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男神一直牵着你，你个二货却一路跟你爸讲电话，一到公寓就甩掉他的手然后逃了？陶端端，过去好几天了，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

咖啡馆一隅，许霓拍桌而起，看端端还对着电脑一脸小心的样子，她心里恼火，坐回原位时候不住念叨着要将端端送到陆知遇那儿，让他管吃管住。

注意到端端敛眸的样子有些委屈，一旁的刘万帆塞了一小块华夫饼到许霓嘴里，眼神提醒自己女友记得适可而止。

许霓瞪他：“我跟二货认识那么久，我比你更懂她好不？她就是喜欢你哥们儿了呀，我帮你哥们儿你还不高兴啊！”

“我不是不高兴，而是怕你忘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你还知道是两个人的事儿啊！”许霓柳眉倒竖，嘴角微勾：“那怎么不解释一下你微信里那些好妹妹到底是谁呢？”

端端一直在检查两个小时后要在比加几个官方SNS账号发布的文字内容和图片内容，这是比加打算在口袋世界新一批海外商品遭受商务部严格检查的时候进行的大型促销，对于她来说，这是陆知遇和林默之授意她成为新媒体运营之一之后所做的第一件重要工作。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这事，唯恐出了点差错。

等检查了第十遍之后，确认无误，她看了眼手机，忍不住嘀咕：“Nancy说林默之等会儿要过来跟我谈事，怎么还没来？”

对面两人还在吵，没听见她说的，看她视线终于从电脑挪开，许霓立刻唤她：“二货，你检查好的话，我们回公司吧，我不想跟一个对女朋友不忠诚的人说话！”

“不行呀，我还要在这里等林总。”

“算了，我自己先走了，免得心烦。”

“许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社交圈？”

刘万帆一同起身，想拦住女友。

“说好听是社交，说难听就是滥交！刘万帆，你微信每天有十几个女人和你搞暧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反正不管如何，你不跟她们再见，那我俩拜拜！”

一直到门口，端端都听得见自家闺蜜的声音。

她想追出去看看情况，可想到工作，只好继续在原地等着。

十分钟后，还是不见林默之过来，她下意识给Nancy打了电话想问问情况，对方却说刚看到创始人们分别离开公司，还让她继续等等。

端端想问陆知遇是否跟林默之在一起，刚打开通讯录，想到这几天她一直避开与他单独接触，迟疑了会儿，还是决定不问了，就在这里等。

“端端。”

感觉有人靠近的时候，端端闭着眼正想睡，听到声音，她猛地抬头，瞪着面前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她警惕地看着他，也是这时候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人，为首那位并不陌生，她立刻起身，朝对方点头致意：“陆叔叔好。”

是陆建。

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来谈公事的。

端端没忘记许霓跟自己说过何青楠和陆建的关系，想到这，她默默挡在自己电脑面前，见陆建先行离开而面前的人并没打算走，她咳了一声，说：“何青楠，麻烦你离我远点。”

“我不信你没有想过我。”是肯定的口吻，如之前那样温柔。

当你对一个人失望，他的柔情似水，于你而言，等于虚假造作。

“真的没有，”端端咧嘴笑，“但我很庆幸你没喜欢过我，毕竟啊，留着感动也挺不好的。”

何青楠怔住，脸上那抹笑渐渐消退。

“如果我……”

不等他说完，端端转过身抓起旁边响起来的手机，一看是Nancy，她拿起来，接听时候警惕地看了眼何青楠，摆手示意他快些走。

何青楠坐在卡座旁边的位置，将苹果电脑放在桌面，看样子并没有打算离开此处。

而手机那边，Nancy的声音有些激动，却是催促她快点过来街道对面拿新的设计图。

“怎么突然有新的图？”

“设计部那边昨晚发给我的，就是你在发布活动的时候用的最新的那张，说是林总临时要求将活动二维码放在最下面，直接替换原来那个，用这个方式添加活动的又一个参与方式。”

