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没想到时过境迁，竟然还有人记得老夫的名字。"

当鬼毒老祖这四个字被戚霜和费青云提起，杜岩蛰的表情也一变再变，最终定格在一丝透着沧桑的得意。

很显然，他的语气都已经有所转变，之前一口一个的杜某，现在则变成了"老夫"。

因为他的真实年龄确实与现在这张脸大不相同，特别是当他撕下那张****之后，这种差距便直截了当的呈现出来。

原本的"杜岩蛰"是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精明掌柜，而当他缓缓将面具扯下，露出他的真容之后，还哪有什么精明掌柜，哪有什么五十多岁，有的只是一张充满褶皱且囫囵不全的恐怖的脸！

何谓囫囵不全？又有什么恐怖之处？

沈青打眼看去，心头都是忍不住一阵激灵。

只见得杜岩蛰的那张脸上，左眼完全就是一个空洞，鼻端纠结在一起，应该也多半是很多时间被利刃削去了一部分，嘴巴更是连着鼻子的伤势，直接从正中被豁割开来。

而且若只是刀伤也就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与毒药为伍的原因，他脸上的皮肤好像都已经溃烂，泛着黑色的血渍，"抹"满了整张脸颊。

"你..."

费青云的惊讶似乎并不比沈青来的小，因为当他第一眼看到杜岩蛰的真是样子时，竟然陷入了语塞。

"呵呵，老夫的这张脸吓到你们了？"

杜岩蛰似乎对自己的"丑脸"毫不在意，说完之后，他反倒是像想要欣赏众人因为他这张丑脸而流露出的怪异表情一般，盯着大家一一打量。

"不论正邪，若只以江湖地位而言，我们倒是应该称你一声前辈。"

戚霜的反应最为平淡，这倒不是说她能够接受这样的脸庞，而是出自于她见过太多大世面的经验。

"前辈便算了，老夫从头到尾也不过就是一个爬虫，被你们称之为鬼毒老祖的时候，老夫要躲着阙玉老儿那帮混蛋，被你们称之为杜掌柜的时候，老夫又要躲着杨金红这帮龟儿，呵呵，这一生啊，都是在阴暗无光的地洞里爬行呢！"

杜岩蛰忽然陷入感慨，仿佛有着历历往事在他心头一一浮现。

不过这里肯定没人在意他的过往，即便是惊讶于他曾经的身份又能怎样，毕竟鬼毒老祖这个名字，已经在江湖中沉寂太久太久了，而且向戚霜和费青云这样的对武云城大事都有着一定了解的人便都应该知道，当年叱咤一时的鬼毒老祖之所以会销声匿迹，其主要原因，便是因为他一身修为尽去，从顶峰跌落到了谷底！

所以他跟正常的退隐江湖不同，他不是功成名就心灰意冷，而是有心无力被江湖淘汰。

说白了，便是鬼毒老祖的身份除了还能给他带来一些追忆之外，已然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这身份虽然对杜岩蛰已经无用，但是对别人，却未必如此！

比如费青云，便是在经历了最初的意外之后，情绪渐渐转为若有所思，甚至是贪婪。

"老祖，您乃是咱武云城的毒修鼻祖，是一个将毒修领域扩展到武云城的人，说实话，别管之前咱们之间有着什么恩仇也好，怨气也罢，但只凭您这一个身份，我费青云便可以这么说，我对您有无限的仰仗！"

闻言，沈青先是看了费青云一眼，旋即转向戚霜，他不明白，这费青云为何忽然拍起杜岩蛰的马屁来，毕竟就算是在之前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也没表现的这般殷勤。

戚霜显然是知道原因的，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沈青一个静看好戏的眼神。

"呵呵，费青云啊费青云，想你当初被老夫制住之前，好歹也是武云城内最具天赋的散修之一，而且你跟了老夫这么多年，怎么这脑袋就还不开窍，还是如此愚钝？"

杜岩蛰冷笑鄙夷，那张丑脸之上，仿佛每条褶皱，都是对费青云的蔑视。

费青云的脸色便沉了一沉，但他似乎并不像放弃，所以一转眼，便又恢复到了"任打任骂"的低下姿态。

"老祖，您这话说的，我费青云何德何能，虽有幸跟在老祖您的身边很长时间，但您是谁，我是谁？我怎么可能与您同日而语，再说了，我也不是没学，可您的心机手段是何等厉害，我便是再怎么学，也不过只能学到万分之一罢了。"

