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嫣醒来后摸了摸自己生疼的额头，在床榻坐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这时小彩推门进了来，“陆颜姑娘，你醒了。”

“王爷呢。”季如嫣皱眉地挪步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彩把早膳放下，随口说了句，就转身出了去，“王爷有公务，出宫去了。”

季如嫣胃口全无，想起喜宝的死，她想还是该出去和哥哥楼外楼说一下，免得他联系不上她着急。

小蝶拦住了她，神情警惕，“你去哪。”

“我，该离开了。”小蝶的反常让季如嫣大惑不解。

“哦，那个王爷……王爷说，他回来一定要看到你，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对你说，你哪儿也别去了，先待着吧。”说着小蝶就借着手中的扫把将季如嫣挡了回去。

“啊……可是？”季如嫣回到亭子里，总觉得她们的目光闪烁，不时地飘向自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了。

季如嫣回到房内，从窗口里翻出去，幸好她们只知道堵住大门口，忘记了从后边翻墙也是可以出去的。

季如嫣顺利出宫，到了仙香楼。敏儿这次见到她态度大改，眼底的敌意全然消失，殷勤地带她去找楼外楼。

而楼外楼依旧在湖边抚琴，安静如水。季如嫣走到他身旁，轻轻道，“喜宝死了。”

他抚琴的手停住，抬起头，“怎么这么大的酒气。”

“喜宝死了，我喝了点。”季如嫣在他身旁坐下，“哥，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害死的喜宝。”

“他，是谁。”

“江君傲。”半晌，她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拳头打在心上疼的要命。

“你喜欢他？”楼外楼挑眉。

“怎么会！”季如嫣弹跳起来，气愤地极力想要否定掉这个事实，“我怎么会喜欢他！我简直恨死了他！他风流贪玩，好无人情味，连喜宝都会害，他简直就不是人！这样的人，我怎么，我怎么会喜欢他！别开玩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的地宫图不会交给他。”楼外楼挑眉。

“为何要交给他，爹爹说了，若他真的不配地宫图，就不要给。另找有贤能的继承人。除了他，还有玉王江谋天，他坐镇江南，体察民心，百姓安居，大家都美名他为江南王。一定要给，我就给他地宫图！”

“玉王……”楼外楼听到季如嫣提到他，心里不禁怔怔，难道说季如嫣喜欢的人是江谋天……

本来他还犹豫到底要不要这么帮江谋天，现在……

“好了，别伤心了。”楼外楼回过神，拍了拍季如嫣的肩膀，“只要是你想做的，哥哥都会支持你。若你这么喜欢喜宝，哥哥再送你一只便是。”

“可之后都不会再是喜宝……”季如嫣把头靠在楼外楼结实的肩膀上，脑海里始终抹不掉江君傲那令人咬牙切齿的笑颜。

第六日夜，咸丰城内。

“不好了，失火了——不好了——失火了——”

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喊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尖叫，通天的火光随即像魔鬼的翅膀，遮盖起了整个宁静的苍穹。

百姓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救火不分男女老少，纷纷提着水桶前来救火，宁静安逸的咸丰城立刻跌入了人间炼狱。

这宫外的火，也波及到了宫内。

江君傲得知了这消息，立刻下旨让守在宫外的禁卫军前去救火。

届时，站在屋檐上的两个黑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露出掌控全局的淡定笑容。

“王爷，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被唤作王爷的人正是江谋天。他一身黑色锦缎长袍，双手背在身后，微眯眼看着面前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听到身旁的楼外楼说道，“这皇上并没旁人口中说的那样风流昏晕嘛。一听城中百姓有难，第一时间就把宫中的守卫给调了过来。”

“本王这个皇兄，永远让你猜不透。”他的话在楼外楼听来是意味深长的，可或许天下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的风流不羁，昏晕爱玩，不过是江君傲掩护自己的面具罢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想要和江君傲争一争这把龙椅，看看和他什么都不相上下，除了那把龙椅外，是不是季如嫣选择江君傲的唯一理由！

“既然宫里已经是座空城了，王爷。”楼外楼双手抱拳。

江谋天看着从宫门涌进来的江南驻军像一条黑色的龙，点头道，“走吧。”

楼外楼江谋天飞身落马，气势恢弘地往皇宫奔去，

而届时江君傲正从上阳殿出来，他今天要去未央宫就寝，路过御花园时，意外看到提着灯笼跪在河边的季如嫣。他忍不住上前，看到她正在一只手做的小船上放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是喜宝。

“喜宝，一路走好……”季如嫣双手合十，轻轻地祈祷，然后将小船推向远方，回身看到了江君傲，不禁一怔。

他是杀了喜宝的凶手！想到这里，季如嫣收回视线，欲离开。

“季如嫣！”他喝她，“见到孤连行礼都不行，你就不怕孤严惩你吗！”

“好啊，最好皇上也赐奴婢一死，和喜宝一样飘然远去的好。”季如嫣恨恨道。

那时满心满心是她骗了他的气愤，看到喜宝时，一个邪恶心思上来，就没控制住，看到喜宝重重落下，他的心也抽动了一下，可一时的冲动最终还是挽回不了喜宝的命，他也很讨厌自己。可是就算再愧疚，他也不能在她面前丝毫显露！

“不过是只鸟，是孤射下的又如何。”江君傲挑眉，硬起心肠反击道，“也用得着你这样质问孤？”

口口声声孤，口口声声的居高临下，季如嫣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心寒至此，可是为何明明恨他这样无情，却更疼了呢。“我真后悔喜欢上你……”

