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堂主战战兢兢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十多年前，那个大，大……被打下万丈深渊，早不在人世了啊！”

龙帮主惊恐万状，掉头望着赵无痕，声音发抖道：“你，你……你是‘大无常’！”

张去病听见“大无常”三字，心想“无常”是阴曹地府的催命鬼官，他们怎么叫赵先生“大无常”？莫非这是赵先生在江湖上的绰号？赵先生这个绰号也真够吓人的，难怪他们如此害怕。

忽听赵无痕森然吟道：“撞见大无常，必定见阎王；九死无一生，惨绝魂飞扬！’”

龙帮主几人一听，吓得浑身不由自主地索索发抖。这句非诗非歌的低吟，在江湖上称为“夺命吟”，是那“大无常”惩恶扬善的信号。

赵无痕吟罢，神情木然道：“你们既知老夫名头，可知老夫的规矩？”

龙帮主惨然道：“在下久闻江湖传言：‘大无常’惩恶扬善，一是用地藏摧心功惩罚恶人，对大恶大奸之辈，大无常用此功，使他患上顽痛，无药能治，受尽锥心之痛的折磨，生不如死。对罪大恶极之人，大无常便逼他吞服那‘练魂丹’。据说此药毒性发作，使人浑身没半分力气，心肝脏腑却像被千万只蚂蚁叮咬，奇痒难当，而又动不了一个指头去搔痒，叫他精神错乱，猪狗不如，七七四十九日受尽无穷的折磨而死！”

龙帮主说着，背心上已是冷汗淋淋。

赵无痕道：“几个兔崽子倒还有些记性……老夫十几年不出江湖，还道老夫的“地藏摧心功”“和练魂丹”的厉害，已无人知晓……看来，你们一定是听说过青海派掌门人马天雄，金陵府大刀门掌门人齐环山，山东泰山派掌门人华子岗等人服下‘练魂丹’，不听老夫差遣，惨死之事，是不是？”

龙帮主等人点头不迭，此时心中都万分后悔，暗骂自己瞎了眼，偏偏招惹上这个神鬼皆愁的大魔头！

赵无痕道：“既然知道老夫的规矩，你们是自己服下这三颗练魂丹’呢，还是要尝尝老夫的地藏摧心功的味道？”说时，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小磁瓶，倒出三颗蓝色药丸放在手掌心上。

龙帮主向两位堂主使个眼色，三人忽然飞快落荒而逃。这三人不愧是老江湖，各人朝一个方向逃走，欲叫赵无痕不知追谁好。

哪知三人刚纵身窜出，龙帮主忽觉背心被人抽了一鞭。这一鞭力道太大，将他抽得斜飞出去，撞到穆堂主身上。穆堂主又被他撞过去，挡住了段堂主的逃路。三人这么一碰撞，赵无痕已手执马鞭站到他们面前。

张去病在一旁看得傻了眼。适才龙帮主三人突然逃走，只见赵无痕冷笑一声，一马鞭抽出去，打在龙帮主的背上，竟然将龙帮主打飞去撞倒穆堂主，穆堂主又被龙帮主撞飞去挡住那段堂主，赵无痕这一鞭打得三个人撞到一块，力道大得匪夷所思！

他睁大眼睛看龙帮主三人如何动作，却见龙帮主和段堂主站住不动，脸色惨白。那神情剽悍的穆堂主再次窜出，往马背上跃去。

赵无痕将马鞭一挥，鞭子卷在穆堂主的腰上，带着穆堂主在空中飞快旋转。穆堂主忙使出“千斤坠”功夫落到地上。赵无痕不等他站稳，又一鞭抽得他飞上空中旋转起来。穆堂主几次使出“千斤坠”功夫，想坠到地上。赵无痕却左一鞭，右一鞭，抽得他在空中不停旋转，犹似一只凌空飞旋的大陀螺，身子怎么也坠不到地上。

穆堂主的“千斤坠”功夫在江淮一带可是大有名气，却被赵先生用一根马鞭抽得他像个陀螺飞转，怎么也停不住身子。龙帮主在一旁看得心中大骇，心想老魔头这份功力惊世骇俗，世间只怕没有几人能及。

