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义辉淡淡一笑, 显然并不相信练红霸的说辞。纵使将名字寄托在杜鹃身上，希望这小鸟能带着他的名字飞上云霄, 挣脱世间一切烦扰，可这仅仅是诗歌中的些许伤感罢了，当不得真。

“就算是顶着谏言的压力，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去做。”足利义辉上前一步, 随手拔起斜插在地上的长刀，银亮的刀锋上流淌着不似人间的光华。

“比如, 为了我的悲愿, 在这里将你折断！”

练红霸听到了院子外面的喊杀声，知道战斗已经开始, 敌人数量众多，而他们这边却势单力薄。可是, 就算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练红霸的表情也纹丝未动。

“那就要看看, 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他仍然是傲慢的，右手握着剑, 他就用左手把肩膀上的狐之助拎起来, 随手丢到一边。

“自己藏好, 一会儿可能没工夫顾及你。”

但是敌人是那个剑豪将军足利义辉啊！狐之助在心里这么抓狂着, 可他知道, 这种时候他不可以长他人威风。

“请不必担心，我会藏好的！”他大声回应道，三窜两窜跑到角落里不太可能被波及到的地方, 紧张地关注战局。

明明不是月初，天上的明月却隐去踪影，漆黑而空洞的夜空之上，云层沉重压低，随即，战鼓一般的雷鸣“轰隆隆”掠过天际线。

要下雨了……

“五月的梅雨，今日出现的，都是我绝命诗中的意象，怎么说呢……”足利义辉随手拔出身边的一把长刀，顺势一甩，“嗡”的一声震动。

练红霸冷笑，“还需要怎么说？太合适了，真是善解人意，因为你今天必须死。”

足利义辉被堵了一下，摇头，“真是个不留口德的小家伙，希望你的剑也像话语一样锋利。”

“攻过来吧，跟小辈动手，先出手有失我的身份。”

练红霸才没有什么无所谓的自尊心，足利义辉的举动在他看来简直傻到某种程度，既然让他先出手，可不要后悔！

风神加护瞬间张开，风眼之中，练红霸蓄力，火光被他极度压缩在丙子椒林刃上，直到再也容纳不下为止。

“死——吧！！！”

锋利无匹的一剑裹挟狂风和火焰，瞬息而至，一声尖锐的交击声之后，足利义辉与练红霸双双后退，足利义辉退得远了些。

“哈哈哈，难看死了！”练红霸笑起来，“说让我先出手，结果到了半途，还是忍不住提前迎上来，真不愧是剑豪将军啊，这份出尔反尔的气度让人神往。”

足利义辉缓缓吸进一口气，知道自己轻敌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有着远胜外表的高速和巨力，刚才那一剑如果他不提早阻挡，而是像承诺那样老老实实等着那招到他近前再出手，他很有可能被一剑击溃！

“是我低估了阁下。”被当场讽刺，足利义辉的神情依然镇定，他反手又拔出一把刀，这一次满心都是慎重，“明明有着可作为笼中鸟的姿容，出剑却如此老辣，我走眼了。”

“哼。”练红霸不置可否，脚下一踏，再次冲向足利义辉。

没有火翼，没有红龙，在情况没有恶劣到一定程度之前，练红霸想要通过自己的剑道正面击败足利义辉，那才是他战斗的意义所在。更何况，围墙外面的溯行军尽管人多势众，却也只能牵扯三日月他们一时的脚步，杀尽只是时间问题。

一开始的强盛一击确实让足利义辉忌惮不已，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红发的孩子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发出那样的攻击的，他需要蓄力，这明显可以称为缺陷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战斗经验丰富的剑士身上，足利义辉有些不解，不过这恰巧是他的机会。

其实认真解释的话，确实，这样的致命缺陷不该出现在练红霸身上，现在“暴露”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并没有开启剑术之外的东西。

红龙和菲尼克斯，是练红霸无缝连发强力攻击的关键，当这二者同时开启，像方才第一击那样惊艳的攻击，连发完全没有问题，那才是敌人的噩梦。

“你的快剑真是漂亮，看得出，实战经验也相当丰富。”足利义辉交战间隙也不忘赞美，他的表情接着一沉，“可惜，我在战场上的时间，比你长得多！”

练红霸的瞳孔骤然紧缩，足利义辉的刀锋自下而上挑过来，此时只有弃剑才能保住手臂，可是练红霸手中的是丙子椒林，他绝对绝对不能放弃的存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松开右手，左手紧接而上抓住剑柄，同时发力后撤，与足利义辉拉开相当的距离。

