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老人又道：“达摩大师听了寇谦之道长这番讲述，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中土武学如此博大精深，小僧景仰之至……咳，小僧西来，观少林寺宝刹禅意漫漫。欲向方丈讨褡，在贵寺落脚潜心精修佛法，不知方丈充否？’

“觉非方丈还礼道：‘圣僧西来少林寺，蔽寺蓬荜生辉。圣僧长住少林弘扬佛旨，实乃少林弟子之幸，老纳欢迎之至……只是有一事，老纳始终不放心：想那风云龙的武功睥睨天下，倘若日后他食言，魔教高手再到中土来挑起祸端，不知如何是好，还望两位大师指点迷津，为中土武林谋划防御之策……’

“寇谦之沉吟片刻，道：‘贫道倒有一个主意，不知达摩大师肯允诺否？’

“达摩道：‘小僧愿闻其详。’

“寇谦之道：‘方丈说的极是，那风云龙武功高深，以贫道和大师之力且不能胜他。摩尼教高手若得到他的武功真传，日后来犯着实令人堪忧！贫道寻思，为今之计，贫道欲与达摩大师一同精研武学，将中土武学与天竺武学熔为一炉，合力创出一门武功。武功创成后，便传给少林弟子和天师道弟子。两教联手共抗魔教来犯，以保武林安危。不知达摩大师意下如何？’

“达摩合什说道：‘善哉！救苦救难，佛门弟子义不容辞。小僧愿尽棉薄之力。’

“觉非方丈喜道：‘我佛慈悲！老纳替天下武林谢过二位大师！’”

张去病听到此处，甚是好奇，忍不住又问道：“师父，后来两位大师共同创出什么武功？”

凌宵老人道：“相传，寇谦之道长和达摩大师闭关三年，创出两门功夫：一门叫‘九宫伏魔洗髓心法’，另一门叫‘太乙伏魔手’。他们把这两门功记录在一本秘籍上，取名为《九宫伏魔经》。

“大功告成之日，两位大师出关，欲将所创神功传授给少林弟子和天师道弟子。哪知传授之日，在两派高手中，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传人！”

张去病一怔，忙问道：“师父，这是为何？”

凌霄老人道：“只因那《九宫伏魔经》的内功和克敌制胜的法门，揉进寇谦之的‘三清神功’和达摩大师的‘摩诃无相神功’。当年那场比武，两位大师的内功心法不能合二为一，阴阳不能互济，与风云龙比武吃了大亏。他们新创的这门内功，把寇谦之道长的玄阴内力和达摩大师的纯阳内力交融贯通，合成一门阴阳相济，极大威力的“九宫伏魔洗髓心法”，足以克制风云龙的怪异内功。”

张去病还是不解，又道：“师父，为何找不到学这门武功的人呢？”

凌宵老人道：“那是因为：学这高门高深内功的人，须有两个根基：一是他要有达摩大师和寇谦之道长的内功修为。二是他要有两位大师那样精深的佛学和道学造诣。孩子，你想想看，普天之下，哪里去找这样一位传人？”

张去病更加困惑，道：“师父，学这门内功，为何还要有高深的佛学和道学？”

凌宵老人道：“这是因为佛门讲普渡众生，故其内功心法至刚至阳。道家讲清静无为，其内功心法至阴至柔。这两种内功水火不容，按武学常理，二者是无法熔于一炉的。但达摩大师和寇谦之道长不仅是绝顶的武学宗师，更是佛教和道教的开宗立派大师。他二人贯通了佛门的‘无色无相’与道家的‘虚无清静’之精义，才创出这样一门阴阳兼济，水火相容的奇功来。你想想看，若是没有两位大师那般高深的佛学和道学造诣，谁学邡得了这门功夫？”

张去病想了想，道：“师父，在两派中找一个聪明绝顶的弟子来学，不行吗？”