“所以你就把地宫图给了江谋天是不是。”江君傲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震荡，他揪住季如嫣这句无心的气话，像是抓住了一个真相，把心里的郁结抛了出来。青云殿的小彩是他安排在青云殿的眼线，她告诉他地宫图是季如嫣亲手给的江谋天！他们还一起把酒言欢，一起看星星聊过去聊未来！

他疯了一样地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直到……地宫那里传来了禀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季如嫣转身就走。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她的“逃避”坐实了江君傲仅存的一点希望！他扳过她的双肩，眼底都要喷出火来！

“疼，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季如嫣欲挣扎反抗，他的唇霸道地扑过来，带着报复性地要将她整个吞噬！她本能地咬他，直到最后把他推开。

江君傲伸手抚过嘴角的血，瞪着满脸恐惧又倔强不肯服输的季如嫣，两人之间的空气像紧绷在手的锦缎，一不小心就会被撕得粉碎。这时站在假山上边守候的小满子着急忙慌地跑下来，“皇上，皇上，不好了……”

“何事！”

“皇上，皇上……”小满子看了看季如嫣，俯到江君傲耳旁呢喃说了什么。

江君傲立刻跟着他跳上假山，扬长而去。

是有奴才小跑过来给小满子传话的，看他们主仆脸色都一阵煞白的样子，看来不会是小事……季如嫣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不想，还未到上阳殿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待到上阳殿，季如嫣惊呆了，只见江谋天带着他的军队和楼外楼一起杀进了皇宫！

黑压压的苍穹下，火把点燃的杀戮光亮，将整个殿前的白玉石阶都照亮了！

江谋天手里的剑高高举起，眼底尽是杀气，剑刃划落，一个个都倒了下去，血泊像喷出的泉水，血染了整个皇宫。

季如嫣看到楼外楼手里的箭正对着江君傲！

她扔下灯笼，飞奔过去，挡在江君傲面前，大喊不要。

江君傲愣了一下，随即把季如嫣拉到身后，“你给我进殿去！”

“不！我要和你同在！”生死之间，再大的误会，再大的恨意，再大的怨恨都能暂时搁置一旁，首要做的就是想保护彼此的安全，四目相对间，两人达成了共识。江君傲收回目光，喝道，“小满子，把她给孤拉进殿内！不准她出来！”

“皇上，那你……”

“快去！”

“是，皇上！”

“不，我不走！”季如嫣眼看着江谋天一步步逼近江君傲了，她激动地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江谋天拖着满是鲜血的宝剑一步步地朝江君傲走来，只见江君傲手指放进嘴里，猛吹一声口哨，这时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一支军队突然出现，将江谋天等人迅速包围，一张银色大网从天而降，将他们纷纷困住，他们拼命用手里的刀剑去砍，却根本无用！

眼看着要被夺去皇位甚至是性命堪忧的江君傲立刻反败为胜，双手背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季如嫣愣住了……

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江君傲一步步地走到束手就擒的江谋天跟前，伸手掀开他头顶的网，轻声问，“意外吗？”

“我设计的天衣无缝，我调动军队都悄无声息，你不可能提前做好准备！”江谋天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输竟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没错，你做的一切都很好，如果不是小彩告诉我你得到了地宫图，我也不会知道你要做这一切。”江君傲接过他手里的剑，拿起袍子擦拭着这上边数不清的血，轻声叹了口气，“这宝剑还是父皇生前赐给你的，可你却用来杀我。我们终究躲不过兄弟相残。”

小彩居然是江君傲的人，江谋天震惊过后也是苦然一笑，或许成败早已注定，所以他才会千算万算，蛰伏这良久最终换来的也只是一场空罢了。只是他不甘心，他不关心他快要得到的成功，快要得到的季如嫣！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季如嫣，合上双眸，“要杀就杀，不用这么多废话。”

眼看江君傲手里的剑搁置在了江谋天的肩上，季如嫣冲过来将它紧紧握住，“皇上，不要。”

“你过来！”见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剑刃，血像小溪一样地流下，江君傲怒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总是给自己出难题的季如嫣，命令道。

“我不！”季如嫣倔强地护在江谋天跟前，就是不肯迈动一步。

“若孤要杀他，你觉得你挡得住吗？”事到如今，江君傲有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把头仰得高高的季如嫣，冷冷讥讽。

“我挡不住，但你得先杀了我。”

“你！”江君傲怒极反而冷静地放下了剑，扔下剑柄，随着啪嗒的清脆响声，指着江谋天道，“你当真要为了他，和我对立？”

我明明就是为了你，而让你不要下这个狠手。兄弟相残的事我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可你为何就是不懂？我没有把地宫图交给江谋天，你为何就是不愿意相信我？

在你的的眼底我丝毫看不到过往的温柔。江君傲，我们从何时开始，这样生疏？“对。”

江君傲神色复杂，他看着季如嫣和江谋天半晌，突然高喝道：“来人！把玉王一甘逆贼皆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朝！”

“谢皇上。”季如嫣怔怔，半晌垂眉行礼。至少，不用死。至少这对江君傲来说是法外开恩了。她转身看了看江谋天和楼外楼，扬起红肿的眉眼，神情是满脸的疲惫，“我们走吧。”

“季如嫣！”

“你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

季如嫣一步步踏下冰冷的白玉石阶，她逼着自己不要回头，那股恨到骨子里的眸光是她想要解释却不愿解释，想要不舍却必须割舍的眸光若是回头望了，就是万劫不复的奢望。

她是真的累了，在皇宫里的明争暗斗，让她失去了一切，她原先想要过平静快乐生活的夙愿渐行渐远，若爱上一个不能成全夙愿的男人是这么累，那么选择倒退离开是否会好些呢？

江君傲，我答应自己，我要竭尽全力地恨你，如你恨我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