不知转了多少圈，穆堂主只觉得五腑六脏如翻江倒海，两颗眼珠子仿佛都要转飞出去，他想开口求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张去病看见穆堂主像陀螺一样飞转，觉得好玩。心想将来向赵先生学会这手功夫，日后在江湖上遇到对手，无须用刀剑伤人，只须将对手转得昏天黑地，迫他认输便成。

龙帮主眼看穆堂主再转下去性命不保，忙上前央求道：“在下求‘大无常’手下留情！”

赵无痕斜视他一眼，道：“你凭什么为他求情？”

龙帮主肃然道：“穆堂主是我的朋友，龙某不能见死不救！”

赵无痕冷笑道：“凭你小子这点能耐，救得了他吗？”

龙帮主道：“在下这两手三脚猫功夫，要在‘大无常’手下救人，那是不知天高地厚！在下是求‘大无常’让龙某一命换一命。请‘大无常’放过穆堂主，让龙某代替他转圈。”

张去病听了暗暗叫好。心想这龙帮主愿舍命救朋友，不愧是条汉子！

赵无痕转过眼珠，上下瞧龙帮主一眼，突然一挥马鞭，张去病吓了一跳，以为赵无痕要对龙帮主下手，正要开口为龙帮主求情。却听赵先道：“你这小子还有点血性。老夫答应你，暂不取这小子的性命！”

赵无痕说罢，将鞭稍往穆堂主身上一点，穆堂主身子蓦然坠地，但人已转得虚脱，身子如一堆烂泥瘫软在地上。龙帮主和段堂主上去把穆堂主扶起来。

赵无痕冷眼看着他们，缓缓说道：“几个兔崽子，你们心里是不是骂老夫手段狠毒？”

龙帮主三人均想：你这大魔头不狠毒，江湖上再也没有狠毒之人！可他们哪敢吭声？赵先生冷笑一声，马鞭呼地横扫出，抽在道旁一棵直径两尺的杨槐树上，只听咔嚓一声，槐树晃了几晃，断成两截倒在道边。

看见这一手功夫，龙帮主三人大吃一惊，心想他能将一根柔软马鞭使如快刀，轻易把一棵树斩断。适才，他若是这么一鞭抽在我三人身上，我三人岂不早已身首异处？

龙帮主嗫嚅道：“小人，谢大无常手下留情！”

赵无痕道：“老夫是留了那么一点情。不过，‘撞见大无常，必定见阎王’的规矩，可不能破……我再问你们，是自己服下这三颗药丸呢？还是要尝地藏摧心功的滋味？”

龙帮主与两位堂主惨然相视，忽然间，三人拨出刀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张去病惊得啊的一声。忽又听见叮叮当当几响，只见三人手中的刀剑一齐掉到地上。张去病一愣，不明白瞬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龙帮主三人都望着地上的刀剑发楞。他随三人的目光看去，瞧见三把刀剑上贴着三片翠绿树叶。

原来在龙帮主三人举刀自刎的瞬间，手中刀剑被暗器击中。三人只觉虎口剧痛，再也握不住兵器，还道是刀剑上中了什么金属暗器。此刻一看，打掉他们刀剑的暗器，竟然是三片轻飘飘的树叶。三人无不心下大骇，又不由万分佩服。心下寻思：老魔头这手功夫，只怕天下罕有人能同他比肩！

赵无痕道：“三个兔崽子想死得干净利落的吗？哼哼，没这么便宜！”

三人一哆嗦，跪倒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小人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大无常，求你老人家别让我们服那‘练魂丹’，让我三人死得个痛快！”

赵无痕厉声道：“老夫退隐十几年，心已向善，本不想伤害你们。我说出那两件陈年旧事，想叫你们知难而退。可你们却手握暗器想暗算老夫，还向老夫叫阵，叫我留下姓名。哼哼，老夫的名头，是随便让人叫留，就留下的吗？”

