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长头发的女孩

【一】

期末考试的成绩发到了老唐的手机上，唐一白第3名，我第28名，万全为了省事，干脆一条短信囊括了我和唐一白的所有科目成绩。

我惨淡的分数在唐一白的映衬下格外悲壮。

哪怕预想中的成绩比这还糟糕，但现实板板整整的摆在眼前时，我承认自己是有点失落的。

至少在市一中的第一个学期我并没有留下一个稍稍看得过去的成绩。

一如既往的吃过晚饭，我破天荒的没有和我爸妈他们讨论电视剧的剧情，而是呆在房间打开电脑登录qq。

我敲了敲大许的头像，在对话框上打了一行字，考的怎么样？

犹豫了一下，又按了删除键，重新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虽然它并不能表达我目前的感受，但足以让聊天不那么严肃。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大许考得怎么样，明明她肯定比我要好得多。

大许应该没有在线，她的头像始终没有亮起来，我干脆关了电脑埋头写物理卷子，那些题像故意跟我作对一样，你越是想要在做题过程中寻求着心理安慰，那些题越是变态的难，让我仅剩无几，可怜巴巴的自尊心碎成了沫，被牛顿三大定律吹得屁点不剩。

唐一白敲敲我的门，我转过身就看见他手里抛玩着一个红苹果坐到我的床边。

他什么也不说，一直在啃着苹果吃。

我不耐烦地问他来干嘛。

唐一白欠欠地吧唧吧唧嘴，阴阳怪气地说:

"这不是怕你想不开，用薯片割腕，用面条上吊什么的。"

我自动把他的话转化成了他来的目的是安慰我，不是作为胜利者的身份，而是一奶同胞的家人。

"放心吧，我不用你安慰，我成绩不好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事，我早就习惯了。"鼻子有点酸是真的。

我，唐小靛，在不久的新学期将会成为万千理科大军的一员，却发现手无寸铁，战情堪忧，因此那面标记着"自信"的墙在还没派上用场时就彻底崩塌，连同战斗计划也难逃溃不成军的下场。

我无法想象自己融入不了数理化后，去投入文科的怀抱，一个可能需要我重新开始的领域。

高中三年已经过去六分之一，剩下六分之五的时间我们只拼一个目标——迎接高考这个大boss。

迎接之后呢，在万众瞩目下成为牺牲的炮灰？

"你脑子怎么长的？"我发自内心的在问唐一白，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想要知道唐一白对学习的见解。

"在咱妈肚子里长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笔在草稿纸上毫无章法的划拉，勾勒的线条并不美好。

"其实，我觉得你们女生学理科相对会吃力些，毕竟男生的三维构建能力比女生强，而女生的语言能力高于男生。"他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马后炮的嫌疑，话锋一转，"当然，既然你已经选了理科那就好好学吧，咱爸妈也没给你施加什么压力，你也别太焦虑，好好学就成。"

妈了个鸡，我就是想问你怎么好好学，你居然只给我扯什么三维构建。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字真的快要被说烂了，我却始终没能摸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儿。

老唐在客厅叫了声我的名字，我应了一声之后，听见老唐说，你们万老师找你，来接电话。

万全找我？而且是在成绩发布这天？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万全不会是来劝退我别选理，抑或是通知我下学期不用在一班上课了。

我起身嘟囔着，完了完了完了。

"喂。万头儿..."那个"头"只发出了舌尖音，一想到我今后可能不归万全管辖，还是规规矩矩的叫了"万老师。"

"小靛儿啊，老师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唉，说吧，只求万全能快刀斩乱麻，不用长篇大论的铺垫感情，直接丢给我判决结果就好，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后天早晨8点钟到市一中，区里有个教育活动需要市一中的学生参与一下，学校会派校车接送，后天我也会在，你通知一白一声，你们俩个一起。"

不是劝退的事，我好像瞬间恢复了辨别能力，万全从一开始的口气就是轻快的，看来是我太多虑了。

我暗舒了口气，心一下子从嗓子眼跌倒了盆骨，爽快的答应了万全。

【二】

第二天我推门出去的时候，看见宋末家的门也打开了，他估计也是收到了万全的通知。

寻常且毫无新意的寒暄一句：

“你吃饭了吗？”

宋末把门一关，背好书包冲我摇摇头，还没吃呢，你们呢？

我指着正在客厅穿鞋的唐一白，“我俩准备去楼下的周记吃包子，正好咱们一起吃吧。”

