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柏凉接过女仆递过来的醒酒汤，转身进房。宋林淘裹着睡袍靠在窗边，若有所思的模样。凌柏凉停下脚步，觉得宋林淘有点像那些人说的事后……那什么，看起来风姿绰约，莫名成熟。

凌柏凉莫名其妙紧张起来，把醒酒汤递给宋林淘。宋林淘抬起眼帘看了一眼，低下去，心不在焉的说：“我要橙汁，不要这些。”

“酸奶可以吗？”凌柏凉收回醒酒汤。

宋林淘没有回应，默默抱着手看地板。

“怎么了？”凌柏凉把醒酒汤放到一边，弯下腰和宋林淘平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宋林淘抬头，把手放在凌柏凉额头上，小声的说：“抱歉……”

凌柏凉看着神色突然悲戚的宋林淘，皱眉唤：“宋林淘……”

要是别的谁，宋林淘这个时候什么也不会说，直接掉头就走，然后彻底无视掉。

对于不关乎前途的麻烦，宋林淘当然是选择最省力的摆脱。

但是现在不行，她抱有期待，她想要个答案。

“和你交往这个决定太过轻率了。”宋林淘放下手，“我是一个很沉重的人。”

凌柏凉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呢？宋林淘什么身份？她有多大价值？她承载着多大的期待？出生在那样家庭，和凌柏凉是截然不同的。

他是音乐世家的儿子，父亲和母亲都是很有造诣的音乐家，还有凌虚。但自己偏偏是一个音痴，怎么都搞不懂那些音符音调，父母不希望他太过自责而对音乐心生厌恶，极力保他像一个普通家庭的男孩一样生活，交朋友，打篮球，聚会，旅游，他当了快二十年的公子哥。

他是一个没有任何负担和压力的人，和宋林淘，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我知道。”凌柏凉咬着牙低下头。

宋林淘忍不住伸手抓着凌柏凉的衣袖，皱眉说：“让我好好想想，我的存在可能会给你带来压力，你的存在也让我……混乱，但我真的……”宋林淘脸红了，“不想你离开，可是……”

凌柏凉伸手握住宋林淘的手，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对她点头。

“可是我的立场，不允许我说这么任性的话。”宋林淘目光诚恳，“所以，我需要好好想想，我该怎么办。”

凌柏凉锁着眉头。他不明白宋林淘的好好想想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需要想想，自己这个人和她的前途比起来，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还是说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分开是必然的吧？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是吗？凌柏凉红着眼眶，轻轻摇了摇头。

“你也想想，你要怎样抉择。”宋林淘轻轻笑了，直起身来，把手从凌柏凉手里抽出来，“抱歉，我突然说这种话，你一点准备也没有。”

凌柏凉一瞬间感到慌张，看着宋林淘的手从自己的手心滑落，不知所措。好像什么溜走了，心里瞬间空了一块。这种奇怪的感觉，和前女友夏箬是从没有过的。

宋林淘也不知道做什么了，站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去上班……”

“还上班啊？！”凌柏凉回过神来就是责备，反应过来居然觉得不适合，愣住了。

“那好，我这天不上班……”宋林淘也干脆，“我自己出去一趟。”

“……那注意安全。”凌柏凉无力的看着宋林淘。

宋林淘不知道怎么应付，但比起什么都不说就自己擅自作决定走人还还要好得多，感觉心里很充实——我有一件事情要考虑，关乎我的未来，我要考虑我该任何抉择，然后如何对自己负责，不要做出后悔的决定！

宋林淘转身走出去。

凌柏凉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摆，顿了一下，皱眉道：“和我在一起让你很不舒服吗？”

宋林淘马上摇摇头，握着他的手道：“我是在来到这里之后……才真正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喜欢你的。”

凌柏凉神色震动，深深地看着宋林淘的眼睛。原来因为自己被戏弄腾升的怒火被宋林淘眼底的坦然也浇灭了，不由地想，确实如此。之前彼此探究，以肤浅的理由亲近的关系算不上是什么恋情。现在确实应该考虑适不适合让彼此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了。

一个是集万千希冀于一身的宋氏总裁，一个是放浪不羁专门败家的富二代，到底能不能在一起，怎么相处，不如给自己一点时间空间考虑清楚。

虽然一看就知道结果很悲剧……

凌柏凉知道宋林淘的意思，但一点信心都没有，甚至感觉到绝望，却还是在宋林淘期待的目光下认真地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宋林淘愣了一下。自己的意思有好好的传达给他，太好了。

————

凌虚在兴致勃勃地给苏子村打领带，还哼着歌。现在他们要去发布会，苏子村这幅被自己“艺术化”的脸就要登台亮相了！心情美美哒~

“凌虚！”

凌虚回头，见是宋林淘，屁颠屁颠爬过去卖萌：“什么事什么事？！”

宋林淘：“你们要出去？”

“对啊！去最近的艺术馆参加苏子村一位老师的发布会。怎么了？”

“还有什么安排？”

“嘿嘿！宋总真是神机妙算~发布会接受之后，我和子村有个约会！”

“那等我一会儿，我也需要车。”

“那赶紧吧！”凌虚挥手，灵光一闪，敏感的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宋总只是需要车的话，那她还是问多了一个不必要的问题呢~她还有什么目的！

宋林淘轻装出门，准备走人。凌虚上前拉住宋林淘，笑眯眯的问：“你有什么安排吗？”

“既然你问了……我需要一个可以供我画一幅油画的地方，你有认识的吗？”

“什么！？你要出山！”凌虚吓得跳起来。

宋林淘吐槽了一下凌虚的反应，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恍惚觉得这个角度……有点像路凡家。

！？

自己真的像凌虚说的那样，即使讨厌着画画，却一直以来都职业病般的认真观察过事物的每个细节？

“怎么了？”凌虚戳了戳宋林淘胳膊，把她拉回神。

“不是。”宋林淘说，“我只是有点事需要思考，关于责任与喜欢的东西……产生冲突的问题。”

宋林淘猛地想到了十年前的那个耳光，“产生冲突”后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她真的应该去考虑吗？真的有自由去考虑吗？

从刚刚鼓起勇气对凌柏凉坦白开始，宋林淘一直很激动，自己要去思考这个问题，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居然被回忆中的一个耳光弄得瞬间心灰意冷……

“宋林淘？”凌虚担心的看着一脸不舒服的宋林淘。

“告诉我哪里有画室吧。”宋林淘挪到脚步，走出门。

凌虚回身扯苏子村，默默地低着头跟在宋林淘背后。她什么也不能问，还以为宋林淘能突破束缚，不过现在还是说得太早了。

那段封尘的记忆被她开启了吧？宋林淘的故事，终于可以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