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秦府今儿很热闹，离开十三年的大少爷要回来了，听说五小姐也会随大少爷回来探亲。

大少爷与五小姐是秦家引以为傲的后代子孙，一个不到二十就入了武宗修为，另一个才十三岁就是名动武斗大陆的灵纹师，听说在武圣山学了灵纹术后，技艺更精湛了，但凡是武者，谁不想拥有一柄出自灵纹师的神兵。

太子宫，太子妃正在忙碌地张罗着明日的酒宴，她看着长大的侄儿元瑾还没成亲，儿子泽佑虽无正妃，侧妃却娶了两个，又纳了五房美妾，孩子也生了四个。

太子妃希望借着明日的赏花宴，能让儿子、侄儿都选中合宜的妻子，她捧着长简，时不时看着一侧享受着姬妾服侍的泽佑，轻声道：“你真不打算娶正妃了？”

“母妃，你想抱孙子，你不是已经抱上四个了？我后宅里头还有两个待产的，表哥一个女人都没有呢。”

太子妃摇了摇头，“明日你有个样子些，免得父王瞧你没个正形又要生气。我着人给左相家的大少爷、五小姐下了帖子，秦霆可是要晋武圣的，五小姐也是拜得世外高人的高徒，你敬重些……”

“母妃，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扰了你的赏花宴。”

太子妃点了点头，“你且下去罢。”

泽佑出了太子妃的寝殿，经过花园时，看着秦太子捧着袁良娣的旧物在那儿睹物思人，瞧了多少年，他就不厌烦，真是瞧得够够的，秦太子这辈子就毁在女人手头了。

*

黄昏，长孙元瑾收到了一封信。

他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好友，启开信时看到后头的署名“阿九”，心跳立时加速，她回都城了，她回来了……

原来是阿九约他今晨去城外月心湖赏月的书信。

长孙元瑾一搁下信，还像在做梦，将自己的衣袍一古脑儿地全抱到榻上，一件又一件地试，长随小厮进来，“大爷，你这是……”

“快给我选选，哪件穿上更好？”

“大爷这相貌，穿什么都好看。”

“去！去，问你等同白问。”

元瑾将满意的袍子一件一件地试过，对着铜镜，总算挑了件茫色的锦袍，又让会梳头的嬷嬷进来给他挽了个满意的发髻，直至满意了，方骑马去了月心湖。

秦都月心湖，是一处出名的美景，曾有文人墨客留下诗篇。当然，这对崇武的武斗大陆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也只在秦都留下一些美名罢了，甚至连秦国都没传出去。

元瑾人未到，远远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空灵而婉转，一个不高的女音和琴而歌：“拈一朵尘世的花，看一段人世变幻，到头来生死又何妨……”

真的是她！

他以前听她唱过，只是她那时还年幼，每次唱到这歌，他就有一种怪异之感。

元瑾下了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小厮，踩在初春软软的草坪上，寻着琴声步步而近，花香扑鼻，花色绚丽，繁星点点，就连这风也温暖得让人心动。

凉亭中，坐着一个翠绿长裙的少女，案前摆了一只茶炉，那是一只式样小巧又精致的茶炉，上头放着一把银质茶壶，炉里跳着火苗。元瑾静静地立在立在凉亭柱子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漂亮的纤指如舞，生得很美，根根莹白如葱，在她的拨弄下，飘出忧耳的琴声。

他知她会唱歌，会说故事，会武功，却从不知道，她还会弹琴。

琴声止，她移眸一笑，这一笑令天地失色，她的脸颊早已褪去曾经的青涩，是一张美丽无瑕，清丽无尘的面容。

元瑾的心这一刻似忘记了呼吸。

满天满地间，只有她的容颜，只有她的声音。

久别重逢，原来情种已埋在心间。

“元瑾，你坐，尝尝我制的新茶，这是武圣山采的灵茶，我用自己的法子制成叶珠，我给它取名——玉珠灵茶。”

她明明不会制茶，可那日跟着秦霆时，就像知道怎么做，而且只做了两回就成功了，当地素心就在旁边，她虽有讶异，很快就淡定了。

元瑾坐到她的对面。

秦霜将琴移到一边，待水一沸，亲自用琉璃杯沏了两杯茶，墨绿的茶珠落到水里，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那漂亮的水色变成了翠绿，清香诱人，瞧得元瑾心下讶异。

“你制的茶叶？”

“对啊，我哥哥可是崇拜我得紧，说他只会修炼，可我会不少东西。”

元瑾认识她十年，从未听她提到过家人，他还以为她与清莲庵大部分的女尼一样，都是素心师太捡回去的弃女，“你有哥哥？”

秦霜笑，“我没家人，难不成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她四下瞧了瞧，“我哥哥这两年盯得紧，在武圣山的时候，男弟子多瞧我两眼，他就要跟人打架，不胜不罢休，我记得有一回，他和拳圣的弟子闹上了，接连与人打了半个月，他皮糙肉厚，他倒没事，那弟子倒是先求饶了，说以后见着我再不多瞧……”

元瑾想到在武圣山学艺的子弟，思来想去，整个秦都也只秦左相的曾孙秦霆在那里学艺，“你……你哥哥不会是秦霆吧？”

秦霜不好意思地垂眸，“真是抱歉，好似以前我从未提过哥哥。”

“那你……是秦家的秦霜？”

阿九居然会是秦霜！

这可真不大好！

家里正一力促成他与秦雯的亲事，他也竭力拖延，继母支持他娶阿九，可祖父却是要他与秦家联姻。

“姓名不过一个代号而已，阿九是我，秦霜也是我，我在庵里，大家都叫我阿九，久而久之，我自己也喜欢阿九这名。”

元瑾接过灵茶，一口下去，灼痛了唇，灼疼了舌，吐不得，只能强行咽下，却是一路灼痛了咽喉，直疼得面颊微红。

秦霜道：“烫着了？”

一句“烫着了”，温暖如三春之风，让元瑾遍体舒坦。

“没……没有……”

秦霜微微抿嘴，“我备了几样点心，是从家里带来的，你且尝尝。”

元瑾拈了一块点心，一口咬下，只要有她在，吃什么、喝什么都是最美味的。

不远处，同来的小厮踮着脚，只看到一个容貌清丽无双的少女在凉亭，而自家的大爷也是仪表堂堂，他沉声道：“莫非她就是大爷等的阿九姑娘？”

大爷喜欢的人，果真长得好，气度也好，怎么看怎么顺眼。

元瑾问：“这些年，你去了很多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