听着她声音着急，而且一直催促，端端只好应允，走前不忘将电脑关掉。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眼何青楠的方向，他还是坐在那个位置，拿起手机似乎跟人聊着什么，她自己忍不住摇头，心想着担心什么呢。

小跑过去Nancy说的地方，可半天都没等到人，打电话过去，却收到对方一直的解释，还跟她说了比加市场部此次打算在品牌和媒介方面对反击战进行哪些大概投入的事。

与公司有关，端端便一直跟她聊，等到Nancy的时候，对方一过来就抱着她重复着说不好意思。

“林总临时要出差，陆总知道你在这，说你电话打不通，叫我带你回公司。”

端端这才注意到好些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全部来自陆知遇。

想起电脑还在咖啡馆，她只好又跑回去，旁边座位的何青楠看到她回来，拿起手上的咖啡杯朝她示意，端端没理他，将电脑电源线拔掉的同时，打开电脑检查了一下放在D盘的重要文件，确认没有问题，她松了口气，抱着电脑包打算离开。

“端端，陆知遇的背景比我的还复杂，他不适合你。”

听上去诚挚的建议，她却觉得很讽刺。

“感情是我的事，适不适合是我和他的事，当然都不关你的事。”她哼了声，甩头离开这儿。

何青楠看着落地窗的位置，这儿，可以看到她蹦蹦跳跳的背影。

一如记忆那样，活泼明朗得仿佛艳阳高照。

他一手轻轻转着手上的U盘，在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淡漠扫去，等了会儿，还是接听了。

“搞定了没？”是夏歌，声音有愉悦。

“Nancy是你的人？”何青楠单刀直入。

“你猜到就更好了，说明计划完成。”

何青楠拿着的U盘落在桌面，视线落在远处开走的那辆车，声音低哑，像是无奈的轻叹：

“嗯，他们反击之时，就是我们获利的时候。”

“不错啊，不愧是我们家最赏识的年轻人。”

听到那个形容词，何青楠轻笑出声：“得了，如果陆知遇愿意回去，你们夏家也不会理会流浪狗。”

说罢，他没理会那边夏歌的质问，鼠标点开电脑桌面的文件夹。

近百张照片，全是他与端端学生时代的合影。

他设置幻灯片播放，一张张看着。

这个近期才养成的习惯，忽而来了，像他忽而明白却已失去的感情一样。

???

比加大厦。

走过前台，端端见到站在电梯前的陆知遇。他拿手机不知跟人说些什么，面色严肃，似乎注意到这儿的动静，抬头看来，朝她的方向笑起来。

莫名地，她想起冰雪消融的那刻。

Nancy识趣地先进了电梯。

端端抱着电脑包，她走一步，陆知遇就挡一步，硬是杵在她面前。

“大叔，我真的很急！”看他还在听手机那端的人说话，端端晃了晃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小声提醒。

他自然地揽过她，带她一齐进了电梯。

端端转过身面朝电梯门的方向，然后看到外面的人纷纷别开脸佯作看别处。

呃……她默默扫了眼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大手，好想对陆知遇说低调些。

可他还在谈公事，全英文，声音低沉却透着一种强势，但镜壁之中，他在看着自己，目光那么温柔。

抵御与靠近，那么鲜明，于是再傻也能感觉到他的真情。

好的，温柔的，纵容的，所有这些，都放在她的世界。

想至此，端端脸色微红，有些想往旁边挪过去。

幸好，电梯门开，她想走，他却刚好与人说goodbye，然后揪住她扎的小辫子，问：“紧张吗？”

端端点头，没回头看他。

靠得很近，她甚至能够感觉他呼出的热气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耳。

“别担心，原本想好的发出去就好。”

“嗯。”

端端走出电梯，却感觉他也过来，站在她面前，似乎想起什么，半挑着眉道：“怎么突然去咖啡馆了？”

“Nancy说林总叫我过去要在那儿谈事。”

“然后呢？”

“他没来，我不小心遇到你继父还有何青楠了。”

知遇微微皱眉：“他们也在咖啡馆？”

“嗯。”

