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往西方上路的阿城一行，又在虹溪镇逗留了三天。而导致这种状况的发生原因，还要从三天前的中秋节说起。

八月十五，晴。船上没有一个人记得要过中秋节这种事情，要不是我吃过晚饭到镇上买糖，看到好些人抬着桌子在外面吃月饼的话，也差点忘记还有中秋节吃月饼这么一回事啦，五更听说有月饼吃，也难得的夸了我一句。

我跑回船上和师傅说要吃月饼，师傅让我找赵无惧拿钱去买。但赵无惧这个小气的家伙居然不让，偏偏说什么要自己做。这下好啦！一个让我和五更一起捞点零花钱的机会，就这样不见了。

为什么要和五更一起呢！这就不得不提那个老头给我们留下的木山羊，还有两个失败的愿望。从那以后，我和五更商量好，以后我俩要团结，见者有份这条人妖通行的准则一定要遵守，免得再次出遭受木山羊许愿出现的那种令人，还有猫都很心痛的损失。

阿城告诉小丫头，她口中的那个邋里邋遢的老头，留下的木山羊能实现一些小愿望之后，小丫头是不怎么相信的，虽然她在故事里听说过金斧子还有银斧子的故事，但她绝不会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身上。于是她看着黑猫脖子上挂着的钱袋，抱着恶作剧的想法对手中的木羊说道：“你要是真的能实现愿望的话，就把五更脖子上的铜钱变没吧！”

“咩！”小丫头话音刚落，一只山羊叫唤着从她的手中跳出来，把黑猫脖子上的钱袋叼在嘴上，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喵！”，黑猫气得吼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猫叫，自然是用它变身而成的老虎身体发出来的。小丫头在黑猫背上许愿的时候，黑猫就开始小心防备，但那只山羊毫不费力的就穿过自己的护体灵气，将宝贝钱袋给偷走，那可是好多根鱼干呢！

黑猫将小丫头从背上甩下来，摸出自己的木山羊，叫道：“把坏丫头的水果通通吃光！”

一人一猫相对怒目，她们从肚皮上诞生的友谊消失无踪。

阿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木牌抛起，“把水果和钱包恢复原状。”黑猫的钱袋又回到它的脖子上，小丫头的水果也回到它的小包中。

虽然木山羊的效用不止变走钱包或者拿走水果这么简单，但是在阿城刚刚的感知里，它也不可能实现让黑猫拥有万贯家财，或者让小丫头变得天下无敌这种神奇愿望。所以阿城直接将木山羊用掉，顺便验证一下他的猜想。

小丫头和黑猫看到重新回到身上的水果和钱包，就不想阿城表现得这么随意了。本该是好几十文钱和一大袋水果的愿望就这么被用掉，小丫头心疼的捏着自己的肉脸，而黑猫则是拿自己的尾巴出气。两个小家伙她们拿这个事作教训，让赵无惧和瘦老张的帮助她们建立起一种利益均分的同盟关系。就这样，温暖肚皮上诞生出的友谊，在鱼干和水果的帮助下变得牢固起来。

船上有个人开始心动，那就是瘦老张，这个刚刚被老婆抛弃的男人。

瘦老张见到木山羊的神妙之处，心底有个不应该的想法冒出来，这个不应该指的是与老张父亲教给他处事格言“以德报怨”相违背。那婆娘再怎么对自己，老掌柜帮父亲下葬的恩情总不能忘，虽然那婆娘每次在自己惹她生气的时候，总会骂自己忘恩负义，但瘦老张知道，老掌柜的给予的恩惠，自己是一刻都不敢忘掉的。

赵无惧做好月饼的模子，烤的时候小丫头又被拉过去用离火诀给他控制火候，作为奖励，赵无惧将唯一的一个流心奶黄月饼给了小丫头，小丫头遵守约定分出一小半给蹲坐在她头顶的黑猫。