龙帮主道：“小人们瞎了眼，冒犯你老人家，罪该万死.！望大无常念我三人未作大恶，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

赵无痕喝道：“不成！十多年前，老夫搅得江湖上腥风血雨，仇家甚多。虽然他们当中有的人已死，但他们的师兄师弟，三亲六戚，七姑八舅，徒子徒孙还在。他们若知道老夫重出江湖，定会打搅老夫的清静……你们三人已知十多年前那两件事是老夫所为，传将出去，老夫和我小主人都不得安宁。嘿嘿，老夫可不能放过你们！”

龙帮主忙道：“请你老人家放心，我等决不敢泄漏半个字！日后，我们如是走漏半点风声，任随你老人家严惩！”

赵无痕冷笑道：“老夫从来不做空口白说的买卖！眼下有三条道，由你们挑选：那第一条，便是老夫用残酷手段取你三人小命……”

张去病忙道：“赵先生，这几位大叔没伤害咱们，请莫伤他们性命。”

赵无痕道：“好，老仆遵命。”又对三人说道：“既然小主人为你们求情，老仆暂不取你三人性命。”

龙帮主三人忙向张去病拱手道：“多谢小姐求命大恩！”却又诧异：这个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怎会给这小丫头当仆人？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赵无痕回头对三人说道：“死罪可免，活罪不饶！那第二条道，便是服下老夫的‘练魂丹’，乖乖听我小主人差遣，尔等可愿走这条道？”

龙帮主和穆堂主一齐摇头。段堂主结结巴巴道：“那第……第，第三条道，请，请你老人家示下……”

赵无痕道：“第三条道嘛，便是服下一剂老夫秘制的‘忘忧散’，忘掉你们记得的人和事，变成三个昏昏噩噩的白痴，免得你们泄露老夫重出江湖之事！”

龙帮主三人一听，额头上豆大汗珠滚掉地上。

张去病也听得傻了眼，他本以为赵先生会放了这三人，没料到他还有狠招整治他们。心想：赵先生在悬空岛修身养性十多年，行事还这般邪门。若是十多年前，真不知他何等怪邪！

他正暗叹，却听龙帮主道：“罢、罢、罢，我们愿服‘练魂丹’，听小主人差遣！”

张去病大为诧异，刚才赵无痕这提起“练魂丹”，龙帮主三人吓得魂飞魄散，宁死不吃那毒药，为何这一瞬间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哪知道，适才三人突然得知眼前的老者是传说中的大无常，一下吓得六神无主，是以宁可自尽，也不服那“练魂丹”受无尽折磨。此时心神稍定，三人暗中盘算：服下“忘忧散”变成白痴，活着不如死，这条道万万不能走。服下“练魂丹”，听这小姑娘差遣，只要把这小丫头哄得高兴，日后求她叫老魔头解除“练魂丹”的毒，或许倒有一线希望。如此一想，三人便都改变了主意。

赵无痕道：“三兔崽子还不蠢。好，你们把这三粒‘练魂丹’吞下！”

三人走上前去，一人拿了一颗药丸放进口中，喉头蠕动几下，便将药丸咽下肚内。

赵无痕又道：“服了我这‘练魂丹’，你们会大增功力，其实对你三人大有好处。只要你们对我小主人忠心不二，嘿嘿，这‘练魂丹’再厉害，也同你们没哈干系！”

龙帮主三人齐声道：“属下忠心听候小主人差遗，不敢有半分差池！”。

赵无痕一招手，道：“过来，见过你们的小主人。”

三人走到张去病的马前，一齐躬身道：“属下参见主人。”

张去病看见一转眼功夫，三个江湖豪客忽然变成自己的下属，叫自己主人，他小小年纪不知如何应对，手足无措道：“三位大……哥，别……客气。”

赵无痕又道：“把你们的名号报给小主人听听。”

龙帮主道：“属下姓龙名飞，是青龙帮帮主。江湖上送属下一个匪号：‘铁臂青龙’”

赵无痕问道：“如此说来，你是上任帮主霍大道的徒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