“有没有和何青楠接触？”

端端赶紧摇头。

知遇松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新媒体部。”

“但是……”一路都有同事看过来，她面上发窘，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跟着他走。

一到新媒体部，里面忙碌的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看着他俩的眼神跟发光似的。

知遇恍若未闻，带端端去了她近期坐着的位置，示意她开始准备工作，他则是转过身，很快拨了一个号码。

听到他唤对方“Adam”，端端愣了一下。

Adam也是创始人之一，是公司的首席技术官，据说是一个创造各种牛×架构的强悍工程师，但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没见过真人。

见林默之的助理出现，端端挥手，对方正说着“林总让大家准备好，记得按照时间表发布”的时候，注意到知遇也在这，有些惊讶，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没事，一切照旧进行。”知遇示意，“不过，跟默之联络一下，确保他可以参加视频会议。”

“嗯好。”

端端坐在位置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睫毛扇动，眼睛似有锐利，却有种感染人心的力量，连听说能力强悍的林默之的助理，认真的表情里也有掩饰不住地崇拜。

他呀，是天生的领导者，有特别的、吸引人靠近的魅力。

注意到知遇看过来，端端赶紧看着电脑屏幕，开始登陆自己这次主要负责的比加官方微博和公众号。

活动发布之前，大品牌公司会用媒介方式扩散，提前宣传预热。所以，即使活动还没开始，比加官方账号里发布的预热微博还是新增了无数转发、评论和私信，微信后台也是。

即便之前有同事按照时间轮班登录账号，可端端登的时候，两个平台还是收到很多新信息提醒。

这次新媒体部门安排了其他同事过来随时跟进发布之后的用户咨询，但主要发布人员是她。

想到这儿，难免紧张。

瞥见陆知遇好像要走，端端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袖。

他看过来，目光征询。

端端小心翼翼地问：“其实，我负责内容，发布的……可以给其他更有经验和更有心理承受能力的同事。”

“之前你帮我打杂，但我没将你当成特助来培养，你更适合当一名运营人员，我和默之都这样认为。”

“但我怕做不好。”

“不会的，效果好，奖励；结果不尽如人意，就下次再尽力。”陆知遇声音低沉，有种撼人心弦的力量：“在那之前，你需要通过一个开始，宣告将正式成为运营部门的一员。而这次，是那个开始，或者说，我想你将这视作仪式。”

端端眼眶发胀，有种奇怪的热血感，以及……

“你越说我越紧张了。”她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别担心，不管何时，我随叫随到。”

端端不住点头，刘海挡住眼睛，唯恐他看到自己眼睛微红。

以前觉得世界很大，有些人大概永远无法相识，可六度分割理论告诉我们，想认识一个人，大概通过六个人就可以了，又何况是试图走向自己的人呢？

他仿佛懂得她对未来的担忧，却也懂得她对未来的期盼，于是，一直带她前行。

端端明白此刻的触动，因他而起。

而她突然觉得，这是宿命。

或许，还是一种开始。

“从发布到维护，这两天估计要加班，我晚点送吃的过来。”看她这样，知遇很轻地拍了拍她脑袋，走前不忘告诉她。

语调太过亲昵，端端感觉旁边格子间的同事都看过来，是那种见怪不怪的表情，她耳朵微红，默默点头。

但她没想到的是，陆知遇离开后的半小时、活动正式发布出去的五分钟，现实如噩梦般出现——

“端端，数据运营部的同事说两分钟之前，从你发布的链接进去的用户限购全部失效，近万人抢了大量的快消品和奢侈品！”

新媒体部门一个女同事冲到了门口，大喊出来。

一时，所有人笑容凝滞，齐刷刷看向端端，眼神里有同样的绝望。

两分钟之前，整个部门的人还因为研发中心反馈过来的用户数据而欢呼，还有同事一边忙碌一边喊着等活动结束了必须跟林默之申请奖金。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端端也是，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正在用微博回复用户的询问，还发了许多“可怜”的表情想卖萌。

