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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囚帝赵桓的泣血自白

赵桓爬起来,又跪在青衣人面前悲声道:“只要圣上解恨,尽管打死微臣好了,微臣决无半点怨言!”

那青衣人骂道:“狗奴才,你坏我大事,我打死你,打死你!”

青衣人对赵桓一阵拳打脚踢。一面打,一面恨恨道:“先前,完颜龙来威迫我为秦员写圣旨,我宁死不从,坚决不写,坚决不让那完颜龙如愿!你却讨那好金狗,说什么你能摹仿朕的字迹,竟敢冒充朕给秦员写圣旨。狗奴才,朕亡国、亡家,已被天下人唾骂诅咒,你又害朕背上一条贪生怕死,为金国谋害大宋忠良和庇护秦桧奸臣的千古骂名,你,你,你想让肤遗臭万年吗?”

张去病猛然省悟:跪着的赵桓是假冒的,这青衣人才是真的钦宗赵桓!

那假赵桓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不敢申辩,不住说道:“微臣该死,微臣胆大妄为,实在该死!”

赵桓厉声道:“狗奴才,你见朕是亡国之君,遭天下人唾弃,连我的亲弟弟赵构也不管朕的死活,你就狗眼看人低,也敢来欺侮朕,是也不是?”

那人连声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赵桓惨笑一声,道:“你不敢?你有甚么不敢?自古以来,亡国之君个个不如猪狗,个个遭世人唾弃!朕这个亡国之君如同一条人人可欺的丧家之犬,那些一同被掳来的大臣一个个对朕白眼相加,对金人摇尾乞怜。在你内卫大臣陆安的眼里,朕如今还算得上个什东西?你对朕有甚么不敢?可是陆安,朕一向对你不薄,你受朕十多年恩宠,怎么也丧尽天良,像那些趋炎附势的奸臣投靠完颜龙?你,你,怎能冒充朕乱下圣旨,往朕的头上扣屎盆子?陆安,你这卖主求荣的奸贼!你……你……难道丧心病狂了么?”

赵桓这一番痛心疾首的呵斥,令那人惶恐不已,他不住磕头,不住认称错,赵桓仍是不消气。张去病这时才听出,那跪在地上的人叫陆安,曾是赵桓当年的内卫大臣。

陆安抬起头来,头皮已叩破,额上流淌下鲜血,悲声道:“圣上的知遇之恩,微臣时刻不敢忘怀!在微臣眼里,圣上永是我大宋皇帝!微臣此生伺候圣上至死不渝,苍天可鉴!适才,非是微臣大胆妄为冒犯圣上,只因先前臣看见那完颜龙将刀架在圣上的脖子上,微臣怕他一怒之下杀害圣上,微臣才出此下策,请圣上息怒。”

赵桓将脚一跺,骂道:“陆安,狗奴才,你那脑子是豆腐渣做的么?金国将朕掳来做人质,完颜龙怎舍得杀我?他用刀架在朕的项上,那是吓唬朕的手段,你上他的当了!”赵桓说时气得连连顿足。

陆安道:“微臣心里也知完颜龙在使手段,但见臣见圣上誓死不屈,微臣害怕他气急败坏失手伤了圣上,情急之下,微臣为救圣上,才使出此移花接木之计。”

赵桓一听,忽然掩面大哭道:“陆安呀陆安,从古自今,亡国之君哪一个不是落得惨死的下场!朕避免得了暴死的命运么?朕丢失江山,与先皇被掳到金国受尽凌辱,这是命中注定的灾祸,是我们赵家该遭受的报应呀!你,你……又怎么救得了朕?”

陆安泣道:“圣上千万别这么说!圣上说这是什么报应,是伤心过度悲不择言。圣上和先皇受此凌辱,不是报应,是朝中那些大臣无能,护卫不了君父,圣上和先皇才遭此惨祸!”

赵桓摇头泣道:“陆安,非是朕悲不择言。朕自从被俘虏到金国,常常想起一首词,常常梦见一个人!”

陆安忙抹去眼角上的泪水,急问道:“圣上想起什么词,梦见了甚么人?”

赵桓长叹一声,忽然悲声吟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陆安听得身子一震,颤声道:“这是南唐亡国之君李后主的《虞美人》!圣上,你常常想起的词便是这《虞美人》,常常梦见之人便是那后主李煜么?”

赵桓点头道:“朕常梦见那李煜来到朕的炕前,披头散发,满脸青紫,七窍流血,对朕狂笑道:‘赵桓,你先祖赵匡胤当年灭我国家,掳我作囚徒,后来又将我毒杀,天道轮回,如今你也成了亡国之君,笼中囚徒!哈哈,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赵氏也终于遭到上天的报应,落得同我李煜一样悲惨下场!’

“朕惊骇醒来,一想起李煜的话,便浑身发抖,手脚一片冰凉。是呀,那李煜说得不错,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谁人也逃不过上苍的惩罚。当年我太祖皇帝作下的孽报,如今落在我的赵家的头上了,这不是冥冥中注定的命运么?”

