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用了三天的时间，已经把方子俊公司的状况了解清楚了：欠款收不回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因为现在的订单量虽然比之前少了，却也并不是没有，而是接单之后没有流动资金去买原材料再生产，所以有了订单也接不下来，公司的整个运作也就这样停顿下来了。

原本经济形势好的时候，熟悉的供应商之间都可以先提货再付款，可现在整个的大环境是，今天看上去还好好的一家公司，到了明天说倒闭就倒闭了；几百个工人的工厂，老板会突然人间蒸发。做债主的不知道该去找谁讨债。所以，即使再好的交情也敌不过这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大家不敢再看面子，只认钱了。去银行贷款呢，原来只需用房子做抵押，现在也不行，因为居高不下的房价已经开始持续下滑，银行收了你的房子也卖不掉。

葛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康捷那三百万的欠款，这是个不小的数目，也是所有欠款中最大的一笔。但是，如何才能收回呢？因为按照她的推测，康捷也必定是面临困境，否则这种长期合作的关系，也不会这样拖着不付的。她坐在办公桌旁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其实在康捷工作了那么久，那里算是她的娘家，好朋友林菲在那里，可以打听一下实际的情况：是有钱不付，还是真的没钱；另外，如果自己去求求程总，他也应该会提供一些帮助。可如果这样做的话，情况就变得复杂了：第一，自己要开口，立场就很尴尬，说起来实在是无以为凭。不管是林菲那里还是程浩然面前，首先都要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吧。第二，即使第一个问题解决了，以方子俊的个性，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那么做的-他一定感觉那是丢脸。

这时已经是中午了，方子俊从外面进来，拎着两份盒饭和两碗汤—第一天葛薇来的时候，中午他要请她出去吃饭，葛薇说现在就不要讲究了，工作的时候就吃盒饭—所以这几天就让秘书定外卖，和其他职员一样在办公室里吃。

葛薇见他进来，展开眉头笑了一下，方子俊看她笑得勉强，知道是为自己发愁，于是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情况已经是这样了。饿了吧？我们先吃东西。”

葛薇点头，走过去帮他一起把饭盒拿出来，两人坐下一起吃饭。不过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放下筷子，向方子俊说：“我这次回上海的事，还没有跟其他人说过，除了碰巧遇到了顾帆，也没有跟以前的同事朋友联络。”

方子俊那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她的用意，看着葛薇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谢谢你！”

葛薇道：“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你进来之前我自己仔细考虑了，如果能把康捷那三百万收回来，公司至少可以解了燃眉之急，说不定就能度过这个难关。你觉得呢？”

方子俊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为了这件事去找钟威了几次，他都两手一摊说没钱，没办法呀！”

葛薇看着他无奈的表情，不忍之外又多了一腔的柔情，禁不住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道：“你别太着急了。钟威的处世风格我了解，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他都要首先保证自己没有损失，而目前的状况，当然有资金在手上最安全。所以我想，他说没钱，不一定是真的没钱，可能是要钱要用在他觉得更重要的事情上，所以把下面这些供应商的货款拖在最后面。”

“那么你的想法是？。。。”

“我想得先问清楚真实的情况，如果他们有钱，我们就想办法一定要过来；如果真的没钱，那此路不通，断了这个念头，再想其他办法。这就是我开始所说那些话的意思，这件事情我去问的话，应该能问得出来，不过林菲他们就知道我回来了—你，介意吗？”

“不行！绝对不行！你可以跟林菲联系，我无权限制你的自由，但不能提到我们公司的事，我说过，我不要女人帮我解决问题。”斩钉截铁的口气。

“可是。。”

方子俊把自己肩上那只手握住了，放缓了口气道：“小薇，你放下自己的事情，每天过来陪着我，我已经很感动了。你知道吗？没有离婚的时候，公司里不管遇到了什么问题，我连刘蕾都没有讲过。有一些话，我现在不能说，如果这次的难关真的能过去，那时候我再讲给你听。至于财务上的情况，你知道就好了，不用自己去扛着，知道吗？”

葛薇觉得心里也有很多的话，却讲不出口，她沉默着点点头，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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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林菲办公室。午饭时间，她和小红照例边吃边聊。

小红道：“林姐，你们家肖东平时会跟你谈他工作上的事吗？”

林菲道：“会说一些，不过也不多。再说了，我对他们公司的那些事也不感兴趣的。”

小红叹口气道：“是不是男人都这样？顾帆就很少跟我讲公司里的事，不过以前他回到家里，还会和我聊几句。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话变得特别少。我觉得他有心事，问了吧就说不让我多想。”

林菲道：“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吧？现在全球经济衰退，贸易公司的生意不好做。”

“也许吧。。。”

这时林菲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停了一下还是说道：“葛薇回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她跟你打电话了吧。上个礼拜我和顾帆还请她到家里吃了顿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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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四，下班后方子俊把葛薇送到楼下。葛薇进了楼道后就急忙按电梯，好在她只是四楼，到家之后扑到窗口，这时通常还能看到方子俊离开不久的背影，她对着她的背影出神，一直到他转个弯不见了，才走回客厅，拿出手机翻到一个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拨出去，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竟然就是自己想拨的那个号码！她按了接听键：“喂！”

“喂！是我。你是不是太不够朋友了？”

“你已经知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你还是回来了。”

“别这么说嘛！我刚才正想打给你呢，你的电话就来了，看我们两个是多么地有默契呀！”

“你打给我有什么事呀？”对方还是有点没好气。

“你去帮我问一下财务部，康捷现在账面上还有没有钱？不过，要低调一点，别弄得大家都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