今早周记的人不是很多，老板娘见我们三个进来，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说，一屉鲜虾馅的，一屉南瓜馅的，对吧。

我们三个行云流水地脱掉羽绒服，坐到经常坐的位置，我负责去盛些可口的咸菜，他俩去盛鸡蛋汤。

咸菜和鸡蛋汤都是免费的，周记能做的风生水起完全是因为厚道，他们家有个儿子正上初三，成绩很不错，高中想着在市一中上，所以老板娘常常向我们打听在一中的学习情况，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埋头喝汤，装作透明人。

到了万全说的那辆车上后，我才发现人不算少，杨晨光和我们班几个同学也在，还有其他班的零零散散的同学。

杨晨光啃着大汉堡，朝我们打招呼，“我的兄弟姐妹们，好久不见。”

我也虚情假意的演起了对手戏，“您近来身体可好啊？想来咱们也有两三天没见了，年头可真久远啊。”

我顺势坐在杨晨光旁边的位置，唐一白和宋末坐在了后面，杨晨光半眯着眼，从神态上极力往“老人家”三个字上靠拢，连嗓音也沧桑出了岁月感。

“您这是跟老伴去哪玩啊？”

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顺着杨晨光的剧情安排，“我老伴老年痴呆了，我准备把他丢得远远的，我再出国旅游，遇上个外国小老头啥的，美滋滋。”

“大妹子，你可不能这么对我的老兄弟啊，宋末哟，你可知道你的老伴要红杏出墙喽。”

杨晨光把“我的老伴”直接定义为宋末，我突然被噎的说不出话，仿佛演艺生涯遭遇了滑铁卢，迟迟没有等来导演说“卡”。

我脸蛋抽了抽，挤出个假惺惺的微笑，把大汉堡推进杨晨光嘴里，“快吃吧，小心噎着。”

车上的空位快坐满的时候，万全上了车站在中间详细具体的告诉我们，此次活动的安排。

“区里有个关于‘物理竞赛’的会议，我就找了咱们几个离学校近的同学，待会呢，这个会开完，大家还要参加一下竞赛答题，不要有压力，轻装上阵。”

我估计是唯一一个真的因为离家近被叫来凑人数的。

下车之后，我被乌央乌央的人群惊着了，全市好几所中学都派了学生，但大家都没有穿校服，所以根本辨不清到底是哪个学校的。

我们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一个相当大的会议厅，容纳1千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在我瞠目结舌修建这个会议厅需要多少钱时，眼前毫无预兆地跳出一个人影，轻柔的声音叫了声，宋末。

宋末也有些惊奇的念出个名字，好像是郑雅姿。

灯光不足再加上哪个女生背对着我，我只能趁她不经意侧过头时偷瞄几下，眼睛笑得弯弯的，鼻梁挺直，长长的头发没有扎起来，垂在胸前。

我和宋末小学毕业时才认识，六年的小学时光我并不清楚他认识了哪些人，所以有陌生的同学来找他很理所应当。

关键，宋末也在笑，很腼腆的那种，关键，她是长头发。

宋末说过他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这句话我不由的安在陌生女孩身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要礼貌性的说声借过，然后从他们中间穿过，还是要直接迈进旁边的过道，绕个大远找到自己位置。

有一瞬间我大脑是空白的，但在唐一白意欲开口搭腔的那一刻，我拉过他胳膊把他拉进了旁边的过道，我有点害怕唐一白如果说话，宋末和那个女生的视线会自然而然的看过来，两个人同时看向第三方，会让处于第三方位置上的我觉得自己是局外人。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停止，甚至洽谈甚欢，这是我从宋末脸上的表情推测出来的，唐一白不知道从哪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我一瓶后，不解风情地打趣：

“你都快望眼欲穿了，是不是气的口干舌燥的。”

“生气个屁啊。”我反驳，一股异常的情绪从喉咙一寸一寸滑下去。

杨晨光把需要佩戴的吊牌发到我手上，我发现他的眼神也在打探着远处的情况，我们三个就好像坐在电影院最后一排的观众，因为距离太远听不到屏幕上男女主的谈话，只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希望凭借人体雷达搜罗有用的信息。

“这不是我们小学和宋末一个班的郑雅姿吗？”杨晨光扶扶眼镜，得出结论。

我和唐一白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可思议的质问，你和宋末是一个小学的？

（今日份的更新，希望大家支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