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珠吃过饭，出了餐厅在后园子里随处走走，沈玲玉见妹妹心情不大好，也匆匆拾扒了几口饭，告退了宋父宋母便跟着去了园子。

“姐，你怎么也出来了。”沈妙珠一看来人是大姐，回过头蹲着身子抚弄花枝。

沈玲玉找了方石凳坐下来，说：“姐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可是感情这回事……你也别太过执拗了。”

沈妙珠停下掰着花瓣的动作，面无表情只是不起身：“每一次宋伯父送请柬请我来吃饭，他何苦一次都不愿在家，一次，两次……”

沈玲玉无奈不说话，沈妙珠越发难过起了哭腔：“姐，你帮帮我好吗？”

“你要我如何帮你？”沈玲玉本想劝说妹妹尽早放了手，奈何她心思执着，也只能随她意。

沈妙珠垂下头闭了眼睛，四周安安静静的，低低沉沉的心跳声将思绪拉回到许久之前，姐姐又能帮她什么，她一时手足无措了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她慢慢张开眼睛站起身来，对沈玲玉说：“姐，你当时是如何舍得放下心中的感情的？”

倒不曾料得她会如此问来，沈玲玉虽是心里起了波澜，但都是些陈年往事，又何必心心念念，对此她早已安之若素，只是笑道：“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略施粉黛的脸桃花虽开犹败，抖落的香粉也别是一番意味，沈妙珠拭了拭泪痕，正巧，宋景年从花园那一头走了过来，沈玲玉第一个看见，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妹妹示了意，趁宋景年走近之前，伸手用帕子替妹妹抹掉了泪痕，匀了匀粉面。

宋景年也看见了两人，向两人走近来，他先与沈玲玉问好：“大嫂。”随后朝沈妙珠点点头说道：“妙珠你也在。”见沈妙珠凄凄楚楚的样子，他心里免不了有些歉疚。

沈妙珠垂眸点了点头，轻声应答：“嗯。”

沈玲玉干笑几声道：“我去帮忙收拾收拾房间，你们两个聊。”欲走前又拍了拍宋景年的肩膀，耳语道：“妙珠心情有些不干净，别太薄情。”说罢便提步走开了去。

宋景年低低向沈妙珠看去，微蹙说道：“别太拘束，在我家倒不用客气。”

沈妙珠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她掀开一棵茂盛杨树的叶子，从树叶下走了出去，前头有一个人工池子，她径直走到池边，有些微风吹来，她一身素色丝绸质旗袍若有若无显露着白皙的大腿，倒有几分撩拨人心弦。

宋景年见其无话，跟着走了过去，池边的确有些风，他领带本没有夹好，被风掀了起来。他面着妙珠说：“听说你心情不好，我带你四处走走可好。”

沈妙珠迎了风，模样竟有些像当日苏州河上的薇雪，稍微揩了些胭脂的脸上白里透红，她只是摇了摇头，垂至腰间的秀发波浪般摇动起来，她伸手扶正宋景年的领带，又替他把领带夹选正位置夹好。动作自然，无可挑剔，宋景年想起剧院那一次薇雪替他扶正领结，一眨眼的功夫竟也已经过去了快满满当当的半年时光。

他是如此的风度翩翩，摄人心魄的美男子，他为何独独不钟情于我，想必那一桩美事，只有在下辈子，才不算遥远了吧。宋景年背光线而立，阳光从发隙间穿梭而过，发梢微微泛着棕黄，她不用看也是痴了，想用双手去拥住他，想汲取他的温暖，想像水中的鱼儿一样贪婪拥有着一整个池塘。

宋景年道：“夏日里这风吹来还是有些热乎乎的，我们还是去树底下坐着罢。”

沈妙珠点头答应，两人遂并排走到树底下的石凳上，正欲坐下，沈妙珠的高跟鞋踩在草地里崴了，顿时身子失去重心向右倒了去，宋景年忙伸手去扶住她，左手拉住她的臂膀，右手环在了她的腰间，她要摔时的紧张还没松下来，一回头又撞上他的鼻梁，更是胆战心惊。

距离很近，宋景年几乎从她眸中辨识出来了自己的面庞，她眼睫一抖，突然有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宋景年竖起她身子，扶着让她坐下来。

沈妙珠用力拭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摔倒的。”

宋景年一惊，她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轻易哭了原来是怕他误会、厌恶了她。他心里闪过复杂的感觉，惭愧、内疚、自责、疼惜、同情……不知不觉中他伸出了手，像抚摸薇雪一样摸着她的发：“你也是个傻姑娘。”他蹲了下来，给她脱了鞋子检查受伤情况，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肿的厉害，他一边给她轻轻揉着，一边说道：“我想给你一句抱歉，却说不出口。”

沈妙珠猛地摇头，这一回花掉的妆容是怎么也补不回来了，她却毫不在意：“你不用觉得抱歉，你做你觉得开心的事就好。”

宋景年一直慢慢给她揉着肿处，问她痛否她也只是答不痛，问她热不热她也只是答不热。失去了所有话匣子，两个人只能相对无言，幸亏来了沈妙珠的贴身丫鬟，扶着她回屋休息去了。

宋景年回家的日子少，在外的日子多，喊了多次不见效的宋父宋母便放手不再管束他，昨日他说要回家住，宋父便马上请了沈家小家前来做客，哪知他宋景年午饭都用毕了才回来，宋父宋母两张老脸好不尴尬，好在沈妙珠不在意，两个长辈才稍微安心了点。

见宋景年回来了，宋明达又是一番教训，宋景年已是见怪不怪权当没听见，径直上了楼回了房间。

家里的下人都还算勤快，这么久没住，桌面家具上倒没有结什么灰尘，只是床褥不曾晒过，有些霉味了。

宋景年拿钥匙打开抽屉，将一些文件放在了抽屉里，再用钥匙上了锁，家里虽不天天回来，但是个最理想的存放地。

宋景年将钥匙收起，又褪去了西装挂在衣架上，在窗边的躺椅上靠下，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宋景年衣领扣得紧，觉得有些闷，便伸手去摘掉领带，扯领带时领带夹被掉落在了地上，一时间想起沈妙珠冷冷清清的心情，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若没有薇雪，她与他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