凌宵老人摇头道：“小孩子家，不知那佛学和道学何等博大精深，尽说傻话！你想想看，自古以来，佛教与道教不乏聪明绝顶之人，可有几人能修成达摩大师或寇谦之道长那样境界？更何况，要达到能把佛学和道学熔为一炉的境地，那是何等之艰难呵！这且不讲。据说倘若无佛学和道学高深修为之人，强练此内功心法，轻则走火如魔，四肢残废；重则逆火攻心，枉送性命！这便是《九宫伏魔经》的功夫无人能学的大原因！”

张去病叹息道：“唉，真可惜！这么好的武功找不到传人，岂不是没用了么？”

凌宵老人道：“可不是么！寇道长看见没有人能学他们新创神功传人，失望之极，想将《九宫伏魔经》毁了。却被达摩大师劝住。大师觉得二人呕心沥血共创的一门绝学，毁了实在可惜。便对寇谦之道长说道：‘道长，我二人创成此功创成不易。不妨收藏起来，留给后世有缘之人罢。’寇谦之道长点了点头，于是两位大师将便将那部《九宫伏魔经》藏于秘处，并留下一物为后人指点迷津。”

张去病忙问道：“师父，他们留下之物，便是达摩石吗？”

凌宵老人道：“二位大师留下物件，正是这块达摩石！”

老人说罢，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铁铸的福娃。这铁娃娃身穿彩衣，胖头胖脑，笑容可掬。张去病看了心中狐疑，心想达摩石怎会是铁娃娃？却见老人掀起铁娃的衣衫，转动铁娃的腿，往右扭转三下，又往左扭转两下，咔的一声，铁娃娃的胖肚子打开，露出一块石头来。老人取出石头拿在手上，张去病注目看去，只见那石头扁平如婴儿手掌大，色泽暗红，上面有一幅白色花纹构成的山水图画。

老人说道：“孩子，这便是传说中的‘达摩石’，达摩大师和寇谦之道长在这石上留下四句隐语：

玄秘现，九宫出，

世尘魔道何能伏？

散花隐，宝典在，

真经重现万劫解！

“师父对这隐语想了许久，总不悟不出这几句话中隐藏的奥义，看来老夫与此石无缘。去病，你生就仙猿骨相，参悟武学绝顶聪颖。日后你要仔细参详此石，看你能否破解这石上的隐语。若能破解此中真义，便可寻到那部《九宫伏魔经》。加上机缘巧合，你便练成那绝世神功，消弥将来的武林浩劫。”

张去病仔细看老人手中的达摩石，瞅了一会，却看不出石上有何异样之处。

老人将达摩石放到一旁，又道：“孩子，你身患怪病，随时有性命之忧。现在你闭目不动，意守丹田，师父为你注入真气护住心脉。日后即便怪病发作，也能保你的性命。你专心用意念，引导师父的真气，按照‘太玄神功’的气息运行法门，把师父注入的真气输送到你全身穴位即可。”

张去病道：“是”。依言闭上眼睛，老人将右手掌压住他头顶的“百会穴”，左手贴在他腹部“气海穴”上，一股真气如暖流从他头顶的“白会穴”缓缓注入。

张去病按‘太玄神功’气息运行法门，引导真气由头而下，游走入四肢百骸，顿时感到全身暖洋洋，舒坦无比。那股真气从他头顶运行至脚底，行了一个周天，泊泊然归入腹部的“气海穴”。

老人左掌又将一股真气注入“气海穴”。张去病引导那真气上行，游走全身穴位，最后进入头顶“白会穴”。待那真气停滞一瞬，老人再将一股真气注入“白会穴”，张去病又引导那真气下行，在周身流转，最后归入“气海穴”。如此往反循环，过了燃一柱香的时光，也不知老人注入了多少真气进他体内。

