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下午，月牙儿才从昏迷中醒来，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的左婷依。

几年不见，她依旧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少了当年的清冷，多了几分温柔婉约。

“你醒了？”

看到月牙儿苏醒过来，左婷依立刻一脸关心的看着她：“你别乱动，碰到伤口就不好了！”

“姐姐，婷依姐姐……”

月牙儿眨了眨眼，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傻丫头。”

左婷依轻轻的擦去了月牙儿脸上的泪水，一脸微笑的看着她：“你乖乖的躺着吧，我去叫人给你弄些吃的。”

“姐姐，别走！”

此刻，房间里只有左婷依和月牙儿，月牙儿毫不犹豫的抓紧了左婷依的手：“姐姐，回王府看看吧！王爷他……就快要不行了！”

什么？

左婷依愣在那里，微微蹙眉，有些疑惑的看着月牙儿：“你说什么？哪个王爷？”

“就是王爷啊！北冥慎！”月牙儿激动的低语了一句：“王爷他很想见你，真的，他真的很想见你！”

北冥慎……

左婷依有些恍惚，她记得这个人。

她记得当年的那一剑，她记得那个男人眼里的冰冷还有他眼眸深处的疼痛……

他，要死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

“好了，你先虚席，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左婷依拂开了月牙儿的手，快步的转身离去。

“姐姐！你真的不肯见他最后一面么？你不后悔吗？”

月牙儿躺在床上冲着左婷依的背影用力的呼喊了一句。

最后一面……

左婷依走出客房，深深的喘息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此刻的心情很不平静。

“安妤！”

夏白语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看到愣在那里的左婷依，他忍不住上前几步，走到了她的身前：“安妤，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

左婷依愣了一下， 还是淡淡的笑了笑：“我没事，那个女孩儿醒过来了。我去叫人给她做些吃的。”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夏白语关切的问了一句，语气有些急切。

“她没说什么，相公，等她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就送他们走吧，他们孤身在外，他们的家人一定会很担心的吧，而且……她受过袭击，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坏人盯上了，你派人护送他们回家吧。”

夏白语的目光闪了闪，派人袭击月牙儿的人就是他，但是他自然不会让左婷依知道这件事。

“好了，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过操劳，小心身体，快过年了，最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要是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嗯，知道了。”

左婷依点了点头，这才缓步离开。

夏白语望了望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扇客房的门，终究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那天夜里，月牙儿和龙儿就消失了。

左婷依没有过问，夏白语也没再说什么。

燕国的除夕很热闹，心慌慕容熙大宴群臣，夏白语一家自然也是盛装出席……

北冥国，慎王府——

“王爷！”

“苏慕哥哥！”

月牙儿站在北冥慎的窗前，低着头，下意识的不停拽着自己的衣角。

“你这丫头……”

北冥慎的状况更加糟糕，但是除夕之夜还是强打起精神，一脸微笑的看着床边的女孩儿：“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外面很危险的。”

“知道了。”

月牙儿点了点头，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见到了左婷依，可是她似乎并不想回来。

之后她和龙儿就被人弄晕，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返回北冥国的路上了……

为此，月牙儿觉得自己很没用。

“王爷！”

就在这个时候北龙走了进来，看到房间里的众人忍不住的禀告了一声：“王爷，太子殿下找到了！”

北冥慎的目光一亮：“他……还好么？”

北龙没说话，却把目光转到门口。

“我很好，可是……你似乎不太好。”

北冥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房间里的苏慕向着旁人使了个眼色，立刻带着人偶读退了出去，整个卧房里只剩下北冥慎和北冥湛兄弟两个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病榻之上那个憔悴的不成人形的男子，北冥湛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告诉你又如何？徒添烦扰罢了。”

北冥慎笑了笑，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的哥哥：“你看起来过得很不错的摸样，人比原来精神了很多，烟玉呢？”

“她还在路上，她现在身怀六甲不方便骑快马。”

“你们已经有孩子啦？真是恭喜了。”北冥慎的脸上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来。

“我的大儿子已经两岁了。”

北冥湛说起自己的孩子，目光露出一丝温柔，不过一看到自己弟弟的境况，他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的。

“在过两个月就是三十年一度的盛世了，你打算怎么办？”

北冥湛坐在床边低低的询问了一句：“我代替你如何？”

“不必了。”

北冥慎摇了摇头：“苏慕正在帮我研制一种药，应该可以应付那件事的，况且……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不想放弃，不想有遗憾。”