“滴答”，鲜血沿着足利义辉的刀锋滚落在地，雷雨之前，风声愈发大了，练红霸感到温热的血沿着他的右臂蜿蜒而下，浸湿半扇袖子，只差一点，足利义辉就可以挑断他的肌腱，废掉这条手臂。

“为什么……”足利义辉狠狠皱眉，他刚刚为找到对手而欣喜，练红霸却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明明他先前表现的如此狡猾果敢。

练红霸直起身，托生成的福，他的体力不像普通人类那样弱，刚才的变故却仍然消耗了他部分体力。

“刚才只差一点，这场剑的对决就结束了。”

“那也是只差一点。”练红霸喘匀气，懒洋洋的回复他。

“为什么不松手？！你有顶尖剑士的素养，理应知道……！”

“烦死了！”练红霸不耐烦道，“你会把自己的母亲随手丢开吗？我不会，就这样。”

足利义辉有点蒙了，剑是……母亲？

丙子椒林似乎也满面愁容的震颤一下，这个比喻实在让人忧伤。

足利义辉稳了稳心神，他看着身边如林的刀剑，嘴角浮现胜券在握的微笑。

“不管如何，你已经伤了手臂，这次胜利的果实恐怕要由我……”

“锵~外面已经清扫完毕~”萤丸从墙上翻下来，在他时候，打扫完战场的其他同伴也陆续翻过来，翩然落地，手中都握着自己染血的本体——神异而美丽的刀剑。

“怎么可能！那么多都……！”

“嘛，确实费了一番手脚，不过一想到主君在里面，动作就不由自主的变快了。”鹤丸国永扛着剑，原本的满面笑容在注意到练红霸受伤的时候，一秒消失。

“主君，负伤了？”

一期一振当即作出反应，横剑护在练红霸身前。

“您辛苦了，接下来请交给我们。”

敌方人数众多……足利义辉的瞳仁颤了颤，曾经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他头顶，那时候，杜鹃也在夜里长鸣。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没错，请您安心养伤，这里交给我们。”莺丸也随之上前，露出隐隐保护的姿态。

足利义辉握紧手中的刀，被猩红充满的眼瞳中，再度浮现背水一战的决绝。

“……好意我心领了。”练红霸突然出声。

他越过隐隐掩护着他的付丧神，与足利义辉面对面，束起的红发在身侧曳开一个微小的弧度，与红瞳中的狡黠遥相呼应。

“我要一对一赢过这家伙，谁也不能跟我抢。”

“主君！”

“您的伤……”

“没关系没关系~”收到超量的关心，练红霸的心情明显变好，眉眼弯弯的安抚付丧神们，“不过他有这么多剑，确实有点不公平……”

“全员听令！解下本体！为我所用！”

足利义辉生平收藏无数名剑，细细端详每一把的光色，认为剑的光华可比月亮，就算在战死之时，他也将那些剑带在身边，护卫自己，抵御敌人。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处于刀剑拱卫之中的样子，倒是先见到了其他人站在如林刀剑中，眼神锋利的场景。

——真是美啊。

无月之夜，刀锋流光，潋滟月华般的光线中，练红霸平举丙子椒林，指向足利义辉。

“这下公平了，你的悲愿，我会替你实现，所以……”

“快点死掉成佛去吧！”

他的……悲愿……

足利义辉拔出鬼丸国纲，左手名物大典太，他下意识选择声名最盛的名刀，显然对这场战斗慎之又慎。

对此，练红霸毫不在意。右手一期一振，左手江雪左文字，熟悉一下重量之后，他整个人就冲了出去！

名刀相交，发出的声响清亮悦耳。鬼丸国纲不愧是斩鬼之刃，大盛的灵力震得练红霸手腕发麻，然而他手中的一期一振毫无俱意，温柔的灵力包裹他的手腕，将那些震荡统统化解。

身为天下五剑之一的大典太光世，冲击力确实不是说着好玩，饶是性能优越的江雪左文字也很难完全抵挡，不过练红霸转念一想，转手就换了萤丸。

他有刀种优势！

两人急速交手几轮，就连换剑的时机都相似，最终，练红霸拔出三日月宗近，那边的足利义辉也拔出了曾随他奋战到最后的那把剑。

“真巧呢。”练红霸歪着头，尚且有些气喘。

“巧得很！”足利义辉哈哈大笑。

两道月之光在院落之中同时绽放，三日月宗近微微眯了下眼睛，稍微有些心潮澎湃。

哈哈，明明都是老爷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这个篇章~然后就要去迦勒底啦~

因为圣杯鼓捣的事情实在有点多，除了信长和狐之助之外，其实足利义辉也是受到辐射的那部分，政府坐不住了……

buff：不是晴明，猜猜我召唤的第一个英灵是谁=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