张去病闭着眼睛，专心用意念引着真气在身上游走，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头脑昏昏沉沉，不由得闭上眼睛。迷迷糊糊感到身体越来越轻，慢慢飘了起来。仿佛飘上了广阔的蓝天，头碰着了白云，身下是万倾碧波的大海，有无数海鸟展翅飞翔。身子越飞就高，似乎离太阳越来越近，全身越来越炙热难当……突然间，只见一只大鸟迎面扑来，扇翅向他猛地一击，把他从万丈高空打落下大海！吓得他大声呼救，忽然睁开眼来。心仍在咚咚狂跳，浑身炽热异常，衣裳全被汗水浸湿，他抚着胸膛，喘气道：“师父，弟子刚才做了个噩梦，吓死我啦！……”

他说罢，却不听凌霄老人回答。注目一看，只见老人紧闭双目，一动不不动，胸前白袍上有几滴鲜血。大惊叫道：“师父！师父！”

老人睁缓缓睁开眼来，轻咳一阵，喘了几口气，抹去沾在胡须上的血迹，轻声道：“孩子莫要惊慌。适才，师父将毕生所练就的八十年功力输入你的体内，原想为你打通‘任脉’与‘督脉’，医治你身上的怪病。无奈那日在庙里被白无极一指戳伤，真气不纯，可惜功亏一篑。咳，咳，现下你体内蕴蓄着我八十年浑厚功力，可为你护住心脉，保你怪病发作时无性命之忧。但那任督两脉尚未打通，你还不能运用这深厚功力……咳咳咳……”

张去病年虽年少，但天资聪颖。听了师父之言，他恍然省悟老人对他恩重泰山，慌忙跳下石床，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咚咚咚地磕头，大哭道：“师父，你老人家那日在土地庙，为救弟子身子负伤，今日又为我治病加重伤情。你老人家还把毕生功力传给弟子，这份大恩大德，叫去病如何承受得起？呜呜呜……”

凌霄老人轻咳两声，又喘了几口气，温言道：“傻孩子，莫哭。你是师父的唯一传世弟子，我的功夫不传给你，难道传给别人？师父年届九十八岁高龄，大限已到，咳咳……为师去世之前，有三桩事须向你交待，你务必记住。”

张去病忙擦去眼泪，道：“师父请讲，弟子一定牢记在心。”

老人道：“第一桩事，师父把达摩石交给你。孩子，你千万要保管好这块达摩石，切莫让它落入邪魔外道之手！日后你若解开石上之秘，学成傲视古今的武功，万不可恃力雄霸武林。因为武力只能定一时胜负，大德方能决胜千秋.。你要以大德风范归拢天下英雄之心，才能化解武林之危！这件事，你必须切记在心……咳咳咳……”

凌霄老人说着，将达摩石放入铁娃娃的肚内，关上机关，递给张去病。张去病接过木偶，小心放入怀内。

老人轻咳一阵，又道：“第二桩事，便是你赶紧去‘回春谷’，找药王治好你身上怪病。见到药王，你把这枚戒指给他看，那药王曾欠下师父的人情，他定会为你悉心治病。咳咳……待病治好了，你便能用师父传给你的八十年功力打通‘任脉’与‘督脉’，练成师父教你的武功”。

老人从中指上取下一枚乌黑宝石镶嵌的戒指，给张去病套在手指上。但那指环过大，张去病手指套不稳，便将戒指揣进怀里。

老人又喘息一会，续道：“孩子，那第三桩事，便是你集国恨家仇于一身。眼下大宋国运衰落，金国人强占我大宋半壁山河。你外祖父岳元帅秉持‘精忠报国’家训，欲收复大宋失地，直捣金国老巢，雪洗靖康之耻，却不料却**人秦桧杀害。你将来练成神功，报血海深仇，乃是大丈夫所为。但若能光大家训，拯救大宋黎民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那更是侠之大者！咳咳……孩子，时世艰难，倘若时运不济，你无力回天，便回到这东海白云阁来，潜心隐居，寻找良材美质之人传授武功，薪火相传，保存我派武学，以待时来运转，再图复兴大业。万不可逞一时匹夫之勇，招来祸端！咳咳，这三件事，你可记住了？”