中秋月正圆，阿城想起江城的楚生，小丫头想起苏府的那些小伙伴，黑猫想起多时不曾记起的呦呦和小姐，猴子们不过节，也不喜欢吃月饼，在那里一个劲的黑驴喝酒。

头顶明月却无人可相思的瘦老张，一句话不说，只顾埋头饮酒，心里那个报复的念头欲燃欲炽。

“终究意难平！”赵无惧这句话说道瘦老张的心坎上。

“以直抱怨就好。”阿城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瘦老张将酒一杯又一杯的灌下肚子。

过了好一会，喘着粗气的瘦老张将手中的酒壶慢慢的放下，从怀中摸出他的那只木山羊，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他的愿望，木山羊从瘦老张手中活过来，周身带着耀眼的光芒，踏着月色朝远处飞去。山羊身上的耀眼光芒与之前儿戏般的许愿，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瘦老张不知道山羊会带着自己的愿望飞向何处，他在愿望说出口之后，觉得堵在自己胸口多年的那股怨气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天，阿城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瘦老张，宿醉之后，这个中年男人的面容越发憔悴，不过这点憔悴，和他脸上的浓重的后悔之色来相比就算不上什么了。

瘦老张这个懦弱可怜的男人，借酒壮胆后许下一个颇具报复性的愿望。不过酒醒之后，凭空生出的胆气消失，他那软弱善良的心里又开始滋生出后悔。

阿城叹了口气，叮嘱做早饭的赵无惧看着点还没起床的小丫头，要是小丫头实在坐不住，就带着她一块上山去买点峨眉雪芽和茶种。阿城之前在山顶被猴艺俊和如相一打岔，将卖茶这茬忘个干净，昨晚喝酒聊天的时候，才想起赵无惧回去之前交代的这件事。

阿城带着瘦老张找黑驴，让黑驴带着瘦老张，和自己一块沿着昨晚那只山羊留下的痕迹追上去，黑驴睁开那双迷蒙的眼睛，昨晚它和猴子拼酒，手上分不出高下，那就在酒杯里见个真章！

饮酒过量的黑驴，脑子还没清醒，含含糊糊的应道：“我许愿，恢复你的愿望得了。”黑驴把头埋进稻草窝，鼓捣几下，衔出它那块木山羊，丢在阿城和瘦老张面前。

瘦老张没有从黑驴嘴上接过木山羊，小声的嘀咕：“要是结果不那么过分的话，我还是想报复一下那个婆娘。”

“你这人好麻烦！又想报复人，又怕太过分，怎么会有你这么婆妈的人！”黑驴将头从稻草堆里拿出来，恨不得一符甩到这个家伙的脸上。

“好了，小黑你驼一下老张，剩下的那些驴肉火烧都归你。”和这些喜欢算账的家伙们呆久之后，阿城觉得自己还是直接讲条件来的简单。

“讲真？”黑驴不信，“小丫头和黑猫那份呢？”

“别管，先上路，再磨蹭一会，追都追不上了。”阿城用手背感受着空气中那股灵气，认定方向跃了出去，黑驴打个响鼻，张开驴嘴将瘦老张叼住，迈开蹄子跟了上去。

阿城观察过小丫头和黑猫许下两个愿望时周围天地灵气的变化，铜钱和水果消失又出现，搬运法从木山羊上面被释放出来。小丫头看不出来，黑猫也被那只化形出来的山羊所欺骗，，但是阿城和黑驴却是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

阿城猜，木山羊中或许附着有那位葛仙人的一丝神识在上面也说不定，这种附有神识的分神法，虽然不能与楚生那种身外化身相比，但是随手刻出的木雕不仅附上灵识，还可以使用术法，这就一件简单的事情，阿城不禁想到那位葛仙人确实了不得。

不过真正让阿城感兴趣的是，昨晚瘦老张说完他的愿望之后，那只光芒四射的山羊身上，似乎还带上了一点因果律的影子。不过瘦老张没有要求，阿城也不好追上去看个究竟，查探别人的秘密始终不是一件好事啊！尤其是瘦老张也是今后要一块前行的同伴。

不过现在老张既然想去看看他的愿望完成的怎么样，阿城也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葛仙人的山羊符到底有多强的效力。

“让那个婆娘得到她应有的报应！”老张在求阿城帮忙之前，将他昨晚许下的愿望老实说出来。瘦老张早上醒来，他以为那应得的几百文钱没有出现，桌上却放着一条染血的腰带。老张记得这条价值十两银子的织锦坊特定腰带，那婆娘在自己摔碎盘子的第二天，将原本七个铜钱的零花又扣上一枚，她则自己拿出钱柜里的十两整银，转身就到隔壁老王的铺子里买来这条鲜艳明亮的织物，系在她那堪比水桶的腰上。而瘦老张只得腆着脸，找到杂货行的老何，请他让自己将上月五香料的货款缓上一缓。

从那天起，婆娘的这根腰带，瘦老张碰一下就挨打，蹭到了就是找骂，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