费青云狂拍马屁，沈青便是越发纳闷，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脑子的东西。"

然而，费青云的马屁似乎都拍在了马蹄子上，杜岩蛰非但没有因此而对他转变态度，反而，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是鄙夷。

正在这时，"外界"的杨金红似乎终于决定放弃，因为没能得到任何收获，他不甘又有愤怒的大吼了一声，旋即怒气冲冲转身而去。

他一走，那些带刀使自然也就全部跟上，须臾，这里便又只剩下沈青等人。

费青云耳根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确定杨金红等人有没有走远。

"前辈，可以中断元息的输送了么？"戚霜淡淡问道。

杜岩蛰颇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相比费青云那傻狗，你这女娃，倒真是精明的紧。"

这话一出口，沈青便觉得更加疑惑了，而且说实话，其实他不仅是不明白费青云为何忽然态度大变，便是戚霜，他也察觉出一丝不同。

特别是之前戚霜看似自然，但细细品味却没什么来由的那句"该称杜岩蛰为前辈"的话语。

这难道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是一种示好的态度？

而且很显然，自那之后，戚霜也一直对杜岩蛰都是以前辈二字相称...

现在，杜岩蛰又说戚霜精明得很，那便更明显了，他们三人之间，一定是有种共同的"默契"，只不过自己因为不了解那些陈年旧事，而无法参与其中罢了。

"前辈过誉了，若真是精明，又怎么被困在这里。"

"呵呵，何谓困？正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你又怎么知道，身处此地，便不是一件好事？"

说这话时，杜岩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撤去元息。

沈青第一时间凝神内视，发现在这并不算多长的时间内，他的丹田已近亏空。

扭头看去，戚霜似乎也是这般情况，沈青的心头便不免更加惊讶。

要知道，戚霜的实力肯定是比他高的，而且极有可能也是通幽境强者。

而通幽境与天光境七重相比，虽然看似只有几个小境界的差距，但实际上，仅是天光跨入通幽的那道儿门槛，便是会让元息差距以数百倍呈现！

这也就是天光境在通幽境面前不值一提的原因了。

所以按理说，戚霜的元息并不应该亏空才是，因为沈青虽然元息亏空，但明显并没有任何透支的迹象。

如此想着，他便又看向了一直在关注着杨金红是否已经走远的费青云。

可能也是恰巧，费青云同样把目光移了过来。

他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精光，好似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沈青便是心头一震，隐约觉得，费青云恐怕又要搞出什么事情。

只不过，费青云的目光并没有在沈青身上停留，且只是一掠而过，便落在了戚霜身上。

"戚霜，老祖这毒引厉害的狠吧？我来算算，咱们大概也就向其中注入元息不超过一刻钟的时间，但你的元息，是不是已经亏空见底了？"

说这话时，费青云的脸上带着一丝阴笑。

"如何，难不成你的元息仍然充裕？"杜岩蛰也笑，不待戚霜回答，便是先行开口。

费青云猛地转过头去，先前的讨好脸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则是浓浓的得意，"呵呵，老东西，杨金红已经走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对你卑躬屈膝？你觉得，你还有资本对我冷嘲热讽？"

闻言，杜岩蛰摇头，却是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只管自顾自的说道："你的小聪明老夫早就看透了，方才向毒引注入元息之时，你便在那偷奸耍滑，以为自己那点手段能够瞒天过海，可你也不想想，谁才是这武云城毒修的老祖宗！"

"哈哈哈，你是这武云城毒修的老祖宗没错，但你就算看透，又能有什么办法？"

费青云越发得意，"没错，我就是耍手段了，我方才运转了移毒大法，把本该由我承担的毒引所需的元息，全都转移到了戚霜那里，所以我的元息基本上就没怎么浪费，相反，戚霜倒是一个人承担了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分量，她元息不亏空才怪！"

"移毒大法？"沈青皱眉看向戚霜，他根本不懂毒修这些事情，他现在只关系戚霜是不是真的如费青云所言，受到了什么算计。

对此，戚霜只能点了点头，她虽然见多识广，但也毕竟从未了解过毒修的体系，这次的亏，她确实是吃的不明不白。

见得戚霜这般反应，费青云越发觉得大局已定，他哈哈笑着看向杜岩蛰，"老不死的，戚霜元息亏空，杨金红也已经离去，你一切能够借力的点，都荡然无存了，那么...万毒归元神通，是不是该奉献出来了！"