陆安曾经听老人说,南唐皇帝李煜投降大宋后,填词抒发亡国之痛,宋太祖赵匡胤听了大怒,命人在李煜的酒菜里下一种古怪的毒药。李煜食后浑身抽搐,哀嚎不止,死得极惨。此时听赵桓说梦见李煜,才知他所说赵家遭报应的含义,不禁神情暗然。

赵桓又无限悔恨道:“朕未接位时,同那李煜一样只知整日花天酒地享乐,只知蹴鞠寻欢,不思军国大事。一当国家有难,朕也同那李煜一样做了亡国之君!朕当年读李煜填的这首《虞美人》,只知它文辞写得好,却不知那是一个亡国之君的无尽悔恨、无边绝望,无限痛楚,乃至他对自己诅咒的锥心呼叫!朕被掳到金国来后,才真正懂得那‘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是何等的泣血悲吟,才尝到一个忘国之君的悲惨滋味!但如今朕悔断肝肠又有何用?朕已成了阶下囚,所欠的只有一死。但朕不想像李煜那般窝囊死去,朕想慷慨赴死,只求死得死得像个君王,不辱没祖宗,不折辱我大宋臣民,这是朕千万次悔恨后下的决心。所以朕多次激怒那金国皇帝,想堂堂正正死在敌国刀下!陆安啊陆安,你,你不该三番五次的救朕呀!”

张去病听得心里酸楚,热泪涌上了眼眶。却听陆安劝慰道:“圣上,我大宋没还亡,咱们还有南方半壁河山,那李煜不能同圣上相比!朕上要保重龙体,耐心等待出头之日。”

赵桓听罢,又大声痛哭道:“陆安,这出头之日,朕是无论如何等不到了!朕丢掉祖宗打下的半壁江山,丢了皇位,害得父皇、母后、亲王和大臣们被掳到这金国受尽侮辱,害得天下百姓遭受金兵蹂躏,朕罪孽深重,无以复加,百死莫赎啊!每至静夜,朕想到这一切,便心如刀绞,身似油煎,生不如死!你说说,朕有何面目苟活在这人世上?朕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苟且偷生,复又何益呀?”

赵桓哭得捶胸顿足,续道:“那金国皇帝将我君臣关押在这狩猎场的古墓内,打猎时将我二人赶入鹿群,如同猎物般追捕,朕几次欲趁机寻死,皆因有损大宋尊严,故苟活下来。今夜有一为国捐躯的堂堂之机,朕想激怒那完颜龙将朕一刀杀了!陆安呀陆安,你,你为何又救朕啊?唉,唉,你叫朕生也不得,死也不得!”

哭诉到此处,赵恒晕倒地上。张去病一听才恍然明白:原来这大片树林和这块旷地是金国皇帝的围猎场地,金国皇帝将赵恒君臣关在坟墓里,围猎时将他二人赶进猎场,当作猎物追捕取乐。听了赵桓这番哭诉,不禁令他义愤填膺,怒火升腾。

陆安掐了掐赵桓的人中,赵桓缓缓醒来。陆安痛哭流涕道:“圣上千万别这么想,当年金国兵临城下,圣上临危受命继承皇位。那时你年纪轻轻,一时怎么担得起救国安邦的重担?是那童贯、孙傅、郭亮等奸臣谗言误国,才是毁我大宋真正罪魁祸首!圣上只要忍辱负重,像越王勾践那样卧薪尝胆,等到我大宋兵强马壮,北代金国,圣上总有归国的一天!”

赵桓连连摇头道:“陆安,你错了!那童贯、孙傅、郭亮等奸臣固然谗言误国,但朕也像那李煜一样昏庸无能,才会被身边那些奸臣、庸臣所误!朕被俘之后前思后想,悔过自省,朕若是像我太祖皇帝一样胸有雄才大略,那帮奸臣又焉能误朕?你说朕总有归国的那一天,也错了,朕没有那一天了,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

陆安不解道:“圣上何出些言?”

赵桓惨然道:“倘若今日那完颜龙杀了朕,朕死了,遗骨或许有归国的一天。倘若朕不死,朕是永远回不到大宋了!”

张去病听了亦困惑不解,不明其中原因何在。

陆安道:“奴才愚蠢,不知圣上归国与生死有何关联?”

赵桓用衣袖擦去泪水,脸上忽然露出愤恨神情,道:“朕若不死,我那皇弟赵构便永远不会发兵收复失地,更不会将我迎回大宋!”

陆安惊骇道:“圣上,这是为何?”

赵桓长叹一声,道:“唉,一是因为我是先皇,又是他的哥哥,只要我活着,他会打着兄弟孝悌的幌子,对众臣说出兵伐金,投鼠忌器,,他不能出兵,群臣谁敢不从?二是他若出兵得胜,将我迎回大宋,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国怎能有两个皇帝?他愿意将皇位还给我么?决计不会的!他若不还我皇位,便会遭到天下维护正统士人的非议,而背上千古骂名。赵构城府极深,他不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三是现下大宋朝庭上都是他的人,迎我回国虽然对他的皇位不会有什么威胁,但只要有我在大宋,他就会担心我搞阴谋复辟,抢回皇位!陆安你想,在岳飞率军打到朱仙镇,即将挥师攻进金国迎回我和父皇的节骨眼上,赵构为何心急火燎地一连发出十二道金牌将那岳飞召回?又为何将迅速他处死?他是害怕岳飞打败金兵将迎朕回去啊!你想想,在朕活着之时,赵构会发兵收复失地迎朕回国么?决计不会的!”