张去病点频频头，道：“师父，弟子已将你老人家的教导谨记在心，一世不忘！”

老人点了点头，抬手轻扣石壁。闻听传唤，赵先生和清波、心可两个小童走进石室来，一看老人胸前染有鲜血，气息奄奄，三人大声惊呼道：“主人，主人！你老人家怎么啦？”

老人轻声道：“你们不用惊慌。我运功为你们小主人治病，功力耗尽，已到油尽灯灭之际……咳咳，无痕，你上前来。”

赵无痕应道：“是。”含泪上前两步，垂手站立在石床前。

老人道：“无痕，你虽然比我小二十几岁，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手足兄弟。当年，你到我这悬空岛才五出头。十几年过去，眼下你已是六十多岁。这十几年，承蒙你瞧得起老夫，自愿终身为我看管这白云阁。这十多年，你对老夫忠心耿耿，我却从未对你说过一个‘谢’字，今儿我要对你道一声：‘老弟，谢你了’！”

赵无痕一听，慌忙拜倒在地，哽咽道：“主人，这可折杀老仆了！十多年前，要不是主人救下老仆这条性命，老仆早己尸骨无存，哪能活到今日？老仆便是来世做牛做马，再伺候你老人家，也报答不了主人的恩德！”

凌霄老人长叹一口气，道：“无痕，十几年前你纵横天下。江湖中人提到你，无不闻名丧胆。此后，你在这白云阁默默为仆，无闻于世，唉，这可委屈你了！”

张去病一听，心下大奇。暗自寻思：这位清俊儒雅的赵先生，难道也是一位了不得的武林高手么？

却听赵无痕道：“主人，当年老奴恃技逞强，杀人如麻，误入歧途，多亏主人使老奴迷途识返，那是老仆的福分，哪有什么委屈？老仆能为主人做些小事，实在微不足道。倒是你老人家救下老仆，为我担下天大干系，叫老仆不知如何报答！”

凌霄老人摇头道：“无痕，那都是过去之事，不足挂齿，咱们不说它了。咳咳……今日我有一事要托付于你。”

赵无痕道：“主人尽管吩咐，便是去闯鬼门关，老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凌霄老人轻咳两声，说道：“今日，老夫把小主人托付给你。将来，你们小主人的武德武学，会胜过老夫百倍。兴许是前无古人，后来来者！你要悉心护卫他长大成人，直到他练成神功，辅助他成一番事业。昔日你答应老夫不再涉足江湖，一诺千金。眼下老夫要你重返江湖，送小主人去‘回春谷’治病，一路上你要保护他的周全！”

赵无痕道：“老仆万死不辞，请主人放心！”

凌霄老人点头，道“好。”继道：“这些年，老夫时常运功为你驱除体内的魔火，虽未驱尽，却也使你康健了许多。唉，老夫这一走……”

赵无痕道：“主人时常耗费功力为老仆驱除痛楚，恩如同再造。眼下，我却无力救治主人，老仆实在无用，实在无用啊！”说时伏地痛哭不已。

张去病虽不然知赵无痕与凌宵老人的渊源关系，但见赵先生如此悲痛，他在旁边也和青波心可二人泣不成声。

凌霄老人道：“人皆有生有死，你们无须悲哀。”说时，从怀里缓缓摸出一个铜瓶，又道：“无痕，这是老夫为你研制的驱魔米火的丹药。老夫去后，你每日服下一粒，可暂保那魔火不去攻心。此药的方子亦在瓶内，服完这瓶药丸后，你可再寻药配制。咳咳……将来小主人练成神功后，他可用无上功力将你体内的魔火驱除干净。你起来罢。”

赵无痕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铜瓶放入怀内。垂手站立，听老人还有什么托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