，纷纷往场外观望。

“不大一会，只见一个年近五旬的白衣人走进场来，他身后却没有魔教的大队人马。大伙心中暗暗诧异，仔细打量来人，只见这人身材高大，剑眉高耸，眼神如冷电，项下五缕长髯飘动，胸前的白袍上绣着一个拳头大的日月图案。他走到场中若无旁人地一站，似渊停岳峙，委实是一派大宗师风范。他缓缓环视群雄，两眼精光大盛，不怒自威。目光徐徐扫过四周，场上数千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

“只听他朗声说道：‘今日比武，风某来迟一步，望天下英雄见谅！’各派豪杰看见风云龙只身一人来单刀赴会，不由得又喜又怒。”

张去病奇怪道：“师父，风云龙一人来比武，他们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反而又喜又怒？”

凌霄老人道：“众人喜的是，风云龙一人前来，那是自投罗网，必死无疑。怒的是，他一人来比武，单枪匹马挑战中原武林，全然不把天下英雄豪杰放在眼里！孩子，你想想看，不管是输是赢，他一人敢斗天下豪杰，便显出他豪气冲天，睥睨群雄。即便是他输了，天下众多豪杰斗他一人，也是武林中一个天大笑话！”

张去病不解道：“师父，为什么是天大笑话？”

老人道：“孩子你想，此次比武，倘若天下英雄得胜，那叫依多取胜，为人不齿。倘若败了，各大门派还有什颜面立足江湖？哈，这风云龙不仅豪气干云，更是心智了得，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老夫若是生在当时，定要与他交个朋友！”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露出了英雄惜英雄的钦佩神色。张去病听得心痒，追问道：“师父，后来又怎样呢？”

凌霄老人道：“风云龙进场后，少林寺方丈觉非大师迎上前来，向风云龙合掌施礼道：‘风教主光临蔽寺，老纳未克远迎，望勿见怪。’

“风云龙还礼道：‘敢问大师法号？’

“方丈道：‘老纳少林觉非。’

“风云龙道：‘原来是方丈大师，风某失礼了！’

“觉非方丈道：‘风教主同各派结下恩怨，今日应邀前来了结，老纳甚是钦佩。不知贵教欲派几位高手下场比武？’

“觉非大师看见风云龙单身前来应战，不信他真是一个人来少林寺，疑心魔教有高手埋伏在闲杂人群里，故出语探问。

“风云龙道：‘风某与各门派的过节，全因风某一人引起，理应风某一人了结，无需我教其他高手下场。’

“觉非大师道：‘我佛慈悲！风教主一人与各派高手比武，这个……比武之法如何商定？’

“风云龙还未回答，却听丐帮帮主刘铁山声若洪钟说道：‘觉非大师，大伙今日是来找风云龙报仇雪恨，不是来与这厮切磋武功，咱们不用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

“人群中不少人应声道：‘对，对，咱们同这厮有深仇大恨，不用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大伙并肩子上，乱刀将这魔头剁成肉酱！’

“忽听一人沙声沙气说道：‘刘大帮主，众位好汉，风云龙一人前来应战，大伙若是围攻他，岂不是显得咱们胆怯无能？依冷某之见，还是同他单打独斗为好，可不能坠了咱们侠义道的威风！’众人一看，说话之人是天罡门的掌门人冷兴。

“风云龙冷冷道：‘诸位要报仇，尽管划下道儿，单打独斗还是群殴，风某悉听尊便！’

此语一出，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一些人主张单打独斗，不少人主张合力报仇，一时间众人争论不休。觉非方丈寻思瞬间，朗声道：‘众位英雄：请听老纳一言！’

“场内立刻安静下来。觉非方丈道：‘风教主艺高人胆大，执意一人与各门派高手比武，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为了不让天下人说我们以多欺寡，老纳以为，还是按江湖比武的规矩单打独斗为好。’又回头对风云龙道：‘我方推举出四位前辈与风教主比武较技，不知风教主意下如何？’

“风云龙道：‘风某客随主便！’

“觉非方丈道：‘那好。只是老纳不知，我方若侥幸赢得一招半式，风教主当如何了却与各门派二十年来的仇怨？’

“风云龙冷笑一声，道：‘若是风某技不如人，立即当着天下英雄自行了断……不过，倘若风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各门派又当如何？’

“觉非方丈尚未回答，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若是我们四个老朽折在风教主手下，嘿嘿，那还有何面目对天下英雄？我们四人也当自行了断，向天下英雄谢罪！’众人一看说话者，是坐第二把椅子的南宫先生。

“风云龙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张去病急想知道结局，忙问道：“师父，他们比武谁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