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说是这夺天观的观主，但实质上十天里有九天不在道观中。

李长析对自己这个便宜师傅的印象也仅仅限于此人英俊的容貌和其广大的神通了。而自己对于捉妖师这一职业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大白。

今天是李长析拜入流云门下的第三十五日，也是他开始正式修行的第二十七日，这二十多天来，有关捉妖师和妖怪的种种常识，李长析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但出于少年心性，知道的越是多，李长析对这个隐藏在世界另一面的职业，就愈发好奇和愈发惊叹。

捉妖师神通广大，手段极多，不仅仅限于凝轴后可以释放五行法术，更让李长析赞叹不已和无比憧憬的，是符篆和阵法。

符篆一道，李长析早在出逃的那天夜里就在方清身上见识到了，虽说那天那张符篆的威能不大，甚至小到连束缚李长析片刻都无法做到，但李长析对那天困住那只巨大妖怪的符阵的威力可是有见识过的，且不说威力，单单那符篆打出去后的绚丽程度，啧啧。

从大白的口中得知，符篆一道分一阶至九阶，二阶以上的符篆就已经是极其珍贵之物了，往往最差的二阶符篆抵得上一颗源石的价格——源石便是捉妖师之间互通的货币，那天流云让自己交给方清一众的包裹里装的就是这种玩意儿。

因为除了最简单，功效最单一的一阶符篆外，二阶往上数的符篆都需要专门的绘符师来制作，至于绘符师，那都是些法力运用无比纯熟，换种说法，就是那种在捉妖师的圈子里都算得上是极其厉害之人。

而阵法一道则是符篆一道的延生，更为复杂和难以学习，大白为了照顾刘大壮，只是粗浅地提及了一下，但从其不经意间地自豪神色和只言片语中，李长析还是能推测出来，自己现在所处的这间观子就被好几个阵法笼罩着，那和煦的阳光，清新的空气，乃至在外界感受不到的充沛元气，都是这些阵法凝聚而来。

从大白的嘴巴里，李长析也知道了自身的确切情况。

他不是妖怪，但也不是人类，和大白，七彩，大黑一样，他们都是灵。

灵是被人为抹去灵魂内阴轴物质的妖怪，因为没有了吞噬人类灵魂的想法，并且产生了灵智，所以被称为灵。

能被抹去阴轴物质还存在的妖怪，极其稀少，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一般。

灵一般都拥有极强的实力，历史上记载着的最差的灵也起码是个七钱级别的捉妖师。可别小看了七这个数字，就整个江浙地区而论，一年里能出现个七玉级别的妖怪，就很不错了！而且捉妖师的寿命比之正常人并不会长上太多，所以七钱捉妖师的总数，也就固定是那么几个。

与此同时，灵因为灵魂具有异常强大吞噬能力的缘故……每个灵吞噬起阳界法力的速度都极为迅速，灵成长的速度……也非常之快！

也因此，灵是违背了阴阳两界法则的存在，所以灵封这个专有名词，便应运而生。

每当灵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被阳界意识所排斥，而每每在这之前，和灵缔约了契约的捉妖师便会用一种特殊的符篆，封印住自己的灵，让其变得和普通野兽无异，等到灵体内庞大的阳界物质消散殆尽，才会解开灵的封印。

而大白，七彩，就正都处于灵封之中。恐怕大黑，在不久之后也要被灵封了。

这下，李长析总算是明白流云为何会找上自己了。

自己……恰恰就是这所谓的灵！流云的十年之约，恐怕也不是空口之谈，只是那让自己变成人的承诺……李长析心里不禁有些怀疑了。

而且从大白评论自己时那略带着酸气的口吻来看……自己的身躯，似乎比它们几个都要强上不少，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妖怪见到自己后就抑制不住前来吞噬自己欲望的原因，自己的身上这几根骨头……对那些妖怪的滋补效果，不啻于唐僧肉之于西游记中的妖怪。

只是……流云这般强大之人，都要花费十年去做的事情……会是什么呢？算了，不管了！做好自己的骷髅就是！

现在是中午，大白照例去午睡了，李长析和刘大壮刘金彪叔侄则是被留在院子中“自修”。

李长析盘坐在地上，他抛开内心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沉下心，感受着自己脑海中那根已经十分粗壮，但仍然有些不稳定的斑斓长轴，安心修炼起来。

说是修炼，其实只是控制着这根长轴，然后把脑海世界里身周那些跃动着的五彩光点吸入这长轴罢了，这种修炼……实在是有些无聊。

但李长析也没法子，他一只骷髅又见不得人……而且，在脑海中，他的生前，即是作为人类的记忆，十分模糊，无论他如何回忆，都只能隐隐约约地记起一幅幅模糊的画面，最清晰的，也只是一张大手牵着小手，后面满带着晚霞的照片。

值得庆幸的是，自从自己想通了以来，那些先前在梦中折磨自己的冤魂已经不再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斩杀妖怪的场景，和这些被解脱妖怪脸上安详的笑容。

算了，不想了。李长析使劲地晃了晃自己的骷髅脑袋，又开始捕捉起那些光点来。

李长析的左边坐着刘大壮，他已经留着口水睡着了，至于刘金彪，则是拿着一本“小学三年级语文”在识字。

并非是他改过自新想要从头开始好好做人，上次被一只妖给迷惑了心智差点被吞掉灵魂都没让刘金彪尝到厉害，现在又安安微微过着小日子，他怎么可能会上心好好学习？

刘金彪肯认字，纯粹是没事可做，一来，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以后社会上的人都开始有文化起来了，如果自己再不长点知识，恐怕骗人都骗不了，二来，也给自己的侄子还有那个流云做做样子，指不定哪天那流云就看自己顺眼放自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