而且……

北冥慎的目光悠远起来。

他知道这一次夏白语回来，而她也一定会随着夏白语而来的，毕竟是这样的盛世，六国共襄盛举，很多人都会携家眷参加，她也不会例外吧。

这是此生……最后的相见机会了。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现在正好很空闲，不如到时候就让我做你的马前卒，可好？”

北冥湛一脸跃跃欲试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北冥慎知道他这是故意的。

“好的，少了你怎么能行呢？三十年前，父皇可以打败所有对手，三十年后的今日，你和我一样可以！”

“恩！”

时隔多年，兄弟俩的手再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慎王府，别院之内——

“把衣服脱了。”

苏慕站在月牙儿的床前，一脸冷淡的吩咐了一句。

“啊？”月牙儿眨了眨眼，整张脸在刹那间通红：“这个……这个是不是……太快了？”

“咳咳！”

苏慕咳嗽了一声，抬眸看了看少女娇羞的脸庞，眼神终于还是柔和了下来：“我叫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口。”

“哦，哦。”

月牙儿立刻点了点头，一脸尴尬的模样：“我的伤口在肩上，我……”

她还没说完，苏慕已经上前一步，用力的拽开了她的外衣，衣衫滑落，露出消瘦的肩头，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盘踞在那里，与周围娇嫩光滑的肌肤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好厉害的剑。”

苏慕低语了一句，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月牙儿肩上的伤口绝对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刺客造成的。

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袭击月牙儿和龙儿的人， 一定是听雪阁的刺客。

只是为何后来夏白语又把他们平安的送回来了呢？

是因为左婷依么？

那个女人……

苏慕从没有想过那个女人会给整个东起大陆带来什么，如果当初他知道那个女人害死如此红颜祸水的话，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吧？

“苏慕哥哥？苏慕哥哥？”

感觉到苏慕正盯着自己ide肩头，发呆，月牙儿依旧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厉害。

“恩？”

苏慕汇总与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不知不觉的落在月牙儿的肩上，那陌生的柔软的触觉，让他的心猛地一跳，立刻闪电般的松开了手。

“我肩上的伤，没什么事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慕的尴尬，月牙儿忍不住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那怪异的沉默。

“没什么大碍，我会帮你弄些药材，去掉这个伤疤。”

苏慕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离起来：“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呃……”

忽然间他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因为月牙儿整个人已经从他的背后贴了过来，紧紧的拥住了苏慕的腰际。

“苏慕哥哥，我……喜欢你。”

月牙儿把脸靠在苏慕的背后，声音慌乱中带着一丝期望。

苏慕僵在那里。叱咤江湖的毒公子，在这一刹那，却望了反应。

知道片刻之后，苏慕才回过神来，想要掰开月牙儿揽着自己的手：“月牙儿，你还小。”

“今天是除夕，我又大了一岁了，我不小了。”

月牙儿固执的抱着苏慕，双手更加的用力。

“是啊，除夕，你又长大了一岁，而我呢？我又距离死亡近了一步，你该知道，我医不好王爷，同样，也医不好我自己。”

“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

月牙儿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唇畔：“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不告诉你的话，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不想像王爷那样，追悔莫及，我也不想你像王爷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

苏慕的身子微微颤抖，月牙儿的话，的确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其实，他也渴望着爱，他也害怕着孤独，他也想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啊！可是……

他真的可以吗？他可以做到吗？

在苏慕发愣的和孙坚月牙儿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前，鼓足勇气，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住了苏慕的嘴唇。

少女的亲吻蜻蜓点水，却又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和缠绵悱恻的柔软。

“不要拒绝我，让我陪着你，好么？”

月牙儿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苏慕的脸，她在等那个答案，同时她也很害怕那个答案。

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刹那，苏慕终于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月牙儿的脸庞。

当年那个喜欢荡秋千的小女孩儿，如今已经成为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

那时候，他为龙儿看病，而她最喜欢围着他打转，“苏慕哥哥”“苏慕哥哥”的叫个不停。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又或者，喜欢一个人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不管她是如何喜欢自己的，苏慕都明白自己终究要做出选择，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来。

忽明忽暗的烛光里，在那漫天烟花的除夕之夜，他轻轻的捧着她的脸，轻轻的说了一个字——好。

即使一辈子只能爱一刹那也好——这一刹，就是地老天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