此时此刻，那一排表情仿佛嘲讽着她的过错。

她僵在那儿，半晌，声音哆嗦地说：“怎么会呢？我检查了很多遍的，也给研发部的同事确认那个链接没问题的，怎么会呢……”

哭腔止不住，浑身都在颤抖。

她数学不好，但也能够猜到两分钟之内，万人抢购那些特意设置限量秒杀的商品，比加可能损失上千万！

偏偏，这是透明化电商平台的透明化活动，不知多少同行与媒体盯着，如果对消费者说不作数，无异于毁了比加的品牌！

“那现在什么情况？”比较有经验的同事立刻问：“林总呢？有没有交代我们后续应该如何做？”

“听说陆总找Adam了，我刚才跑过来的时候也看到Frank带着营销部和公关部的同事一起去了楼上，应该是要开紧急会议。”女同事说。

端端下意识往外冲，却是被迎面而来的Nancy拦着。

“陆总让你继续原来的工作，先不要理会那意外，其他的他们会处理！”

端端没注意到Nancy面色的复杂，知道自己贸然过去也没办法，只好回座位。

她不敢去看一些网友对比加这次意外的猜测，但点开那些艾特想进行官方回复的时候，总会看到有一些人询问怎么回事，有人好奇这个意外，有人怀疑是事件炒作，有人猜测是人员失职，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陆知遇和林默之过来的时候，新媒体部门的同事都在说无限制抢购已经停止，端端不敢抬头，双手打字的时候都在微微颤抖。

距离意外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她不知道那个错误链接导致的疯狂抢购究竟持续了多久，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拧着，又酸又疼，却又欲哭无泪。

“目前情况已经处理，现在进入购买的用户还是会有抢购限制。同时，品牌部和公关部将对外发放通稿，多方面报道这次的突发情况，会有各方面的猜测，希望新媒体部门的所有同事不要对外面任何人说具体情况。但凡泄露，辞呈和律师函将送上。”林默之站在门口，面色严肃，但声音却没有太过公事公办的口吻，甚至还带着一些鼓励：“大家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已购买用户询问的时候，告知他们买的都作数，没买的询问为何不能无限制的话，直接告知，九月之后还会有各类大型活动。”

看员工一个个都仰着头一脸惊讶，林默之咳了一声：

“事儿来了就解决，发什么愣！干活儿，干活儿！通稿铺天盖地的时候，关注这事儿的更多，每个部门都必须严阵以待，你们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应对！等活动结束了，我请海鲜大餐，你们陆总报销！”

一旁一直沉默的陆知遇嘴角微勾，应了一声，目光依旧锁定某个方向。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只有她，低着头。

他这个角度，会看到她刘海掩住她的眼，也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这次意外是同行行为，与比加的任何人都无关，大家不必愧疚或自责。”知遇环视在场的员工们：“比加势头正劲，包括未来进入国际，我们遇见的突发意外不会少。商场如战场，战术有了，战士拼了，最后的胜利只会属于我们。”

话音刚落，部门里三十多人异口同声道：“对！”

端端听说了，一直在眼里打转的眼泪也忍不住流出来。

他这话说出来，是安慰，也是给大家增加信心。

之于她，却是深度治愈。

她看过去，对上他微微弯起的眼，仿佛在说：没事啊，我在。

端端抬起手，握成了拳，给自己和他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

知遇绽开笑颜。

“哥们儿啊，这帮人本来就将你当神，你这是助长盲目崇拜的风气啊。”林默之注意到他们的活动，声音难得带着调侃：“咱要去跟投资人谈谈心，你的家事先放一边吧。”走出门口，他回头朝自己部下们喊：“——你们继续干活，一个也不许走！”

在走廊外的Nancy等候着，手中文件的捏痕泄露了她的心思。

“一切等发布会过后再说，”知遇伸手接过那份文件，淡淡扫了眼上面的捏痕：“我真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对陶子说默之叫她去咖啡馆。”

林默之跟上，眼神很冷：“是啊，而且很巧，趁着我打算去机场的时候。”

Nancy面色煞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