陆安想起历代皇室兄弟为争夺帝位,手足相残之事屡屡发生,不由眼里露出绝望神色,欲再劝慰赵桓,却再也找不到话说。

赵桓又叹道:“唉,朕只是万分惋惜那岳飞,此人文武全才,乃是国家栋梁,一心精忠报国,却惨死于帝王家争权夺利的无情阴谋!朕是局中之人,深感愧疚啊!”

张去病听到此处,对外公的死因更深知一层。心想原来我外公、我爹、我舅舅都成了高宗赵构为保皇位的牺牲品!不禁听得心中透凉。

赵恒长长叹了口气,又道:“陆安,朕本想激怒完颜龙杀朕,使赵构失去偷安南方的一个借口,激怒大宋臣民逼他发兵收复祖宗基业,尽我这不孝子孙最后一点心力,不料你却自作聪明,坏了朕的大计!”

陆安嗫嚅道:“微臣目光短浅,罪该万死!”

赵桓续道:“你死不足惜!那抗金大臣王庶,你怎能助完颜龙用反间计杀他?唉唉,最令朕气恼的,是秦桧竭力唆使赵构与金国议和,让我大宋每年向金国进贡银子二十五万两,绸缎二十五万匹,这是从大宋身上皮下抽肉,长此以往,将耗尽大宋国力,大宋只能任金国宰割。在被俘来的群臣中,金国只将秦桧一人放回大宋,他分明是金国安插在我大宋的奸细,你竟然冒充朕给那秦桧写一纸护身符!你!唉,你真糊涂……”

赵桓说到此处,气得讲不下去。陆安忙道:“圣上不必为此着急。秦员拿去的那两道假手谕和圣旨,不会害死王庶,只会害死奸贼秦桧!”

赵桓一怔,忙问道:“真的么?这是为何?

陆安道:“微臣侍奉圣上多年,知晓圣意。在写那假手谕和圣旨时,偷偷做了一点手脚,朝中大臣一看那假手谕和圣旨,便能瞧出破绽!秦桧不拿出则罢,倘若拿出来,秦桧便会落得伪造圣旨的欺君大罪,难逃一死!”

赵桓追问道:“你做了甚么手脚?”

陆安道:“微臣故意将几个字,写得与圣上的笔迹有明显差异,朝中见过圣上字迹的老臣不少,谁都能看出来。”

张去病不由暗叫道:“这陆安好厉害!那秦员远道跑来借刀杀人,他却将计就计,用借给秦员的刀去杀秦桧,他这个借刀杀人之计使得实在高明!”

赵桓脸上露出喜色道:“啊呀,此计甚妙!倘若你这计谋能将秦桧除去,陆安,你便为大宋去心腹大患,立了一件大功!适才朕错怪你了!你不怨朕吧?快快起来。”

君臣二人从地上站起来,赵桓向前走了两步,忽然站住,叫道:“啊呀,大事不好!”

陆安一惊,问道:“圣上,何事不好?”

赵桓道:“赵构从小便是个死不认错之人,我知晓他的脾气,即便有大臣认出那手谕和圣旨是假的,为了保住秦桧这个心腹,他会咬死说那召书是真的!他是我的弟弟,又是皇上,他要说手谕和圣旨是真的,谁也理论不过他。倘是这样,王庶危也!”

陆安听了赵恒之言,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两眼发呆。楞楞站着,心想自己弄巧成拙,反倒害死王庶,不禁双泪长淌,悲声道:“圣上,陆安只说是替大宋除掉奸贼秦桧,没想到画虎成犬,反倒害了王庶,误了大宋!我,我……愧对圣上!”

说到此处,他忽然一头朝墙上撞去。赵桓没想到陆安会突然寻死,惊得一时不知所措。张去病纵身从水缸后跳出,一把将陆安抱住,道:“陆大人,不必如此!”

赵桓和陆安看见水缸后突然跳出一人,都大吃一惊。又见张去病身穿金兵衣衫,二人更是诧异万分。看守这古墓的十几名金兵,他二人却见过,却从未见过张去病。

赵恒忙问道:“你是何人?”

张去病放开陆安,跪下道:“启禀圣上,小人叫张去病,是岳飞的外孙,张宪之子。”

赵桓一听,惊疑道:“你是岳飞的后代?快快起来!”

张去病站起来,陆安上下打量张去病,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放心问道:“你说你是岳飞的外孙,我来问你,那岳飞的脸上可有什么印记?”

张去病一楞,道:“陆大人问我外公的脸上有印记么?”

陆安点了点头。张去病低头想了一想,蓦然想起小时,外公亲他的脸蛋时,看见外公的胡须里长着一颗痣,忙道:“我外公的胡子里长有一颗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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