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乃是大散关的一员守将，不久前秦桧派人暗中将他叫到临安，先贿以重金，后又封官许愿，叫他出庭作伪证陷害王庶。孟凡得到好处，拍胸膛答应了秦桧。此时走到离张去病不远处，双膝跪在大殿当中，向赵构行跪拜大礼，道：“卑职孟凡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张去病心中一动：此人被老贼叫来作证，他必定按老贼的授意说话。他若承认那假信和假手谕是他带来的，便为秦桧老贼开脱了的罪责，皇上便不能重惩老贼。不成，我得制止这孟凡胡说八道！

心念闪过，他伸指在长袖中暗暗一弹，一缕指力射出正点在孟凡喉结旁的“天窗穴”上。这个穴位关联嗓子的经脉，一当被点中，人便无法说话。孟凡只觉忽然间脖子一紧，像被一只手紧紧捂住，气都喘不过来，心中一阵惊惶。

赵构道：“孟凡抬起头来，朕问你话，你须句句如实回答！朕先问你，你为何从边关到临安来？”

孟凡跪在地上欲答话，张开嘴“嗬嗬”几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突然变故，吓得他魂飞天外。适才他叩拜赵构，还大声称诵万万岁。怎会眨眼之间便说不出话来？他又惊又急，越使劲张嘴想说话，越是说不出话，急得满脸胀红，头冒大汗，嘴里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见此情状，群臣大为诧异。王庶喝道：“大胆孟凡！皇上垂问，尔竟敢不答，如此目无圣上，该当何罪？”

孟凡惊恐交加，急得抬手连连指指嘴，示意说不出话。秦桧跪在一旁看见，差点急晕过去。大叫道：“孟凡，皇上问你，快回话！”孟凡仍急得用手指嘴。

赵构喝问道：“秦桧，孟凡为何不回答朕的问话？”

秦桧吓得语无伦次，道：“皇，皇上，这个……这个，他，他……老臣也不知，他……是为何？”

张去病见秦桧吓得狼狈不堪，心中暗暗直乐：“哈哈，秦桧老贼，今日叫你知道小爷的厉害，我看你这奸如何脱困！”

赵构厉声喝道：“秦桧，你竟敢弄个不会说话之人来糊弄朕，你好大的胆子！”

秦桧吓得不住磕头，道：“老臣万万不敢！适才，他……他还……还口呼皇上万岁。不知为……为何，转眼之间，便说不出话？”

饶是秦桧一生经历许多宦海风波，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孟凡为何上殿突然变卦，不回答赵构问话。一时间他心急如焚，气得在心里大骂孟凡：“孟凡王八蛋！混账狗东西，这节骨眼上你不说话，想害死老夫不成？啊呀，不好！莫非孟凡这龟孙子，又拿了王庶的好处，背叛了老夫不成？是了，孟凡这王八蛋，一准是蚂蟥两头吃！此时他不说话，便是否认那假手谕和陆安的假信不是他带来的。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怒，罢我的官，将我打下大牢！这，这如何是好？”

秦桧正胆战心惊，赵构又喝问道：“秦桧，你说不敢糊弄朕，那你说说，孟凡为何不回答朕的问话？”

秦桧一听，脑子急转，忙搜肠刮肚找说辞，道：“皇上，兴许是……孟凡他是头，头一次见到龙颜，瞻仰天子……这个，这个，呵，心中太过欣喜，一时消受不了这份福气，便……便高兴得说不出话来……或许是他，唉唉，这个……仰见天威，慑于皇上威仪，心中紧张，吓哑嗓子，咳咳，一时说不出话……”

秦桧好不容易结结巴巴编出这一通说辞，已累得汗水浸湿内衣。

张去病见秦桧在仓促之际居然能自圆其说，也不由得佩服他随机应变的本事。他年少不知，忠臣与奸臣的一大差异，便是忠臣都方正梗直，不易其道。奸臣大都是圆滑善变，钻营拍马，见风使舵之徒。靠这本事，历朝历代的奸臣们才能保全自已，摄取高位。

秦桧从一名金国的阶下囚，返回宋庭后，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几经宦海沉浮，才一跃而成宋朝的第一权臣。早就在官场的油锅牢里浸泡得滑不溜手，将随机善变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是以此时，他虽然万分狼狈，却还能随机应变，将话说得看似有理。

赵构冷笑一声，道：“朕姑且信你之言。朕来问你：此人说不出话，你如何证明那假信和手谕是他送来的，而不是你伪造的？”

秦桧忙道：“孟凡说话不便，臣不敢劳皇上垂询他。请皇上开恩，容老臣来问他，便可证明臣的清白。”

张去病心下诧异：孟凡已不能说话，他如何能从孟凡口中问出话来？这老贼又要玩什么花招？

赵构同张去病一般心思，心想孟凡已口不能言，还能向出什么来？朕倒要看这老东西如何问他！道：“好，朕听你问他。你只许问话，不许有何暗示！”

秦桧道：“遵旨。”站起身来，走到孟凡面前，看见孟凡满脸惊恐，心中蓦然又闪过一个可怕念头：孟凡难道被人下毒，变成了哑巴了？莫非是刚才他在殿外候旨，被王庶派人暗中对他下了毒？啊，怪不得，王庶要奏请皇上传孟凡上殿询问，原来王庶这厮暗中在孟凡身上做了手脚！王庶呀，王庶，你这一手好狠毒！

心念闪过，他不敢耽搁，忙问道：“孟凡，皇上问你为何从边关到临安来？你须照实回答！”

孟凡见秦桧过来询问，两眼焦急的望着秦桧，张了几下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

赵构忙道：“秦桧，孟凡说些什么？”

秦桧道：“皇上，臣也听不清他说的话。臣不知他是欣喜过度，还是紧张过头，仿佛是突然中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王庶道：“皇上，孟凡中风说不出话，不能证明秦桧未涉嫌伪造封假信和手谕。臣请皇上先将秦桧下狱，等到孟凡能开口说话，再审此案！”

秦桧一听大急，王庶分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的法子请君入瓮，忙道：“皇上，孟凡虽然嘴不能说，但他的手尚能写字，请皇上赐他纸笔，让他用笔代嘴，臣问一句，他写一句答辞，求皇上准臣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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