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已补）

纽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到赫尔曼递给他的扳手，而且赫尔曼颤颤巍巍地把扳手递过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嘀嘀咕咕，好像在为没有及时赶上大部队的出发而感到愤慨。

“我是德高望重的科学家！我可以为作战提供至关重要的数据！”

赫尔曼总是在重复着这几句话。

“我本来应该也在路上了！这种事本不该发生的！”

纽特都快被他的碎碎念给搞烦了。

每到关键时刻赫尔曼就会这样，他总会找各种理由抱怨这抱怨那，最好把周围犯了错的人统统数落一边，像极了乡下那种上了年纪的老怨妇。

18年前，纽特和赫尔曼曾经通感过一次，所以纽特也能理解赫尔曼如此神经质的原因，赫尔曼从小就得了一种叫做‘原发性震颤’的疾病，遗传于他的爷爷，他的双手和肩膀时常会不自觉地抖动，时常会影响生活，有时甚至连写字都困难。特别是当赫尔曼激动的时候，那抖得简直令人不敢靠近——就像现在这样。

其实这总归不是什么很大的病，但对于极度高傲的赫尔曼来说，这简直是他从童年开始就挥之不去的梦魇。

赫尔曼童年时就很优秀，他小学才读了三年就跳级到了初中，之后花了没几年就拿到了关于数学方面的几个学士学位，诚然，他异于常人，但令赫尔曼感到失望的是大家却因他身体的疾病而对他的成功不屑一顾，他们骂赫尔曼只是个读书好的老头子，因为赫尔曼时常抖得像个帕金斯病人一样。

赫尔曼对平凡的生活感到愤怒与绝望，他觉得周围的人蠢得要死，而且他对人际交往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最后，他在‘朋友’与‘数字’之间选择了后者。

赫尔曼选择躲在那些数学符号的后面，因为它们从不会生气，不会出错，它们不分帮结派，无欲无求，它们只做最纯粹的自己，而且永远也不会背叛他。

……

纽特认为赫尔曼与自己挺像的……都是高智力人才，都没有什么社交智力，除了动脑之外一无是处……而现在，他们正联手合作，纽特不禁觉得自己和赫尔曼有些惺惺相惜。

不过——

惺惺相惜和眼下的状况显然又是两码事。

“闭嘴好吗！赫尔曼！”纽特一边拿扳手转动螺母，一边激动地大声吼道，“我头都快被你烦晕了！哪凉快哪呆着去！”

“我不能离开这里！”赫尔曼控制着自己抖动的手，用拐杖敲击地面，他喊道，“我要亲眼看着‘北京’站起来！”

“我说你要是真想帮忙，就少在这废话！”纽特很不耐烦，“现在有这么多人，人手足够了，你就走到旁边去，安安静静做几本你最爱的《数学分析》吧！”

“你以为我不想吗！”赫尔曼忙道。“我已经做过了，纽特！”

“我靠！”

……

在你来我往的争吵之中，纽特插好了最后一根电缆，戳在模拟机连接头上的电缆和‘北京’的大脑利用庞斯桥接装置完全连接了起来。与原产原装的庞斯桥接不同，纽特特意还加装了几个自己发明的稳定装置，而且他还为它们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葛斯勒方阵”。

“搞定了！”

纽特完工之后开心地拍了拍自己那有些疲倦的脸，然后从模拟机顶上慢慢爬下——与此同时，奋战在‘北京’身体各个部位的几百名机师差不多也顺利完成了任务，

“搞定了？”见到纽特下来，赫尔曼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他实在太激动，情不自禁把双手搭在纽特的肩上，把纽特也带动着抖了起来。

“搞定啦！”纽特也顾不上闹别扭了，他的脸上也喜笑颜开，满是任务完成后的喜悦。

……

包裹机甲的黑色帆布被揭开了，‘北京’终于在世人面前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高170米，重量超过万吨，第八代机甲。全身采用了黑白相间的‘未来’风格涂装，充满科技感和冷锋光泽的同时又具有纪念意义——当年，罗利和真子驾驶员的‘和平捍卫者’与‘厄运破却者’就是一黑一百两种颜色。

他们的诞生象征着战争的开端，而设计者则希望‘北京’的出现象征着战争的终结。

‘北京’微微颔首，静静地矗立在第七机甲仓库中央，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大家几乎看呆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念头——他在等待着召唤。

但紧随而来的又是一个疑问——谁能召唤他？

……

纽特的脸色也变了，一个意外的问题令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的脖子好像锈住般慢慢转过去，向一旁的赫尔曼问道：“他的驾驶员是谁？”

赫尔曼也转过头来，他们俩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