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些袍子来，诸位娘娘身子弱，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叶子冷冷地扔下一句。

眼见叶子要走，魏贤妃稳稳说道：“求夫人饶了陛下吧。”说完，两行泪滑了下来，雪地里有了二个小窝。随即端端正正地给叶子磕了一个头。

叶子扫视了一眼，有些生得单薄的嫔妃已经跪不住，直打抖索了。

这些人要跪，不是她叫她们跪的。按理也不该她叫她们起。分明是瞅准了陛下不在，才敢过来。素日里，她也不寻她们的麻烦。可到底，躲不了这一天。她叫她们起来，反而显得她坐大了。按理来说，她算是什么人，她有这个资格吗？有时候，礼节和谦恭就是一种炫耀。

“罢了，你们进来说话罢。崔公公，你别跪了，还不把娘娘们扶起来。紫陌，你熬姜汤去。”

进了屋子，按主宾坐下，叶子不发话，魏贤妃也不说话，别的人更不敢说话了。虽然是在屋子里，好像比外面还要冷几分，只有一碗碗姜汤冒着热气。

“得了，你们要说的话我都知道。贤妃娘娘的话，叶子当不起。就算叶子是妲己，难道陛下是纣王吗？叶子不过一个小女子，无权无势，无欲无求。诸位娘娘爱护陛下，叶子自然不例外。你们衣服也湿了，各回各宫吧。”

叶子是含着笑说的，可那一句“难道陛下是纣王吗？”着实让各人吃了一跳。一个个只好看魏贤妃，可她却不知是受了寒，还是怎么，浑身发颤，脸色铁青。末了，指着叶子，一行哭，一行咬牙骂道：“好，好，看你能有几日蹦跶！”

叶子低了头，喝茶，抬起头来时，眼中似乎也有几分晶莹。

“为了一个男人，吵成这样，值吗？”

魏贤妃，这时是站着的，居高看着叶子，恍惚间竟觉得她的眼神像是纯善无辜的小鹿，那么清澈，那么干净。

叶子像是要摆脱什么似的，重重叹了一口气。

魏贤妃凄然一笑：“怎么罚，本宫回去等着。我魏敏什么也不怕。”

魏贤妃一走，剩下的人也就做了鸟兽散。回去后，真的是病倒了好几个。

杜后脸上有些讪讪的：“都是我来晚了，让她们扰了你的安静。”

叶子亲手给杜后端上了茶，杜后连忙站起来接住了。

“贤妃倒是个有心性的女子。她们也是关心陛下，与你我本是一样的心。”

杜后觉得有些难堪，三千佳丽共事一夫，明明很久了。可听到叶子说“你我”，她还是觉得不得劲。杜后在心里警告自己，我与那些女子是不同的，她们能吃醋，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是皇后。

“过会儿，陛下也就回来了。昨日我得了一座玉秋山，还没好好看呢。不如一起去看看？”

“不，不了。我还有事，该走了。”

“这样啊，那叶子不强留了。”

原来，明明自己是他的妻，今日却犹如闯进了他们的琴瑟和谐。这华清宫本不该来，原来，心还是会为了他痛。

原来，她还是在意，她连在这儿看岳阁一眼，也不愿意。原来，所谓夫妻之情，到了后来，竟是不愿再见。她也是女人，就如我是女人，就如魏贤妃是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蓦然间，她们都想起了珍妃。只要这个宫廷还在，总免不得下一个珍妃的出现。

她们陡然，想起珍妃是怎么死的——被岳阁逼死的。为了一个男人，真的值得吗？

杜后在想，要是让珍妃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这么选择吗？你为了他，连死都不怕了，可你死时，他压根没有落一滴泪。

叶子在想，魏贤妃是个正直的人，应该不会重蹈珍妃的覆辙。珍妃的死，她无罪，但不能不责。她已经抢了她们的男人，别的东西，她不想再看她们失去。也许，入宫那一刻起，她们的世界里只有这个男人了。

“禁足三月吧！”

同时回首，同时开口，竟然说的是一样的话，带着商量的语气，和希望得到认同的恳请。

叶子默默地坐在窗前，出人意外地，岳阁还没有回来。不过是件小小的事儿，她也处理不好，到头来，还是让魏贤妃丢下那么一句。她有些懊恼。那她该怎么办？像杜后那样，她学不来。

“还能有几日蹦跶？”

管他呢，能有几日的蹦跶，那就蹦跶几天。

“景白？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吭一声？”

“也就一会儿，看夫人正出神，没敢打扰。”

“我都忘了？原是我叫你今天来的。快坐吧，紫陌也不送茶来。我这儿闷的很，就盼着谁能过来说说话，又知道你忙，不好常常叫你。”

景白见叶子有意说笑，也就笑道：“微臣也就那么点破事儿，夫人这不是取笑微臣？”

叶子的起居处向来是不许宫娥宫监进的。现在也就他们两人。叶子回身找了一张字，写了药方，说道：“毒性也去的差不多了，明天配了这个药来吧。”

递给景白看了，景白又背了两遍，叶子听了没有问题，才把药方烧了。

叶子纵然是强打着精神，看上去还是淡淡的。

景白关心道：“这几日节气不好，微臣还是给夫人把把脉吧，也该补补药膳。”

叶子温驯地伸过手去，景白低低了把了一遍，又把了一遍，欣喜地颤着声说：“夫人，这可是有喜了？”

叶子扯了扯嘴角：“亏你还是医正大人，连这个也吃不准了吗？”

“陛下，陛下他可知道？”

“我还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啊？陛下一定会乐疯了的。”

“我……我……”

叶子说不上话来，心里堵得慌。

“他这几日太忙了，等闲了，再说吧。”

叶子一语未罢，景白早颤颤地跑了出去，高喊道：“崔公公！传信给陛下，夫人，夫人她有喜了。”

凌仙波匆匆地走了进来，岳阁忍不住训道：“凌仙波，你知道不知道规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